店员已经退出换衣间,她麻利脱了身上的衣服,换上那件天蓝米珠光片绣制的欧根纱裙,看着试衣间里的全身镜,不得不承认她姐姐目光毒辣,衣服穿在身上看着不算华贵却绝对让人忽略不了,紫藤花由领口蜿蜒而下,当真犹如蔚蓝天空下盛放的生命,背过要把拉链拉上,可惜被袖子束缚住了,她也不敢用强,知道店员肯定等在门外,对着门外道:“我换好了,可以进来帮我拉上拉链吗。”
店员推门进来帮她拉上拉链,肖季然对着她柔和一笑,大商场就是这点最好,服务永远都是恰到好处。
换衣间传来开门的轻微声响,徐挽致应声看去,肖季然眼中蕴满笑意,步伐轻快地向她走来,停在她几步远转了一圈:“好看吗?姐。”
果然是年轻最好,穿什么都朝气蓬勃:“好看。去试一下那件粉色?”
“不了,我喜欢这件。”
“你不去试试怎么会知道自己到底喜欢哪件。”
肖季然腻到她身边:“选择困难症其实就是选择多了,反而惆怅,不如一开始就选了喜欢的,不去惦记那些可能好看的。”
徐挽致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道:“我们家然然这是打算成为哲学家了。”
肖季然娇嗔:“姐!”知道她快恼羞成怒,徐挽致也不再逗她,对着店员轻和一笑:“这件包起来。”从包里拿出银行卡递给了店员小姐。
店员小姐去到电脑前,将卡从刷卡器上划过,又从抽屉里拿出小剪刀,仔细剪了衣服上的商标和细线,折叠整齐放进盒子里,再放进品牌袋子里,动作轻缓优雅,肖季然一个女人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不得不感慨果然价格和服务从来就是成正比的,做好一切,店员微笑着把卡和衣服递给了她们,送至门口微微躬身说了句谢谢惠顾。
车子从商场下的地下停车场驶出来,天色尚早,由于明天要见偶像,肖季然连晚餐都不打算吃,所以肯定不可能像前几天一样出去胡吃海喝:“姐,我们去哪儿?”
“去堂嫂家,明天我早上的飞机,没人送你去,今晚你就先住在堂嫂家。”
“姐,你今晚也住那儿吗?”虽然她也可以跟着徐挽致叫一声堂哥堂嫂,可到底是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要是自己一个人会不会有点尴尬。
徐挽致侧头看了她一眼,她自然知道她的担心:“我吃了晚饭才走,对了,月月的身体很弱,你不要太闹。”
肖季然一愣,那个真真正正被人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女孩,小时候她是见过的,那时她大概是八岁左右,和李女士一起去大姨家,住过一段时间,小女孩才一岁多一点,脸色总是很苍白,像个瓷娃娃似的,身边总有人围着她,就拍她磕碰到,可是一岁的孩子正是想走路的时候,怎么可能不乱动,可是不论她怎么哭,大人都不让她走路,那时候她不明白,妈妈告诉她小女孩得的是先天性动脉导管未闭心脏病,可那时候的她怎么可能懂这些,于是某天趁着小女孩身边只有保姆阿姨一人,她就耍混对着保姆阿姨说她要吃汤圆,保姆开始脸上也是为难,可在她保证会看好小女孩下,保姆到底是妥协了,等保姆一离开,她上前就扶着坐在羊绒地毯上呆呆的小女孩教她走路,小女孩因为这个动作笑的乐呵呵的,连她身上那雪白到不正常的肤色都看着顺眼了不少,可是,她的笑声很开引起了去楼上谈事的大人的注意,不用说,那晚她肯定是被李女士揍了一顿的。后来听说她做了手术已经好了,但是不久前好像又查出了急性双表型白血病,当真是命运多舛,这些事涌上心头,肖季然的心情沉重了不少,她放低声音:“听说又查出了白血病?”
“嗯。”
唇张了张又合上到底没出声,她靠在靠背上目光看着外面川流不息的车子,生老病死有时候真的就是这么残酷,人力所不能阻止。
车子停在一栋独立户型的小型别墅前,肖季然收起自己伤春悲秋的思绪,跟着徐挽致走进去,四周绿化没得说,C市早几年就很少这种闹中取静的独立户型了,如今这种户型怕是有钱都难求的,房子里很寂静,两人走进客厅都没看见人,徐挽致带着她往二楼去。
“journey的“旅游”着重指单程、较远距离的海、陆、空“旅行”,强调从甲地到乙地所走的路程和花费的时间。表示“去旅行”时,英语该说go on a journey,而不说go to a journey。例如Mr. Smith made a journey from Paris to New York.(史密斯先生作了一次从巴黎到纽约的旅行。)A pleasant journey to you.(祝你一路平安),知道了吗?”
这两天travel,tour和journey的用法都快把徐霏月弄糊涂了,刚刚妈妈一讲豁然开朗,她眼里蕴满笑意如同天上星星,耀耀生辉:“嗯,我明白了,妈妈。”
夕阳从窗外投射进来,投射在书桌前的两人身上,金文黎面容平和的对着女儿微笑,她的女儿那么聪明漂亮,该是熠熠生辉的星辰的,到底是命运弄人。
徐挽致和肖季然两人都停在书房外,不忍打扰里面的美好,徐霏月早就到了该上学年龄,可是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像平常的人一般,倒是金文黎没有放弃,她辞了工作,专心在家教她,只要徐霏月的身体一好,绝对可以无障碍和同龄孩子上同班。
“妈妈,小姑什么时候到啊,月月好想小姑。”
“应该快到了,今天就学到这里,把东西整理好,我们就到下面去等姑姑,好不好?”
“好。”
徐挽致脸上勾起笑意,敲了敲门:“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夸我漂亮。”
徐霏月抬头看见她,脸上的笑意愈加浓烈,却还是小大人一般地说:“姑姑,羞。”
“好啊,本来还说给你带个伴儿,如今看来是不需要的。”她故意做出可惜的姿态,可那神色怎么看都像是不正经。
金文黎静静在一边看着俩姑侄嬉闹,倒也是奇怪,明明论亲疏远近,月月和挽芹按理讲会更像些也更亲近些,可无论容貌还是举止月月竟更像挽致一些,有时候血缘还真是奇怪,目光落在徐挽致身旁的女孩身上:“你是季然吧?”
“是的,嫂嫂。”对于亲戚间的叫法,肖季然向来头疼,很多亲戚她就只见过一两面,有时候还是几年才会见到一次,因此她总是记不住该怎么叫,亦或者当时记住了下一次见面她又完全不知道,想着跟着徐挽致叫一样总没什么大毛病,她就直接叫了声嫂子。
金文黎也没注意到这些,只是温言细语:“小时候你来过家里的,那时候你还小,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一说到这个,她就想起了那时候自己的胡闹,有点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记得,那时候月月才是真的好小。”可不记得吗,简直记忆犹新,李女士那顿竹笋炒肉可是让她疼了好几天。
“说起来,还该谢谢你的,月月会走路还是你教会的。”金文黎的目光又落在女儿身上,那时候月月的身体太弱,家里人都是极度害怕她会摔着碰着,所以也就没打算教她走路,想着再大一点,她的脚有力气了,自然而然就能走的,也不差那么点时间,可当肖季然支走人,月月因为走路发出的笑意,他们才恍然发现,大家一直都觉得那是对她好,却忽略了月月越来越呆的事实。
一看见金文黎的神情,徐挽致自然知道又勾起了她心底深处的难受:“大嫂,她那是瞎猫碰着死耗子,你可别纵着她,前两年就是没人敲打,都要上天了。”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年大嫂刚结婚时,那神情是多么神采飞扬,那时她还年幼,十足喜欢这个嫂子,脾气好出身好学识渊博,可到底这些菱角被岁月磨平了,而她不幸就是这场时间战争里的见证者。
肖季然也是感觉到了这里面的弯弯道道,顺着徐挽致的话,继续活跃气氛,嘟着嘴:“姐,明明就是我厉害,你就是嫉妒我。”
没想到她的思绪转的这么快,徐挽致多看了两眼她,她这妹妹前途不可限量,眼睛微眯:“是吗?厉害,不如验证一下。”
她太了解她这个姐姐,别看着性格绵软,其实内里心思可多了去的,说起来都是辛酸,这都是她一步一个血印走出来的:“哈哈,姐,我要见男神的事你说了吗?”
徐挽致轻笑一声,算是放过她,看向金文黎:“大嫂,明天,你带着然然一起去一趟李夫人的慈善拍卖会吧。”
“好,正巧你大哥要出差,我一个人去也没什么意思,季然,晚上就住这里吧。”
徐霏月抿着唇,睁着无害的大眼睛看了看季然,视线和她一撞上立马就收回了视线,肖季然自然知道这代表什么:“月月,知道舒重华吗?”
闻声徐霏月不明所以的看向她,季然对她眨了眨眼,虽然不明白她要说什么,她还是点了点头:“认识的。”这两年舒重华的势头很猛,电视剧几乎都快被他和一个漂亮姐姐霸屏了,她自然是知道的,可也仅限于知道。
“他长得好看吗?”
“好看。”
“你想看真人吗?”
“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是我吹,真人比电视上还好看。”
“这样啊,那我想看。”
对话到这儿已经很明确了,肖季然对着徐挽致和金文黎笑:“姐,可以带月月一起去吗?”
徐挽致没说话,看向金文黎,这件事她虽觉得不妥,但也认为这对不失是对月月的心态的一个历练。徐霏月一天天长大,就算她的知识没有落下,甚至比别人高,但她见的人太少,经历的事太少,长此以往她一定会成为那只笼中之鸟禁井底之蛙。
金文黎犹豫了一下,月月的身体实在太差,上次的心脏手术已经伤到她的底子,如今明明已经万事俱备,可就是因为她身体太差,白血病手术不得不延后,还不知道中途会不会出什么变故,目光在徐霏月的脸上扫过,那份忐忑她小时候也有过,她——是不是忽略了很多:“好,那就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