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有造型师在佣人的带领下进来,那是个长相很阴柔的男人,狭长的眼睛,薄薄的唇,肤色雪白,肖季然看着看着就不由一个哆嗦,她身边的男生,例如皮蛋季南,虽然都白净却没有他那样白,简直就像鬼片里爬出来的贞子,不见人色。
造型师自然是看见了她的神情和下意识的哆嗦,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对着她浅浅一笑,梨旋若隐若现:“徐太太,现在开始去做吗?”
金文黎点头示意可以,和造型师一起去了二楼专门的化妆间,晚礼服已经挂在落地架上,造型师看着晚礼服安静细思,助理将带来的工具箱打开,一一摆放在化妆台上,肖季然不禁微微呆愣,李女士一直都是一个较糙的女人,化妆台上常年就一瓶精华一盒CC一只眉笔一支口红就没了,有生之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化妆这么大的阵仗。
金文黎看见她看着化妆台呆呆的神色,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温言开口:“季然,怎么了。”
咽了咽口水,肖季然很诚实的开口:“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我妈真的——”顿了顿她从脑海中搜出一个适当的形容词“太粗糙了。”
房间里的人在她话音一落,都低低笑了起来。
造型师先帮金文黎弄好妆容后,金文黎就离开化妆间去给徐霏月换衣服,肖季然闭着眼靠在软皮椅上,感受着化妆刷在脸上划过,轻轻柔柔的,小助理在她背后用着一堆不知名工具给她烫头发,竟是一种另类的舒服。
佣人送走造型师,肖季然已近不想说话了,一个姿势她整整坐了一个多小时,即使开始是舒服,可也抹不掉背脊僵硬的事实,就为了见一面偶像,这样的付出实在是投入有点累人。
显然对于这趟出门徐霏月格外兴奋,上车后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放下过,肖季然看着她竟觉得有点怜悯,一直以来她的成长都是野草式生长,顶多不小心某片叶子长歪了,挨李女士一顿揍板正回去,想去的地方没有人会阻拦。
车子停在门口,门口保安上前拉开车门,镁光灯咔嚓咔嚓闪个不停,各大报社记者拿着长枪短炮堵在门口,都是一副要拿到头条的架势,肖季然一僵,金文黎伸手自然而然牵过她的手,在保安的开路下走进大堂。
拍卖场地很大,不过和她幻想中的富丽堂皇有点不同,除去椅子不是学校那种又硬又不合理的塑料椅子,无论是台上硕大的LED屏还是下面的排列椅子,她实在找不到和学校大礼堂的区别在哪儿。
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里面已聚集了不少人,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聊天,她们一走进,边上不远处有人叫了一声文黎,肖季然目光顺着看过去,是三个年龄看着和金文黎相仿的女人,金文黎微微一笑带着她和徐霏月走过去。
走到那几人跟前,徐霏月腼腆一笑:“袁姨禾姨宁姨好。”
其实大家都是有点惊讶的,一般这种人多的地方金文黎都不会带她来,其中一个弯下腰:“月月,好久不见啊,哥哥姐姐都在后面花园玩,你要不要去跟他们玩?”
徐霏月抬头看向金文黎,眼中询问之意一目了然,金文黎俯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去吧,但要记住不要跑,知道吗?”徐霏月点头,身影很快消失在大厅,三人收回视线自然而然就把目光放在她身边剩下的肖季然身上。
肖季然咧嘴一笑:“姐姐们好。”她向来是个脸皮厚会卖乖的,自然是清楚对于这种已婚之人,叫什么最能使人愉悦。
果然她的一声姐姐把几人都叫愣了,反应过来都是笑的花枝烂颤:“瞧瞧这小嘴,把我们都生生叫年轻了,文黎,这是哪家的小千金?”
金文黎眼中蕴着笑意:“这是挽致小姨的女儿,今天家里没人跟着来玩。季然,这三个都是我一起长大的姐妹。”
肖季然点点头,笑嘻嘻的开口:“嫂嫂,我去后花园陪着月月,等会儿开始了我再进来。”自打金文黎和三人碰面,肖季然就明确的感觉到了她的不同,那是一种从身心散发出来的自然,没有平时的那股压抑,这是好事,此时她们肯定有很多话想一起说,她如果站在这儿,就是个束缚,闪人是最好的选择。
她朝着刚刚徐霏月消失的方向走去,倒不是真的要去看着徐霏月,只是想着,刚刚他们说的是后花园,想来环境肯定是不错的,她刚刚在大堂里仔细看过,并没有舒重华和肖寒的身影,一直以来她的运气都是不错的,说不定就好巧不巧能遇见了呢。
肖季然原以为所谓的后花园就是一个直接连着前面大堂的园子,却不想里面竟然大的离谱,走廊的设计是以前旧式宅邸的风格,风景也是假山流水古色古香,转了几个弯越走越偏僻,别说舒重华连个人影都没有,而她也把自己完美的弄迷路了。
转了几圈没找到路,肖季然暴躁性子被逼了出来,也不管干不干净,一屁股直接坐到边上的石栏上,背靠着红木大柱子无限惆怅:“肖季然,你就可劲作死吧,现在好了。”出门前她嫌拿包麻烦,就只拿了手机,而手机此刻躺在金文黎的包里,当真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想着想着她一巴掌拍在额头上:“让你下次还敢偷懒,自食恶果。”
和自己发了会儿气肖季然起身,既然木已成舟,那就顺势而为,总不能傻不拉唧在原地等着那所谓不一定有的路人经过解救自己吧,条条大路通罗马,就算走不到大厅,她也一定把自己拐出去,怕了拍屁股上的灰,顺着墙根直走,遇见“三岔路口”也不管正不正确就往右拐。
她也不知道自己拐了几个弯,一声笑意让她停住了脚步,安静下来发现是墙的背面传来的,连忙往前走找拱门。
看着前方几个少男少女聚在一堆有说有笑,衣冠楚楚,端的是大家风范,肖季然脚步一顿,她怎么觉得正对面那个后脑勺有点熟悉,试探性叫了一声:“季南?”
正在说话的人都禁了声,朝她看了过来,肖季然眯眼,那缓缓转过来的身影可不就是季南,面目含春,竟让她想到韦庄思帝乡中的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呸,肖季然唾弃了自己一口,不解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穿的这么??人模人样?有少年人手臂搭在他的肩上,目光中含着不怀好意的揶揄:“说,季南,你这又是招的哪家小桃花。”
他声音本就没有压低,肖季然自然是听见了的,回过神来她特想抽自己一巴掌,也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怎么就叫出口了,现在搞得像她倒贴似的,算了,安慰自己叫都叫了,难不成真的抽自己一巴掌?都是些不认识的,不打算上前凑热闹,她看着季南,借口信手拈来,一副老子就是问路的:“有没有看见肖寒舒重华。”
那群人一愣,季南抬手拿开肩上的手臂,向她走去:“季然,你怎么来了。”
还是那么温温和和,可肖季然心里的邪火就是蹭蹭蹭的往外冒,挑眉,她觉得这句话有歧义,并且,这该是她的问题才对!皮笑肉不笑地回他:“我刚刚的话貌似回答了你这个问题。”
季南有点无奈,小丫头的气性真是越来越长了,他不过说了六个字,她气了一个月:“然然——”
“肖季然。”她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实在是很难接受一个讨厌的人,这么亲昵的叫自己。
季南也不跟她杠,只是轻声有诱哄嫌疑地说:“好了,然然,我道歉。”伸手牵过她的手,肖季然不备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好狡猾,一句我道歉就抹平了所有,也不说具体的事,鬼知道他是为哪件事道歉,说不定他都不是为她生气的那件事道歉,当她好忽悠:“季南,你给我放开。”
“别闹,我带你去找舒重华。”
“你要是想在你朋友面前表演过肩摔,我不介意。”
季南脚步一顿,她声音不小,本来就在看热闹的人自然都听见了,十四五岁的年纪,还在青春期,平时野惯了,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哈哈大笑起哄:“我们都不介意看,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一片附和:“是。”更有大胆的明目张胆的大叫:“比一场比一场!”
眼刀飕飕扫向起哄的人,肖季然勾唇朝声音最大的走去,笑容阴邪邪的,让人毛骨悚然,她停下脚步,虽然比对方矮些,可奈何她此时气场太强,那男孩子又是个钢的不退一步,正面交锋:“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是你这样下我的面子,我觉得不舒服,所以——”唇角带上假笑,伸手一把拉住那人的手臂,脚下一使力,就将人狠狠摔在了地上。
只听肉体落地一声闷哼,所有人风中石化,这力气......
从开始到落地动作一气呵成,容丰闷哼一声一脸懵,等反应过来,脸色涨的通红,从小到大他就没这么丢人过,恼羞成怒:“果然是没教养的。”这句话对他们这种人来说算是最刻薄的话了,平时谁不是仗着自己家族底蕴高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