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狗十分拉风走在街头，人群看见这威风凛凛的‘恶犬’自觉让道，方圆两米无人靠近，季然莫名有种古代纨绔子弟招摇过市的感觉。
只是，他们的‘恶霸’行径终结在了某披萨店的大门口。
服务员小哥哥脸上是勉强的微笑：“你好，本店是不允许带动物进入的。”
肖季然眉毛一跳，鲁鲁这大家伙此时十分“友善”汪了两声，吓得不明就里的服务员小哥哥脸上的笑挂都挂不住了。
“你们进去吃吧，我在外面等你们。”石泠伸手牵过季南手中的狗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她本来就是陪着孙女来的，对这些外国食品没什么特殊爱好。
肖季然......那她这趟出来的意义何在。
狗绳转了一圈又回到季南手中，他抬手示意他们：“那边有一个宠物店。”
也不等他回来，季然拉着老太太的手腕往披萨店里走。
时值假期，店里人很多，每个点单台都排了不少人，季然先问了外婆有没有特别想吃的，得到随便后，先让她找个座位坐下。
三个八寸拼盘，一杯七喜两杯橙汁，人太多，季南回来后他们还等了好一会儿才端上来。
石泠尝了几口，便没怎么动了，端着橙汁时不时喝一口，目光落在窗外川流不息的广场上，高楼大厦，人群衣着光鲜，若说不感慨是不可能的，四十年前她随丈夫第一次来这边，经济多么萧条，谁能想到不过就是这短短四十年时间，翻天覆地。
五十米外一个小女孩坐在地上哭，年轻的爸爸妈妈站在她身前，并没有伸手去扶，神情温柔视乎在说着什么，而小女孩也在几分钟后自己站了起来，年轻妈妈弯腰为她掸去裤子上的灰尘，一家人牵手离去。
她转头看向身旁自己的小女孩，小孙女带着一次性手套大口朵颐，对面的小男生用着刀叉慢条斯理，还真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简直就是小女儿和佳玲小时候的翻版。
季然侧头对上外婆的目光，那里面深邃含笑，唇角不自觉抽了抽，她本人是已经可以做到完全无视季南的斯文的，可是一但有对比不免还是会有点吞了苍蝇的憋屈。
脚不听话地踩在了某人脚上，季南切披萨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她，季然瞪他一眼，看一眼他手里的刀叉。
季南轻笑出声，于是明显觉察脚背上的那只脚加重了力度。
石泠看破不说破。
直到手臂被撞了撞季然这才老实收回脚。
晚上。
李红秀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自高三下学期伊始餐桌上每顿都是“大补之物”，那股补药味一度熏得肖季然想吐，面前的那锅参汤照例是一堆大补之物的混合物，肖季然咽咽口水，下午干了近两个披萨入肚，她本身也不饿，被这一熏更是什么也吃不下了。
气氛有些压抑，李红秀舀了一碗汤递到肖季然面前，季然眉心突突地跳，垂眸看着面前的汤，一只海参两只鲍鱼几粒干贝，据闻这些都是李女士拜托沿海同学每周一寄的新鲜产物，绝对的用心良苦，就是她有些难以消受，心里正犯恶心，就听面前李女士的声音响起：“准备的怎么样了。”
距离高考还剩二十二天，一直秉持散养态度的教育观念，莫名气氛压抑起来，肖季然拼命咽下嘴里的大补汤，回她：“没什么问题。”
李红秀夹了一块牛肉到嘴里，咽下后状似不经意般开口：“前两天和你方姨她们聊天，小雅多半是留在本地N大的，止燃南南第一志愿X省B大，你自己怎么打算。”
季然要了命似的咽下嘴里的海参，她实在是欣赏不了这口感，脑子里转着李红秀的话，一时间拿不准她的话头，视线在她脸上注视了一阵，云淡风轻瞧不出什么，侧头看了看外婆，和煦慈蔼的笑意，喝了口汤迟疑着开口：“W省H大吧。”
H大也是跻身国内前二十的顶尖大学，甚至和B大比还排前一些，李红秀不置可否，石泠轻声问她：“什么专业呢。”
“遥感科学与技术。”
石泠愣了愣，新兴专业？
肖平友开口：“然然，如果是这方面的话，爸爸还是建议你和止燃南南一样选择B大吧，综合考虑专门为了这一点点的优势放弃综合均衡优势，不理智。”
季然抿了抿唇：“去年B大全国排名二十七，H大比B大还靠前近十名。”
肖平友瞧着她低头小心翼翼，唇角泄出一声轻笑，耐心地告诉她：“然然，学校不是这么看的，B大是国家工业和信息化部直属的一所以航天航空航海工程为特色的重点学校，你单独的遥感专业真的可以再考虑一下，当然，如果你真的决定了爸爸妈妈和外婆都会支持你，毕竟我们只是为你提建议。”
父母总是为子女好的，季然也清楚明了知道这点，只是一直以来的打算忽的可能化成泡沫，难免心绪怪异，她老实点了点头，表示会认真考虑。
床头的闹钟响了好一会儿，季然才心不甘情不愿起床，窗外天还黑着，C市是内陆城市，黑的晚亮的也晚，从前她也没发现什么，只是后来跟着爸妈去沿海城市旅行才发现了这一点，沿海城市的天早上六点左右就亮了晚上六点后就黑了，不像C市，早上七点才亮晚上七点半都还有太阳，那也是真真意义上她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时差。
心里作用这东西吧，有时候真的是磨人，管它几点，反正天黑着就是不想动，奈何要上课，作为从未敢逃过课的“好学生”，她发着起床气起身。
六点半的天一片鸦青，转弯的高山榕下，两道身影单支着脚骑在自行车上，她的车划过，两人跟了上来，何止燃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不是说好六点二十出发的，我还专门晚了五分钟出发，你们俩倒好前后脚都迟个十分钟。”
肖季然被他传染着也打了个哈欠：“你听错了。”
何止燃......“然然，你知道著名的诡辩家公孙龙吗。”
清晨的风带着丝丝沁凉，把她的话散的有些模糊：“你是那匹马？”
“请注意到我的点，是诡辩二字。”
季然侧头凉凉的扫他一眼：“有多远爬多远。”
旁侧的季南一言不发，神情只是若有所思。
铃声响起，秦今怀身后跟着抱了一大坨卷子的课代表，又是一套卷子摆在课桌上，季然除了蹉叹还是蹉叹。
讲试卷，下课，讲试卷，下课，日子好像每天都是重复，季然写试卷的时候拼命告诉自己，加上高考统共撑死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再忍忍，忍一忍海阔天空。
几天后，秦今怀站在讲台上，粉笔笃笃敲击在黑板上，落下一阵又一阵的粉笔灰，一串网址跃然于上，：“网上已经可以高考报名了，考试时间定在六月七、八号两天，考前会放三天假，就是四、五、六这三天放假，班上有马虎的，都给我打起精神记清楚了，六月三号前正常上课，四五六放假，七八考试，要是弄错了，你们就等着将来自己抽自己吧，放假三天也不是让你们完全疯玩，还是看看卷子。”
肖季然单手支着下巴瞧着她，许是玻璃杯里枸杞红枣泡的色泽鲜亮，也许是她真的说的口干舌燥，她拧开杯子喝了一口，才又道，“对了，你们在放假这三天里最好是去找找自己的考场，每个考场给时间考生现场查询，你们对照公告栏里的考场布置通告和考场方位图，找到自己的考场熟悉，不要到了考试那天手忙脚乱找不到考场。还有就是两证准备好，笔多带两支，有备无患。”
肖季然一直想知道秦今怀都喝不腻的吗，那个杯子从高二开始，一直泡着枸杞红枣，每次上课都在，她无聊的时候还专门查过枸杞红枣泡水喝的功效，也许真的是有养颜美容的效果吧，秦今怀的皮肤状态细腻光滑，用班上男生话说，秦老师就是那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人。
人是感性动物，或许什么感情都会随着时间消弭，可并不妨碍一开始的深情厚谊，相处两年，打闹作弄亦师亦友，分别在即多半不舍，讲台下气氛低迷，
有人开口：“秦老师，你还记得从前在你手里毕业的多少学生？”这个话题很悲伤，所有人都知道迟早会忘记，还是忍不住感伤。
秦今怀看着面前这一群半大的孩子，努力保持嘴角的笑意：“考个好成绩，让老师记一辈子，顺带着荼毒你们的学弟学妹。”她的话诙谐幽默，这样的回答最是无声胜有声，众人会心一笑。
那人故意装的矫揉造作：“最好是做不到的，老师要不要我做最坏的。”惹得众人一片低声闷笑。
秦今怀就这手边的粉笔头就扔了过去：“一天天的没个正形，先有老子的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后有孔子思的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哪有不战而降的。”
那人一把截住了袭来的粉笔头，嬉皮笑脸：“没想到秦老师的文学造诣也这么好。”
秦今怀笑着瞪他一眼：“好了，大家把昨天没讲完的卷子拿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