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生,你竟然还在这里舒服地泡澡,本姑娘这个烧水功夫可还行?”一个尖锐的童声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便传来耳朵被使劲揪住的痛感。
我从胡乱的沉思中清醒过来,眼前站着一位小姑娘,像极了当年见到的小溪。“你怎么穿着我的衣服”,我突然看到她身上裹着的大衣。
“我的衣服都烧没了,大牛那个家伙也是,就你的衣服整齐放在岸边,你说我一个女孩,不穿衣服是不是有伤风化”,她一脸认真的说道。
我只好默默点头,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大牛,“消气了吗?当年大牛虽然做了些错事,但昨天赴死的决心……”
“怎么可能,下辈子吧,下辈子在原谅他,这么多年了还是跟个傻子一样,怎么都不开窍”,她瞥了一眼,然后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这一世他负责照顾我到成年,要是那个时候他开窍了,到时候再说。”
此刻的我看到那个脸已经被烧伤的大牛,嘴角牵扯着焦黑的肌肉,仿佛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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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三人在小溪涅槃后,搬到了一个大城镇,对外宣称我们是一家人,大牛作为长辈,我作为兄长,小溪作为妹妹。我们找到了小溪上一世藏在某地的黄金和珠宝,在那个大城镇里买下了一座大宅院,找了几个丫鬟,做起了买卖布匹的生意,小溪总说这个生意可以到处跑,也有了突然离开某地的正当理由。
三个人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且不孤单,大牛对待小溪总是万般宠爱,似乎是明白了某些事情,既然两人生命没有终点,每一世的起点总是从小到老、从老变小,两人可以选择以不同的角色出现在对方的生命中,哪怕一辈子只有十几年的交点。
直到某一天的中午,伴随着一阵狂风的刮过,空气中出现了一丝特殊的味道,这种味道似乎只有异人能够嗅到,每每闻到这股味道,大脑便莫名涌起一丝想要得到更多的欲望,似乎得到这股味道,就能让异人成为更高一层的物种,这让我有些不详的预感,大牛与小溪受到的影响更强,两人竟然有想要前去探索一番的想法,但在我的劝说下打消了念头,“这东西对你们没有任何意义,但是我总有不好的预感,我想去看看,气味的来源是西方,我担心那边出事情了。”
大牛神色突然一愣,“你去过西方的国家吗?”
“嗯嗯,曾经去流落到那边”,我看似随意的回答道,只是大牛的眼神出现了一丝的木讷。
我连忙收拾行李,“我要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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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能够让气味流传如此之远,随着我不断向西前行,空气中弥漫的味浓,一路上我已经不止一次看到异人和异兽都在向着同样的方向赶去,只是当他们路过我时,总是远远的避开,眼神中甚至传达出疑惑,仿佛在说你已经是上位种了,为什么还要跟我们抢东西。
在海岸边,早已汇集了各式各样的异人异兽,他们凭借着各自的本领,想要度过眼前这片无垠的海洋。比较有趣的是,有几个长着胡须、身材矮小的“鼠人”竟然做起了渡船的生意,声称已经将最早一批达到的异人送出,并且保证从海上前往无疑是最快的选择,两艘有些破旧的帆船不知经历过多少风浪,不过哪怕摇摇欲坠也无法阻挡越来越多的异人、异兽。我上交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黄金,被几位鼠人请到了最大的房间。
“大人为何要前往那处危险之地”,他细小的眼睛下闪出金光,轻轻的在我耳边说道:“大人,根据我们前一批送上岸的同伙提起过,但凡是达到那里的异人、异兽或是高高在上的长生种,没有一个能够走出来的,全部被那件东西吞噬了,小的斗胆提醒一句,那件东西本就对大人没有任何意义,没必要前去冒这样的风险。”说完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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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山岗之上,周围零星分布着些许还能保持清醒的长生种,眼前的那个深不见底的大洞中央,一颗不断流淌着鲜血的心脏悬在半空中,时不时的跳动一下,周围便有浓厚的紫色雾气产生,被随后从地底吹起的狂风带到高空之中,然后就此消散。
鼻腔中满是那股诱人的气息,嗓子有些发干,不断有前来的异人、异兽失去意识,然后掉落到心脏四周的空洞中,随之传出的嘶吼声便知他们最终的结果,我在这里呆了接近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前来夺取那颗心脏的人或兽不计其数,这里仿佛就是一个斗兽场,只有战胜了所有的争夺者,才有拿到它的机会。
但这明显是一个陷阱,因为有人特意挖通了一条通往大洞的河流,期间我不仅一次看到几只拖着长长鱼尾的人鱼从河流中探出脑袋,贪婪的吸食空中的味道,最后掉入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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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人和异兽越来越少,这天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了我的身旁,一席华丽的盛装,手中握着一根狮头拐杖。
“你怎么到这来了?拉斐尔。”
“我为什么不能到这里来,我是前来看看我的作品难道都不行吗?”他说着便展开背上那双羽翼,“先生稍等一下,我先拿回我的东西。”他语气一变,缓缓飞向那颗悬在空中的心脏,然后将它慢慢放入自己的胸口之中。
“你可真狠,用自己的心脏作为诱饵,难道就为了让他们前来送死吗?你能从中得到什么?还是说你的实验材料又不够了,这次干脆一次性解决?”
“先生,您一下问太多问题,我不知道从何说起”,他飞回我的身旁,“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我不掌管世界树很长时间了,是皇家学会的提出了这个清除计划,我颇为感动,便答应了他们。”
“你的神性还是占着主导吗?”
“不存在主导,两者皆是我自己,既然皇家学会想要公平,想要这个世界平衡,那便将这些打破世界平衡的物种们全部消灭掉,规则自然而然就平衡了,而我就是为了维持平衡。”
“难道我们这些不算吗?我们才是破坏这个世界规则的上位种,那些长生种对于规则的影响微乎其微,除掉他们对这个世界的平衡没有任何影响。”我指着那个大洞说道。
拉斐尔笑道:“先生多虑了,像我们这样的上位种早已在协议之外,皇家学会承认了我们的存在,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因为现在的我们凌驾于规则之上。从这点上看,先生你能够如此安稳的生活着也得益于我的帮助。至于异人和异兽们,皇家学会不喜欢有其他物种能够站在他们的头上,更何况是一群比他们更聪明、更长寿的物种。”
我没有说话,因为拉斐尔说的确实是事实。但若是有一天他们也拥有了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力量时,掉落在洞中的是不是就换成了我们。
那场灭绝之战后,一场瘟疫席卷了大半个陆地,无数人因病而死去,只是他们不知道,那场瘟疫的来源,正是那个无法填补的巨大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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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再次回到大牛与小溪生活的城镇时,他们早已离去,并且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寻找他们的线索,或许是他们发现了我对两人身份的怀疑,但是这一切早已变得没那么重要,因为我甚至怀疑自己找回的记忆是他们两人编撰出来。
此后我一直在世界各地游走,皇家学会似乎学会了“世界树”利用战争来传播自己的认识这个世界的方法——科学。出于好奇我开始混迹在难民之间,亲身去体会这场全世界范围内的战争,当看到他们制造出的战争武器后,我深刻的意识到那些东西似乎已经到了可以威胁上位种的程度。
战争总是残酷的,上一次在战场中我还能发现有异人参与的身影,但是仅仅过去二十一年,当我被迫成为了一名医务兵,参与到新一轮的战争中时,我发现战场之上几乎没有异人的存在,似乎经历了清除计划后幸存的异人和长生种都藏了起来,苟延残喘。
没过多久,我所在的小队被击溃,活下的士兵们全部被抓抓了起来,成了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