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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回忆

一百多年的时间里我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主人把羽灵珠交给我的时候是那样的匆忙,似乎他自己也没有料到他会这么早就去了。

直到羽王把我叫到他的宫室中逼迫我交出羽灵珠,我才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想起那些因为我而死的大臣,我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可是之前我还想着和景天在一起,我甚至贪图着他的一切,他的笑,和他所谓的爱情。

羽王把我关在昌海之末,这里是雁羽山最黑暗的地牢,我看着永远黑成墨的四周心里莫名的升腾一层绝望,不是因为我被羽王给关了,而是因为我听到了一个让自己震惊不已的消息,白景天和落千雁他们要成亲了。

我在听到这个消息的同时,我仿佛听到了我心碎的声音,我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胸口。

他用了十几道结界,似乎为了防止我逃跑,他不敢小看羽灵珠的灵力,可是最后事实证明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我吐出一直留下体内的羽灵珠,默念着主人交给我的咒语,所有的结界轻易的就解开了,甚至羽王都不知道我已经成功的逃跑了。

这里的守卫被我用法术轻易的定住了,我逃出来不是为了逃命,我是想问景天是不是真的爱上了落千雁,我心里有那么的多的怨怼,我想着自己就是死也要找他问个清楚。

昌海之末离景天住的地方似乎很远,可是我在空中飞了两天两夜等来的却是景天和落千雁的婚礼,我不可置疑的看着景天,我们在雁羽山一起度过了那么多年的时光,我一直以为他对我的感情是真挚的,可是今天我才看清了他。

我还来不及见到景天就被一群侍卫团团围住,我觉得自己就是自投罗网,可是我自投罗网也没有见到景天,我只看到那个白色的影子,他的手里牵着的是别人。

他甚至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感慨他的无情的同时却看到无数的钢刀朝我刺来,我以为自己会死,神仙死了会有来生吗,如果有,我再也不想遇到他,永远不想看到他。

我没想到在生死一刻救我的人会是他:落千寻!他是落千雁的哥哥,他跟落千雁一样都是赤和大仙的关门弟子。赤和大仙是盘古开天时就有的大仙,法力无边,在天界有无上的权威。

他用仙法救了我,他抓着我的手一直朝着天际飞去。

我搞砸了她妹妹的婚礼,他应该恨我的,为什么要帮我,我当时曾经问过他。

他的回答是什么来的,我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听清,我的心里全都是对景天的恨意,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

最后呢,最后呢,每一次想到这里的时候,我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是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吧,我是该感谢那个把我的记忆封存的那个神仙,因为这些回忆太痛苦了。

我为什么会从诛仙台上跳下去呢,我想,我现在大概是找到当时自己的心态了,我曾经以为景天就是我的全世界,可是我失去了他,我还能连累身边的这个默默关注了自己这么久的神仙吗,他有大好的前程!

在跳下去的那一刻我曾经试图一而再再而三的忘记景天,或许老天爷听到了我的心声,我从诛仙台降落到人间的时候,我的记忆一点都没有了,我甚至忘记我是谁!

许怜竹,你一个将死之人还想跟我讲大道理吗,你今天是逃不掉的!李雁卉的一个手势让面前的一群黑衣袍子在阳光下发出一丝丝的低吼。

他们冷厉的眼神让我想起了自己在外逃亡的那些日子,那段不算短的日子,我被日复一日的逃亡给弄的头昏脑涨,李雁卉手下的这些,其实只是沧海里的本来要堕入魔道的妖物,可是李鸿哲为了自己的王位,不惜用这样的妖物为他除去一些异己。

我跟落千寻在外漂流了一年多的时间,我的翅膀飞过了任何的地方,可是依旧摆脱不了纠缠,我为了再也不连累落千寻,一年多的时间我足够发现他的用心,我以前从未注意到他,或许他永远都活在景天完美的光环下,让我的眼睛从没注视过他,哪怕一眼。

我想飞过天庭向天君说明一切想让天君给我主持公道,可是在门口我就被拦下了,我错了,在这些神仙面前,从来没有公道二字,天君让众天神把我关到了天牢,我在那里被关了七天,我的身体遍体鳞伤,却从没有妥协过,一向胆小的我,总是对强大的一切妥协,可是这次我却一心求死。我想,我快要死了!这个时候,我却还在阑珊自己的结局,灰飞烟灭!

我不知道落千寻怎么样了,我知道我还是连累他了。

我身上拖着重重的锁链,那是万年的金刚锁,是用来锁那些为非作歹的妖怪的,那长长的灭妖鞭上面的芒刺发出冷冽的光芒,在每日的正午天君会要求当着所有天神的面对我施以鞭刑。

端坐在上头的天君,我曾经不止一次见过他,那时候跟着主人的脚步在美轮美奂的天宫里亦步亦趋,天君的容貌恍若日月星辰一样的闪闪发光,那样的柔和亲切,可是此刻,他看着我的神色却是如此的令我胆战心惊。

脚下的铁链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我的步履一步一步,举步维艰,我在人群中不停的搜索着那些记忆中熟悉又陌生的影子,当时的景天就在那群神仙中间,可是他却不再看我一眼,我淡漠的扫了他一眼,我想我一直都在庆幸落千寻不在,我真的不知道怎样去面对这些我熟悉的神仙!

巨大的声响从上居下,那是天君的声音,天君的声音如同魔咒,震的我双耳发蒙:把羽灵珠交出来饶你一命,不然,七七四十九天之后,魂飞魄散。天地似乎在那一刻风云变色。

这样的话每一天天君都会对我说,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倔强,让我久久的不肯说出一句求饶的话出来,我也不知道天君为什么,会日日不厌其烦的亲自看着我受刑,我不知道这样的鞭刑是不是真的能让我灰飞烟灭,可是它的确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皮开肉绽,骨肉分离,我的心已经渐渐的疼的没有知觉了,我上百年的修为已经渐渐散了。

这里还是天宫,我在感知到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之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抬起了头,那四周是云雾缭绕的仙气,我的头顶飘过几个衣袂鲜亮的仙子,他们的样子越来越清晰,我似乎能感受到周围那种凝重的眼神似乎在深刻的提醒着我我的处境和归属。

我睁开我惺忪的眼睛,我看着一众的神仙,没有一个神仙为我求情,他们的脸如同狂吠的猛兽,渗透着恶毒的仇视,在众多的鄙夷中,我仿佛明白了我只是一个没有得到天庭神仙认可的小仙,谁也不会帮我,我看到那个练试我的斩妖台上面的火发出猩红的光芒,我看着那火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在大火不停的煎熬着,炙热的火光在我身上燃烧着,烧着我身上的每一寸肉,每一滴血,那股恶臭从鼻翼一直蔓延到心坎上,直到把我对生存的唯一信仰都消灭殆尽。我的心肝在不停的颤抖着,我害怕的眼睛打颤,额头渗着汗水,这时候我才懂得了害怕,不敢去看,这世上最难过不是死亡,不是飞灰湮灭,形神俱灭,而是没完没了的感受要死的那种痛苦。我不想自己被活活的折磨致死,至少让我死的痛快一点,可是身边的天兵还在不停的催促着我,突然我撇到了斩妖台旁边的诛仙台,我推开身边的天兵,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强烈的戾气在我身边萦绕着,如同一团团的黑火,把我的灵魂生吞活剥,我的泪水终于是落下来,我身上的衣服一点点的化成灰烬,衣服烧尽了之后,我的身体也在戾气中慢慢地消散,灵魂一直在上下的纠葛着,一会是天堂,一会是地狱,身子的感知忽大忽小,忽远忽近,我似乎感知不到痛苦了,灵魂在慢慢的被剥离,身体是无边无际的沉淀,是到了生死的最后一刻,羽灵珠才护住了我,我落到了人间。

似乎每一件事情我都想明白了,每一个细节都不曾落下,这一刻就像深入骨髓的感受过一样,我的脸上滚出炙热的泪滴。

看着那些在自己面前一闪而过的黑气,这些妖魔就连从前的落千寻和他们打,也得要花一些时间,可是我动了动手指,指尖流窜着真气,我一掌劈开,所有的黑色影子都后退了。

他们在黑袍下发出轻微的颤抖,黑色的妖气在空中缓缓的散开。

这,这不可能!李雁卉颤抖的声音暴露了她的惊恐:难道你已经得到了羽灵珠,不,不可能,你都不是仙了,羽灵珠怎么可能认可你呢!

我的指尖还流窜着白色的仙气,我的翅膀在一瞬间长了出来,我冷冷的笑着,我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羡慕到大的公主,我突然发现,她什么都不如我,我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呢。我终于想起了雁羽山在哪里了,我纵身一跃在李雁卉的注目下奋力的朝着天际飞去,白云在我身边飞过,我丝毫没有为它侧目,我终于知道主人说的责任是什么了,我必须去完成自己的使命,我不再逃避了。

我是被羽灵珠认可的羽王,在雁羽山没有神仙敢质疑我的权势,我要为死去的那些神仙讨回一个公道,哪怕就此万劫不复,我也绝不退缩,我要救落千寻,我不能让那些帮助过的神仙永远的蒙受不白之冤。

我从掉落在人间的第一刻就想着回家,可是我望着那些冷冰冰的宫殿,我心里开始疑惑,这真的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吗,在这里,除了那个我从来不想要的宝座,我什么都没有了。

云雾萦绕的地方,过往的辛酸一下子涌了进来,我想起自己在这里无权无势每日辛苦劳作的样子,维维若若,小心谨慎,那是真实的我,可是这一刻我的心里升腾出鄙夷来,我鄙夷这样的自己。

这里跟我梦中的那个景致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几分的真实,那个渺小又无助的我又回来了!

我没想到自己第一个看到的会是他,如果没有回忆起过去的种种,我一定会飞奔着向着他,可是现在的我没有这种傻的可爱的冲动了。

你终于还是来了,碧天!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他是第一次这么叫我,我感觉很陌生,我在想,他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才害怕的躲开了。

这里是我的家,我不来这里能去哪里!我想着自己情愿死也想见他一面,可是他呢,他做了些什么,我想不到,或者他从未真的将我放在心上吧!

你是羽灵珠认可的新羽王,我愿意拥护你做雁羽山新的羽王!他的身子直直的跪着,他的脸我已经看不真切,从什么时候起,我的一切他都如此的了如指掌了,可是我却越来越不懂他了。

我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我和他近在眼前却相隔甚远,他风采依旧,我却再也找不到过往那个为他做尽傻事的自己!

你不是李鸿哲的心腹吗,什么时候连自己的王都可以轻易的背叛了!我问他,语气中透着深深的鄙夷,我强忍着眼眶中就要滚出来的泪水,我多希望那一切都没有发生,可是当我看到他身边那一抹亮丽的身影的时候,我的泪还是无力的从眼眶里孕踉了很久,它终究没有落下来,因为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不会再为他掉一滴泪了。

李鸿哲已经召集了所有雁羽山的兵马,你没有选择了,你只有我,我手下还有整个雁羽山最精锐的兵马!他说的如此的理所当然,眉宇间不小心暴露了他的狠戾,我不知道他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他,他给我的感觉十分的陌生,说到趋利避害,没有人比他做的更彻底了,以前是我,现在是李鸿哲。人是不是都是如此,自选对自己有利的一方,这是聪明的做法,虽然残忍,可是永远都是对自己最有利的,因为这个,他才能走到今天,坐稳他的位置吧!我不知道他和李鸿哲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这显然对我很有利,我实在不想兵戎相见的,可是我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好,很好!我的嘴角浮现笑意,那笑意抹掉了我脸上的愁苦:有将军的帮助我一定如虎添翼!我轻轻的扶起他,他的身姿比一年前瘦了,不过,眼中的狠戾却更甚从前。

我静静的看着落千雁,我问她:落千寻呢,你哥哥现在在哪里?我的声音有些哽咽,这一世我谁也不欠什么,却唯独对他,我似乎有永远还不了的东西。

我问这些话的时候,眼中尽是愁苦,我知道我的下场是飞灰湮灭,他的下场一定也好不了,我看着落千雁闪烁的眼神,我想着他还活着吗,他只是帮凶,何况还有一个疼爱他的师傅,他会没事的吧,我庆幸着。

可是看着落千雁的表情,我知道这个结果一定不好,他怎么了,他死了吗?还是怎么了?

一只大手抓着我的肩膀,白景天淡淡的看着我,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如同一座冰雕:碧天,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帮你夺回羽王的帝位!

我的泪水终于还是愤恨的滑落了下来,我甩开了他的手:什么帝位,我从来都不在乎,我只想知道落千寻到底去了哪里,他在哪里??????我的手抓着地上的杂草,我的样子一定非常的狼狈,我的脸上一定是被泪水沁湿了。

就算你不在乎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一切都由不得你了,成王败寇,你没有选择!白景天抓着我的手臂问我:他在你心里真的如此的重要?他此刻的眼神透着冷冽,不似我过往回忆中的那个他,竟让我害怕的牙齿轻颤。

我一个激灵,手臂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心痛步伐朝前迈动着却如同踩着一团棉花一样的毫无知觉。

重要,他对我来说很重要,我还欠他一个解释!我抓着白景天的衣领我问他:他是不是死了,他是不是已经死了?我的泪水顺流而下落到了他的衣袖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告诉我,告诉我!

我看着他,他幽蓝的目光依旧冰冷,只是恍然的带着几分的慌乱:他没死!如果你想见他,必须先打完这场仗,你才有命去见他!

我放开他,凝视他的眼睛,我理了理身上的衣袖,我不带任何感情问他:将军帮助我,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现在最好先说清楚,事后,我可不管你是否身首异处!我的声音在空旷的草原里透着几丝的冰冷。

我什么都不要,如果你当上了羽王,我的命在你眼里就会变得一文不值,到时候羽王想怎么处置我都随你!我要杀了你你也不反抗吗,白景天你真的虚伪的有些让人讨厌。

羽族的数千战士就站在我的面前,他们平时就是由白景天调教着,各个英勇善战,我不知道他这个时候为什么会突然冲出来来帮我,我对这场仗本来没有把握的,可是有了他的加入,让我觉得很有趣,我惊叹的想,白景天就算你不喜欢我,是不是还是一样要陪着我出生入死呢!

一场空中大战就在瞬间爆发,我看着白色羽翼下所有的仙子都在奋力的抵抗着敌军,我用仙术变出一把灵剑,灵剑所到之处,一片唏嘘,我想白景天这个时候投靠我是对的,现在整个雁羽山还有哪一个是我的对手,就是白景天只怕也不是我的对手。

鲜血酣畅淋漓的撒遍了这片和平的土地,鲜红的血污浊着在空中飘荡着,可是战争还是没有结束,这场大战打了多久呢,我事后想起来只觉得自己似乎只记得厮杀的那种仇恨,完全忘记了他们一样是我的同胞,一样是我流着一样的血的雁羽仙子。

千雁!我在一片哀嚎中似乎听到了白景天悲戚的声音,他紧紧的抱着面前的那个身影,可是一阵风吹过,她就像一缕青烟一样的消失了,我知道这场战争来的凶险异常,他完全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的,可是,他到底为了什么?我的心开始左右的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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