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
五百年来没有停过的暴风雪,突然就停了。
一时间,战场陷入了沉寂。
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勾引着在场刽子手们的好奇心。
有什么东西,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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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兰迪尔重伤在身,厚厚的积雪限制了他的移动,在堪堪闪过兽王的几次攻击后,福兰迪尔即被逼入了绝境。
纵使神巫团的弩手火力全开,奈何兽王的护甲极厚,学聪明的兽王更是把自己的要害护得严严实实,飞驰的弩箭打在外骨骼上如同木锤敲钢板,只有响声。
这里已经没有能杀掉它的人了。颤抖吧!渺小的人类!
兽王高高举起镰刀,向福兰迪尔正中刺去。
只听一声闷响,福兰迪尔的腹部就被撕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鲜血沿着伤口两边蔓延开来。
福兰迪尔痛的大叫,在将死之际他将冰枪扔到远处。兽王虽不能说话,但它不傻,它看得出这个人类意图——拿上那把冰冷的武器,杀死兽王。
可笑,人类何其渺小?三米多高的兽王在人类眼里如同巨人一般,那把冰做的牙签岂能伤害到我?
兽王咬住福兰迪尔的脚,随便地将其甩到一边,转而看向其他刽子手。有人敢拿起这把武器吗?
几乎所有人都向后退,兽王满意的看着这些人类退却的样子,欣赏恐惧在他们心中蔓延的感觉。
只有一个人例外,暴风雪停下来后,他也慢慢从雪里爬出来。
兽王极其愤怒,但它没有轻举妄动。从与人类交战的过程中,它有了一点点尊重对手的意识,或者说,尊重食物的意识。
白山慢慢向前走,走到了冰枪前,俯身把冰枪捡起,一瞬间透露着死亡的寒意从他身上涌出,仿佛这座呼啸岭又升起了一场无止境的暴风雪。
“我们该怎样进行,这令人愉悦的折磨呢?”
白山抬起头,看着兽王的眼睛里充斥着骇人的病态与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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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赶快下山!军团长血瘾上来了!”一直不知道在哪的帕克突然从林子里跑出来,带着身后“荆棘之盾”的壮汉们跑了过来,从他们身上的伤痕和神情可以看出,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他们和魔物进行了一场恶战。
“怎么回事?!”高顺边问边指挥刽子手们撤退,毕竟他们是看过犯血瘾者的刽子手,而那可不是个好兆头。
“来不及解释了,我也是才看见的,”帕克话没说完,赶紧举盾挡住因白山和兽王交战而掀起来的飞石,举盾被打的乒乓作响。
“到底怎么了快说!”高顺焦急地问道。
“圣火,圣火根本不是什么火焰,他是阿巴依的精魂,就在刚刚,我看见那个沃蒂玛人从火里走出来,片刻后他就消失了!”
“什么?!”
“快点走!没有暴风雪的呼啸岭,根本阻挡不了白山的步伐。相信我,现在的他,看到谁来都会乱刀砍死!”帕克跑到高顺的跟前,而后者还在发愣,帕克二话不说就把他抱起来带走,为其他正在了下山的神巫团和其他幸存刽子手队伍后面殿后。
没有暴风雪,下山竟显得如此轻松,阳光撒下来非常舒适,再也不是那个微微露光的大地了。
突然,高顺对帕克问道:“军团长犯血瘾,是不是很强?”
“废话!那都感受不到痛了还不强?!”
“那犯血瘾很难吗?”高顺又问。
“只要有亲密的人在旁边就不会犯,然而我和白山并不很熟,这怎么了?”帕克不解。
奈何高顺不语,他开始担心某些很远的事情。
那个阿莱克修斯,是不是早就预见了这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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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王怎么也想不明白,人类这个种族,到底可以疯狂到什么程度。
眼前这个人类,各项属性已经超越了他的种族限制,兽王对付他竟然有些吃力!
岂止是吃力,它拿他毫无办法。
“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去死吧。”
白山军团长把冰枪扔出去,力道之大,精度之高,直接把冰枪镶嵌在兽王的右眼里头,那可是复眼啊!这份剧痛带给兽王难以置信的痛苦。而这,还只是开胃小菜。
白山黑塔宗师出身,立体机动跳跃是看家本领,疯了之后他手脚并用,在兽王庞大的身躯上四处开动,他两把符文剑可以轻易劈开花岗岩,拿来砍昆虫的几丁质简直如同砍瓜切菜,不一会儿兽王浑身都是渗漏出来的体内汁液,相当恶心。
昆虫一旦受伤,身体就会开始鬼畜,肢体和腿会到处乱动,而一开始刺入眼中的冰枪,此时已经逐渐开始发挥冷却麻痹作用了。所以即便造成了众多伤口,兽王也做不了多少反抗,而且它的意识也在逐渐流逝。
这时候,白山突然跳到兽王眼前。
“嗯哼哼哼,呵呵呵呵哈……啊哈哈哈哈哈!”
白山抓住冰枪的枪柄,丝滑细腻地将其慢慢拔出来。
直到此时,兽王才真正意识到,什么叫做恐惧。
它想奋力一搏,却动不了手,这个人类精准地切断了它的肌腱。
它又想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腿越来越少,逐渐连支撑身体都显得吃力。
他只能看着,看着眼前这个弱小的人类一步步虐待它。
这时,兽王的本能救了它。
斯昆虫本身是一种弱小的动物,在它们挣扎求生的生命旅程中,注射毒素为他们的生命延续立下了汗马功劳,无论是捕食还是逃命,藏在口器里的毒针就和人类的舌头一样重要,没有舌头,斯昆虫靠口器可是吃不了那些大家伙的。
在本能的驱使下,兽王张开大嘴,让嘴里那支还没退化完全的口器伸出来,让毒刺径直刺向白山!
毒刺刺中了,和之前那个人类一样,也是直中腹部。但是,兽王绝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人类把冰枪从它眼里拔出来,就是为了去刺它的口器!
毒刺击中了白山,白山拿着冰枪往前一送,冰枪不偏不倚就塞进了兽王的口器里,顺着内壁直达口腔内毒囊,将毒囊刺破,毒液顺着兽王体内的器官分布,一半流进消化系统,一半流进呼吸系统。
更可怕的是,冰枪还滞留在毒囊附近,少有偏移便会滑到兽王体内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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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一番惨无人性的非人道虐待之后,曾经不可一世的兽王惨死在了白山军团长的手上,也让“刽子手”这个名号得到了又一次的证明。
所谓血瘾,其实就是杀戮之神的赐福,受福者屈服于内心的杀戮欲望,将灵魂出卖给神灵,进而获得足矣满足欲望的能力。对于那些不信神的人,为了让他们怀有敬畏之心,便告诉他们血瘾的说法。
整个沃尔夫冈刽子手军团都是血瘾潜在受害者,他们信仰杀戮之神,杀戮之神便给予他们非凡的战斗力和意志力,然而神并不满足于单纯的信仰,他渴望信徒的灵魂,有时候甚至渴望信徒的躯体。
白山步履蹒跚的走到了福兰迪尔身旁,福兰迪尔已经死去,眼睛里没有生气,身体僵硬,伤口的血液也不再往外流,一个大个子,死去的样子和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大家都是刽子手,死亡时没有安详可言。
白山把冰枪重新放在福兰迪尔的手上,然后躺在他的旁边,闭上眼睛,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或许,在死后的世界里,他的儿子正在等他。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