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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在燕子城呆了一个多月之后,萧绰才依依不舍随着辽景宗耶律贤回临潢。当进入六月之后就如往年的七月初,暑气渐行渐远,几许凉意微微,让人的心情不由得也清爽起来。车架缓缓而行,前方不远处便是沙盘岭。萧绰把车帘撩起来,两边的景色慢慢后移。风轻轻吹来,拂过萧绰的脸颊。

沉默一会儿之后,萧绰告诉辽景宗耶律贤,前面就是沙盘岭。辽景宗耶律贤望向窗外,马上把目光挪回到萧绰身上。辽景宗耶律贤温柔地说:“燕燕,如果觉得累的话就睡一会儿,现在离临潢还有很远的路程。”辽景宗耶律贤知道,沙盘岭对萧绰意味着什么。虽然事情过去十年多,可是在萧绰心里面仍然是挥之不去的痛。虽然萧思温的死已经成为往事,被埋葬在厚厚的泥土里面,可是对于萧绰来说仍然记忆犹新,毕竟那是自己的父亲。

萧绰明白辽景宗耶律贤的好意,她脸上掠过些许无奈、淡然,说:“大王,你不用担心臣妾,臣妾早已看开,相信爹也希望臣妾如此。”辽景宗耶律贤已经很久没有到东京(今辽宁省辽阳市)巡幸,决定到东京走一趟。本来萧绰是没有打算,与辽景宗耶律贤一起到东京,但是辽景宗耶律贤坚持要萧绰同行。

辽景宗耶律贤很想与宋朝保持一种良性的关系,可是宋太宗赵光义毁掉宋辽两国的和平,对辽国发动好几次战役。后来辽景宗耶律贤对宋朝发起进攻,并非是攻城略地,而是处于单纯的报复心理。作为国家的最高统治者,选拔任用官吏并非等闲之事。特别是对中央一级官员的任免,可以说是慎之又慎。

辽景宗耶律贤是一个知人善用的君王,他所选用的官员虽然并不全是德才兼备,却称得上是栋梁。辽景宗耶律贤开始调兵遣将,因为不久之后他就要攻打宋朝。辽景宗耶律贤知道宋朝不会轻易对辽国发起挑衅,所以才会有恃无恐,一次又一次对宋朝进行侵略。虽然辽景宗耶律贤宅心仁厚,但是他却为了一己之私,让数万名辽国士兵死去。

这一次辽景宗耶律贤对宋朝的侵略以失败告终,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辽景宗耶律贤因为这次南征不利愤懑不已,加上连日暑热更是让自己身心疲惫。故等大军班师回朝之后,辽景宗便带着萧绰和两个孩子,前往燕子城避暑。这次南征不利对辽景宗耶律贤的打击很大,在燕子城避暑期间辽景宗耶律贤也是深居简出,其中一个原因因为身体欠安,。

虽然辽景宗耶律贤的身体向来羸弱,一年之内很多时候都是卧病在床,甚至在上朝的时候都会眼前发黑、头晕不止。如今辽景宗耶律贤的身体,正在往逐步恶化的态势发展。自燕子城回到临潢之后,辽景宗耶律贤基本就不处理朝政,军国大事全权由萧绰代为处理。

借着柔和的灯光,萧绰见辽景宗耶律贤气色宁和,心才安定下来。辽景宗耶律贤握着萧绰的,深深地说:“燕燕,都是孤王不好,让你如此疲惫。”尽管萧绰极力掩饰自己的疲倦,可是还是被辽景宗耶律贤看穿。辽景宗耶律贤的愧疚让萧绰不忍,她娇嗔地说:“臣妾不许大王说这样的话,能够为大王分忧是臣妾的荣幸,大王身体康健才是臣妾和大辽臣民的福。”听到“康健”二字,辽景宗耶律贤的眼睛漾起惆怅几许。

辽景宗耶律贤说:“孤王觉得自己对一切都是力不从心,孤王曾经对燕燕说过要与你白首到老,看来孤王要失言了。”没等辽景宗耶律贤把接下来的话说完,萧绰就用手捂住他的嘴。萧绰慌忙说:“臣妾不要听到这样不吉利的话,大王一定会没事的。”萧绰早已从御医那里知晓,辽景宗耶律贤的病情不容乐观,只是她努力不让自己去想。

虽然萧绰很坚强,可是她终究是一个女子。需要依附自己的丈夫,才能够无所畏惧做任何事。夫妻二人相对沉默许久,辽景宗耶律贤方才打破了沉静,问萧绰有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辽景宗耶律贤终究是一国之君,即便他在病中无法亲自处理政务,可他是心心念念的还是朝政。

萧绰拣着要紧的几件事情说给辽景宗耶律贤听,说是要紧但是也不算太棘手,主要是边关催粮,或者是官员调度等方面。

刚进入八月,辽景宗耶律贤便不顾自己的身体,执意要巡幸西京。萧绰与满朝文武只能够依从,随辽景宗耶律贤一同去往云州。跟以往一样,齐国公主和耶律隆绪也有随行。一路上走走停停,辽景宗耶律贤在八月底才抵达西京。

辽景宗耶律贤在西京稍加休整之后,就到了暮秋时节。此时辽景宗耶律贤的身体状况已经很不乐观,每日需要依靠服用大量汤药维持。萧绰劝辽景宗耶律贤早日回临潢,然而辽景宗耶律贤却执意要在西京停留以些时日,萧绰也只能够依从。几日之后,辽景宗耶律贤觉得自己身体无恙。趁着秋光明媚的好天气,辽景宗耶律贤便带着萧绰与和两个孩子及满朝文武,去往祥古山打猎。

这天的游猎令辽景宗耶律仿佛乐不思蜀,他接连射中一些梅花鹿、野兔和野鸡,丝毫看不出倦怠来。谁知到了日暮时分,打算回城的时候,辽景宗耶律贤突然觉得不适,险些从马上摔下,多亏身边的皇卫眼明手快扶住他。辽景宗耶律贤回到营帐的时候,已经开始昏厥,萧绰颇感焦急。

几位御医给辽景宗耶律贤诊治完之后都愁眉不展,萧绰便知道情况不容乐观。萧绰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然后把首席御医叫到身边,郑重问辽景宗耶律贤的身体如何?面对萧绰的询问,这位首席御医丝毫不敢打马虎眼,把情况如实禀报。首席御医说:“回王后娘娘,大王也就在这一两天,恳请娘娘做好准备。”

听完这句话之后,萧绰的心就像万箭穿心一样。她双手扶着秋儿,努力支撑自己站起来。萧绰不可置信地问:“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大王打猎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萧绰的心里,还是不相信辽景宗耶律贤的生命将尽。首席御医说出“回光返照”四个字,无疑给萧绰的头顶浇一盆冷水。

萧绰让几位御医出去之前,严令他们要把辽景宗耶律贤的病情保密,等几位御医走远之后萧绰掩面而泣。绵绵秋雨下了一天一夜,虽然雨已经停了,可是天依然是灰蒙蒙的。辽景宗耶律贤已经两天水米不进,时而醒转时而昏迷。满朝文武都在殿外等候,每个人都是神情凝重。萧绰始终不离辽景宗耶律贤左右,她就这样衣不解带守着辽景宗耶律贤。

萧绰知道不会有奇迹发生,最后的每一刻她想要陪着辽景宗耶律贤走完。过了午后辽景宗耶律贤慢慢醒过来,他缓缓把眼睛睁开,正好对上双目红肿的萧绰。和辽景宗耶律贤目光相对的一刹那,萧绰心头涌起一丝喜色。萧绰感觉自己说话的时候,双唇因为激动而颤抖。辽景宗耶律贤整整睡了七个时辰,萧绰很怕他就此再也醒不过来。

辽景宗耶律贤虚弱地叫萧绰把自己扶起来,辽景宗耶律贤的声音已经气若游丝。萧绰犹豫片刻,见辽景宗耶律贤态度坚决,她便伸手把辽景宗耶律贤扶起来。萧绰对辽景宗耶律贤说,自己把御医请来。萧绰刚要转身就被辽景宗耶律贤叫住,辽景宗耶律贤叫萧绰不要走。萧绰努力克制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

萧绰对辽景宗耶律贤说,自己陪着他。辽景宗耶律贤贪恋着萧绰的温柔,他轻轻抚摸萧绰略显苍白的脸庞,良久之后辽景宗耶律贤叫萧绰把枕头下面的《贞观政要》拿出来,萧绰没有多问便吧枕头下面的《贞观政要》拿出来,这本《贞观政要》一直伴随辽景宗耶律贤从继位至今。

辽景宗耶律贤对唐太宗李世民极为崇拜,他把唐太宗李世民当成自己的楷模和偶像。在用人及施政方面,辽景宗耶律贤都是深受唐太宗李世民的影响。这本《贞观政要》由辽景宗耶律贤亲自抄写,无论辽景宗耶律贤到哪里这本书都会随行。辽景宗耶律贤用颤抖的双手把这本书打开,然后在其中一页里面拿出一片薄如轻纱的黄布交给萧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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