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大帅府内王小姐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自己闺房里面来回转悠。就连下人送来的饭食也一口没动,她的心已经完全乱了。
南先生叫她明日将桂花再送去,这可使她的内心翻涌了好一阵。又才想起来先前自己的心上人和自己父亲定的协议。
三个月后剿灭了南城外的土匪,且还不懂用父帅的一兵一卒,一枪一炮,这怎么可能啊。
早知道,城外的土匪虽然战斗力比不上军队,但是他们占据有利地形,让王大帅每次的剿匪都无功而返。就算加大了军资坚决剿灭,他们也能像田鼠一般逃命苟活,隐藏进了山林谁也没办法找到。
且就算死了土匪头子也会有新的人出来站在那个位置,这宛如一个流脓发臭的一块肉,明明知道吃下去可能会毙命,但是不吃的话你就要被饿死,这似乎就成了一个很好选择的选项,人们已经来不及去考虑别人的痛楚了,只要自己能咬上一口肉,一切都无所谓了。
南先生与守之在书房里彻夜长谈,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只是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有人看到南府的大门悄悄开了。一个挺拔的身影灵猫一般很快淹没在了夜色里。
第二天中午,南府门口仆人忙碌。原来是王小姐将那株桂花移来了,按照南先生的吩咐,栽在了院里,离书房较远,却依旧能闻到丝丝幽香。
自那日南先生与大帅长谈之后便足不出户了,以往还回去学堂授课,如今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有人看到那日南先生形色匆匆赶往大帅府,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南府。
好事人猜测南先生会不会被大帅软禁起来了,更有甚者,说南先生身患重病,将不久于人世了。
对于外面的风言风语南先生一概不知,将自己锁在了书房内,只有饭点时文伯才会送来,文伯深知自己这个小主人异于常人,也没有多问,在南家侍奉多年的他一直秉承少说多做!
王小姐前来拜访几次都被文伯拦下了,文伯也是很喜欢这个冰雪聪明的丫头,她对南先生的心意整个南城乃至南国都知道,可是南先生那清冷的样子也没能浇灭这个女孩的心。
就这么半个月过去了,南先生依旧在书房内毫无动静。
这天正午,王小姐又到了南府,甜甜的叫了一声来开门的文伯“文爷爷!我来了。”
那熟识的样子仿佛就像回家一样,文伯也是笑眯眯和蔼的点点头,眼里的慈爱像是看着自己孙女一般,但是嘴上可不敢放肆,依旧客气的微微躬身施礼回声:“王小姐来了!”
王小姐俏脸上甜甜糯糯的笑容,红唇一撇:“文爷爷,都让你叫人家小雪了,怎么还总是不听呀!”
“王小姐贵为帅府千金,老仆怎敢啊!”文伯脸上的褶子皱在了一起,慈眉善目的笑着打趣。
王小姐听闻一跺脚,假意怒嗔:“好啊你个老头子,本小姐好意让你直呼姓名,你非但不领情,还挖苦本小姐,真真如此大胆,莫不要我禀告我富帅,将你这老头子捆了去了!”
文伯看着王小姐古灵精怪的用着戏腔说话,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南先生虽说与他朝夕相处,情同父子一般,但是南先生天性淡然洒脱,虽有文人的狂傲,却少了少年的活泼冲劲,加上文伯自己虽然知道南先生对他的感情与亲人无二,但是终归还是主仆关系。
眼前看到一个跳脱可爱的女孩子与自己如此亲近,心中自然无比高兴,只是常年跟在南先生身旁久了,竟然有些不知怎么治这作怪的小丫头了,只得将话题往别处引去:“王小姐,今日老爷也是不见客的,依旧在书房里咧!”
王小姐也收起了先前搞怪的模样,蹦蹦跳跳的边往院子里走边回答:“我知道啊,我都习惯了,以前来都没见上几次,更不用说现在了。我就是想来,能看到他最好,不能见上一面离得近些也是好的!”
王小姐走到桂花树旁,提起花洒想要给树浇水,看到树根下的泥土还是湿漉漉的又放下花洒,想来文伯刚刚浇过了。
“刚浇过的,自小姐移开之后老爷就吩咐好生照料,可不敢让它枯死了。”
“真的?先生真这么说?”王小姐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般,忍不住随即反问。
文伯只是笑着点点头,心中暗叹这丫头竟因为南先生的一句话而如此高兴,想着让外面无数高官子弟魂牵梦绕的仙子,却也有因为一句普通简单的话语而欢呼雀跃。
真是落花终究成了别人的流水啊!
“哼,看在你这么在乎本小姐的礼物的份上,本小姐今天就大发慈悲,亲自给你下厨,让你尝尝本小姐的手艺。”王小姐眉宇间透着一股得意,自顾嘟囔着说话,好像是真的如此这样。
“哦?那不知道我这老头子有没有口福哟!也不知道能不能沾光尝尝王大小姐的手艺呢!”没想到文伯耳尖,将小姑娘的话语听了去,又一次打趣道。
“哎呀,文爷爷。你讨厌死了!”王小姐没曾想自己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竟然是被一旁的文伯听了去,脸上顿时染上了一朵红霞,娇羞道。
数年前,才十四五岁的王小姐便一直往南家跑,询问得知南先生喜爱吃炒鸡蛋,王小姐回到家里让大帅请来了南城各大饭店有名的厨子,就为了教她炒鸡蛋。
要不说人无完人,冰雪聪明的王小姐第一次尝试到了失败的滋味,简单的打蛋烧油下锅都被她弄得一塌糊涂。
那段时间王大帅可算是吃尽苦头了,王小姐每一盘精心准备的杰作都第一时间端到了大帅跟前。
王小姐很聪明,她知道那些厨子不敢实话实话,于是就端到自己的父亲面前,大帅到也对得起她,心想自己宝贝女儿有这份心可太好了,于是当所有厨子回去之后王小姐便自己掌勺了,大帅也开始了自己的戏精之旅。
第一天,呃……雪儿,这是咱不着急啊,慢慢来!
第二天,嗯……如果放盐的话就好了,慢慢来!
第三天,唔……高的那瓶是醋,不是酱油,慢慢来!
……
第七天,你自己有尝过吗雪儿?哦对,你不吃鸡蛋!嗯嗯,很棒很不错,我的宝贝女儿已经出师了,你那老师可有口福了,不用改进了,不用了,已经很棒了!你可以给你老师送去了。
大帅心中默念,南夕,你可别怨我心狠手辣了。
于是南府出现了这样一幕,一个消瘦的青年盯着面前一盘装饰好的菜肴,精美的盘子和点缀十分完美,姑且不算中间的菜品的话。
南夕面色凝重的看着眼前的炒鸡蛋,举起的筷子略为有些发抖,声音竟然变得有些沙哑了。
“这是什么?”
“炒鸡蛋!学生自己炒的哦!”
少女面色如春,眸中星光璀璨。
“嗯,我信!帅府的厨子做不出来这样的东西。”
“对对,老师可快些尝尝,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少女殷切的望着南夕,目光流转。
半刻钟中,南先生终于是尝了一口。
“如何?父亲可是觉得很不错呢,说老师定会喜欢的。”
沉默许久后,南夕才缓缓开口:“你父亲很爱你……”
“味道如何?”她此刻只想听到面前男人的一句夸赞,其他的都被她自动忽视了。
“但是军人不该信口开河。”南夕说罢起身回了里屋。剩下眼眶发红的少女。
女孩抹着眼泪强笑道:“对不起老师,那学生便先回去了。”说完拿着包小跑回去了。
文伯进了躬身问道:“老爷,这……倒了吗?”
南夕从屏障后显了身,摇摇头:“放着吧!”
王小姐并不知道,那是南夕第一次下厨,将剩下的鸡蛋与饭一同炒了,皱着眉头咽下去。
“似乎……酸的炒鸡蛋,也还不错!”
王小姐想到此处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后来回去之后更是认真钻研厨艺,功夫不负有心人,当她看到南夕脸上依旧冷漠但是缓和的开口说不错的时候,心中的石头落地了。
一阵忙碌过后几个小菜是弄好了,蒜苗炒肉,炸得金黄的花生米,一直不变的炒鸡蛋,最后一个乳白的白菜豆腐汤。
她知道南先生最厌恶铺张浪费,就简单的做了几个,如今厨艺高超的她做这些简单的小菜可谓是信手拈来,也算大材小用了。
文伯端着饭菜扣响书房,里面出来南夕的声音。推门进去,南夕胡子拉碴,眼眶通红,蓬乱的头发曲卷着,那原本寒意凌厉的目光罕见的多了几分疲惫。
抬头扫了一眼菜:“王小姐来了?”
“是的,那丫头来了好几回了,现在应准备走了吧!”
“叫她一齐来吃吧!你也是!”
“是,老爷!”文伯从不会拒绝也不会多问南先生的一切决定。
南夕看着文伯出了书房,走到侧门一旁有一个盆架,上面一个铜盆,南先生用清水擦了擦脸,将疲倦冲洗一下,拿起干毛巾擦干了手和脸。
还未放下毛巾,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让他不由得望去。
王小姐俏脸红扑扑的站在书房前,小嘴里止不住的喘气,显然是急忙跑过来的原因。因为喘息的原因,胸口上下起伏着,将浅蓝色碎花洋裙撑得老高,十八岁的她已经玲珑有致了。
南先生眼都没抬一下:“莫非南家有狼吗?”
“老……老师……”
还没等王小姐说完,南先生已经转身进去了,文伯也不紧不慢的到了书房门口,推了推王小姐手臂,示意她进去。
王小姐才缓缓迈步进了书房。
南先生将杂乱的书桌往旁边随意用手一推,王小姐急忙跟着上前帮忙。
文伯看看战战兢兢的王小姐心中暗笑,这乖巧如童养媳一般的少女谁会想到就是先前那个活泼搞怪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