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要谢谢我。”风晴牵了独孤天迈进门来,唇角勾着淡淡的笑,“隐辉教那头寻你母子二人真当焦头烂额,与我杓魁楼也是几次犯难……但不想独孤夫人您在我府上只装疯卖傻,却还歇得好好儿的。现下隐辉教少主我都代你找回来了,独孤夫人可谓得来全不费工夫?”
独孤晚泠抬头看见风晴身边的独孤天,并无惊讶的神色。她只起身上前将他拥进怀中:“天儿。”
独孤天怔了怔,才松开风晴的手,抱住独孤晚泠:“母亲。”
母子重逢于风晴而言并不怎么煽情,她神色不改,只笑看了一房的烛火:“占台阵已摆成……独孤夫人,您打算在此处长住了么?”
一个时辰后,橙红楼。
“风爷,您,您怎么来了?”红绫一见风晴,便是立刻理理鬓角,又瞧瞧身上衣衫可有什么不妥。这才立刻亲自将她引去雅间。
风晴昨夜喝多了酒,因独孤母子又彻夜未眠,此时脸色差的很。她对还在倒茶的红绫淡笑道:“我不久坐,片刻就走。去寻平日里姑娘们用的脂粉来,将我这病容遮一遮。”
红绫哪可能寻姑娘们平日里用的,要往自家风爷脸上抹的东西,定得是挑最最好的。这脂粉选了有些时候,红绫怕风晴久等,赶来得着急。到时却只见自家风爷伏在桌上浅眠,眉头微蹙,睡得不安稳。
风爷平日里经管大大小小的事,从未有个什么机会偷闲。红绫看着风晴的睡颜痴了一阵,竟不忍将她叫醒。可风晴从来睡得就不深,稍有响动她便睁了眼。看了立在门口半晌不进来的红绫,风晴无奈笑了笑:“过来。”
上妆这事红绫最是拿手,然而看了风晴的脸,她却不知如何下手:“风爷,我,我技术不精……”
风晴还待去宫里为太子针灸敷药,便没有那么闲的时间。瞧她那犹犹豫豫的样,只轻笑道:“橙红楼的姑娘们都赖你上得一手好妆容,今个跟我在这讲技术不精了?”
谁不知橙红楼的新老鸨脾气大上天,按理说楼里一干姑娘们早该耐不住造反了,却仍一个个乖得很,为何?还不是再相貌平平叫人瞧不进眼里去的姑娘,经她红绫施了妆,出去不是天仙儿也是美人。姑娘们想变漂亮,怎么受不得那个气。
“这是什么话!您跟那些庸脂俗……”红绫气恼地险些咬了自己舌头,“您,您跟那些姑娘怎么能比呢!”
风晴只笑着仰了脸:“你且画。待我大婚之日,这妆娘照样还是你。”
皇宫御药房。
林霏挑了几批新药材出来晾晒,抬头便见南封背着光而来。南封拉了藤椅在他身边坐下,片刻才道:“林霏,皇上的旨意……你可有不愿麽?”
“怎会。”林霏将药材依依铺开,后盖上一层棉纱,微微笑着抬头又看他,“阿封。风姑娘她……是在救我。”
橙红楼。
风晴将要走下楼,红绫在后急着追了一步:“风爷!”她扶着雕花木栏淡笑回了头,面有淡妆似芙蓉:“何事?”
“我……我不信您仅为南封便要娶个本不相识的男人……”红绫气愤地咬着唇,眼中似有水光,“婚姻大事,您怎能这样儿戏!”
风晴抚过雕花,垂着眼睫,低低笑了一声:“自然不只为南封。本不是这样安排,但细想来……若娶他,其实才是正合了我的心意。此场婚事并无儿戏不儿戏,而是我只得这样做。”
皇宫,太子殿。
“嘶。”怀世安缩了肩,侧脸略微皱眉,“为何此次有些痛?”
风晴坐在他边上,轻声道:“回太子殿下,因随伤势渐好,时隔三天需换一次药方。若每次用同一方,便不必下官每日亲手煎药了。”
“……风太医费心了。”
“太子言重,此乃下官份内之事。”
每日敷药后便要针灸,怀世安只得趴在榻上一动不动。风晴怕他觉得乏味,便央了太子殿的侍女进来给他念书。
但侍女识字不算多,念时难免有错字。偶尔错错混着方听得过去,见怀世安皱了眉,风晴才叹了气,笑着遣她下去了。宫轻酒本坐旁边的桌前,悠然看着风晴给怀世安扎针,她却突然对自己招了招手:“宫侍读,劳您来给太子念念书。”
宫轻酒扇了扇子,面露微笑:“当你是哪个,能使唤我?”
风晴施针的手顿了片刻,笑着也悟过来:这宫轻酒若放在锦成国,怎么说都是养尊处优的皇子。如今到了云来国竟被区区一个太医使唤着念书,着实太……
正想着,宫轻酒便接了书坐过来。东窗有光,直照得他一身白衣盈盈发亮:“她刚念到何处了?”
风晴:“……”
怀世安枕着胳膊,对宫轻酒的举动也不见怪,只缓缓答:“且说一行人到了五阳山……”
宫轻酒念的书比那侍女好上不知多少倍,风晴听到一处,便轻轻笑了一声。二人却都不觉此处有何好笑,宫轻酒倒奇了怪:“风晴你笑什么,莫不成我也能念错字了?”
“下官自不是在笑宫侍读,”风晴细致地收起了银针,以一皮革制的针帘卷起,才勾着唇角笑道,“这写书的想必不是个武林中人,现下江湖上哪来这样多的行侠仗义。”这写书的只怕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子,心中一腔热血;满做的是那异想天开的大侠梦,哪知真正江湖深浅。
殿里炉子烧的甚不旺,怀世安有些冷,起身穿了衣裳。他抬眼看了风晴的神色,只叹:“风太医未免太过凉薄。”
风晴听到此处便起身对怀世安行了个大礼:“说到此……下官还是有幸得了太子殿下行侠仗义,才在天星阁那几位大爷手里捡回性命。下官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风太医,风太医!”忽有一宫女直敲门,竟是来找风晴的,“皇上方才咳的厉害,宣您快些去看看。”
风晴起身眯了眼,回头时又笑对太子一恭身:“看来今日便到此。太子殿下,宫侍读,下官先行告退。”
她出去许久后,宫轻酒才将手中的书丢在怀世安膝上:“太子殿下,风晴会武麽?”
“那日我将她救下,在她昏厥时探过她的脉。她没有丝毫内力,想来是不会武的。”怀世安拿起书翻了翻,淡淡道,“你近日很注意她。”
“哪里,”宫轻酒摆出棋盘,轻笑着摇头,又开始自己与自己对弈,“我只不过对她……有些怀疑罢了。”
皇宫里水榭自是比风宅多了几分华丽,哺时日头虽不大,映着一园子花草,在这十月天里只给人添几份暖意。风晴自后头缓缓行至那宫女身边,一手搂住她的肩,弯着眉眼抬手去摸她头上的簪子。
那宫女侧头瞧见她神色,惊出一身冷汗。
“……您真当下官没来过皇宫,不识路呢?”风晴笑眯眯地抽了簪子抵那宫女脖颈上“您要带我去何处呀~方才在太子殿那席话,说严重了便是假传圣旨,这罪您遭不遭得起?”
风晴将那宫女吓得脸色煞白,腿脚发软,却被她箍着动弹不得。
“呀,风姐姐这是做什么。”这时五公主自假山后头一蹦一跳地自二人背后上前来,拉住风晴的胳膊,“是我想约你来玩嘛,风姐姐莫要怪罪阿雪啦,恕我考虑不周,竟让风姐姐受惊了。”
风晴冷淡一笑,不动声色替阿雪插好发簪,对怀世馨躬身一礼:“下官见过五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