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一百四十年。天渊国,金銮大殿。
殿內血色染墙,腥气绕梁,殿外风雨交加,阴翳可怖,间或雷霆乍惊,闪电骤明,印显殿内人灰白无力的面容。
金椅上瘫坐着一白发苍苍瘦削如竹的老者,发髻潦草,眼丝猩红,嘴唇干裂,嘴角流出一条醒目血丝,双手无力低垂,两支臂膀上各一穿洞小孔,显然被断了骨,本是雍容华贵的天子服,浸润在老者不住流出的鲜血下亦失了色泽,老者抿唇狠恶地看向殿内的风姿绝着的两人,可真是一对儿璧人啊,连手毁了朕的天下,毁了这天渊百年基业!安钟铭,没想到吧,你护了这么多年的天渊没毁在战火里,没毁在天灾里,反而葬送在了自己女儿手里,因果循环,报应啊,报应!
老者看向脸色阴沉的女子,轻蔑地问道:“芜芯啊,你以为这样折磨朕,朕就会把那对奸夫**的骸骨还你不成?”
闻言,安芜芯漫步上前,挑着清风剑笑答道:“我爹明媒正娶,三千红帐铺路迎的我娘,怎么能说是奸夫**?皇伯伯可别用错了词。”
“哈哈,哈,咳,咳,,用错词?朕没错!!是她!朕昔年许她怡妃之位,全她三千嘉宠,是她推辞,打着追随朕一生的旗号,和你爹暗渡陈仓,还当着朕的面和你爹生了你!哈哈,真当朕是傻子不成?还有你爹!他以为朕会输?朕从来就没有输过!他不让朕舒心,朕也要让他难过!想妻合子名,做梦!!夺了朕的女人,还想和朕称兄道义?!呵呵,最终还不是死在朕手里,嗯?还不是死在朕手里!!你知道吗,芜芯,来,你来,当年就是那栏杆旁,你爹娘跪着求朕放过你,你被朕抱在怀里掐着,小手使劲儿打着朕,多可爱啊,啊?朕那么善良,也就提了个小要求给你爹娘,你知道是什么吗?”
已经走至跟前的安芜芯不耐烦地抬起剑,威胁道:“我爹娘骸骨在哪儿?!”
“哈哈,对,对,朕当年就是让你爹娘拿着剑互相互刺,你知道吗,当年你爹可真爱你娘啊,愣是一动没动,一声不吭地被你娘深深插了三十七剑,血流了一地,你看那个女人多狠啊,啊?是不是芜芯?”
安芜芯执剑一下,剑穿透老者右膝,骨与剑相磨的“咳呮咳呮”杂音,让突闻者瑟瑟发抖,一道闪电打亮天骤,惊起一阵轰雷。安芜芯缓缓拖起清风剑恨道:“我爹娘遗骨在哪儿!”
老者疼得冷汗如雨,望向近在咫尺的绝色女子,森森道:“不,,不,知,道,”余光看向静立在一旁的慕黎,“想要骸骨先把他给朕杀了!!朕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天渊毁在文尚的人手里!!”
安芜芯急急挥起剑,退至一旁,袖中暗中按下手腕处躁动的蛊虫,心道:该死,生死蛊怎么还活着!
立在一旁的慕黎察觉不对劲,急步上前,扶住她向后倾倒的身子,不安道:“芯儿?”
倏然,安芜芯一剑刺向毫无防备的慕黎,血喷涌而出,洒在安芜芯一席绿纱裙上,缀开了红花朵朵。安芜芯慌神,匆忙收回剑,捂住那白衣间的伤口,血从她纤细的手缝间径流。
“哈哈哈!好!不愧是我天渊暗主,哈哈哈,够狠!!!黎王感觉如何?哈哈哈!痛快!芜芯啊,朕赏你个秘密,你爹娘还没有死呢!在太后暗牢里困着呢!只要你有太后的,,,”
话还未落,安芜芯已经移至跟前,掐紧了老者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老者后脑勺看向靠在栏杆上的慕黎,安详道:“你知道太后多疼你娘,此话真假随你,嗯,,咳,,朕早在你们逼宫起始便派人去暗牢了,就算有也该死了,,咳咳。”
安芜芯凝眸紧视老者,松了手,转身奔向杂乱奔逃声溢斥的后宫,丝毫没再看一眼始终关注着她一举一动的慕黎。
气氛有点诡异,安静平和,直至那抹绿消失在视野。老者嘲讽对着一旁调理内伤神色淡然的慕黎道:“黎王感觉如何?被心上人毫不留情地捅上那么一剑,疼吗?啊?哈哈!你说你,为了这个祸水,家也不要了国也不要了,从才华绝代民心所向的文尚三皇子成了身名狼籍百姓痛恨的黎王,结果呢?就连生死蛊,你怕是也移了她的一只入体吧?我方才激起母蛊才发觉子蛊竟是在你体内,如何?宁愿被蛊毒反噬也不杀她,她到是痛快地很啊,啊?黎王?带上安家血的女子哪个不是狠绝的颜色?”
慕黎这才抬起头,眸中寒光乍现,走向老者,老者心慌:“慕黎!我死了她和你也会死!”
慕黎捡起安芜芯落在地上的清风剑,握紧,剑尖直抵老者咽喉,“哦?是吗?芯儿体内真的有蛊吗?嗯?这么说也是您让她方才不得而为之不是吗?”
“你,,就算是如此,我死你也会,,,”话还未结束,慕黎已经一剑捅上,“噗!”
老者双眼似铜铃般瞪着慕黎,嘴唇微张,死不瞑目。慕黎也被体内子蛊再次反噬,一口心头血吐出,向后仰去,跌向阶梯,慕黎闭上眼,不再关心。
芯儿,聪明如你怎会让他在用蛊毒牵制你。可是即使这真是逢场作戏,我的心依旧疼……因为你竟真的毫不犹豫…
我慕黎折了自尊,忘了家国,损了命格,也不悔此生爱上你……
可若再来一世,我祈求上苍别再让我遇见如此绝情的你……
六年不离不弃,陪你走来,终究抵不过你所寻遗骸……
芯儿,我不求你同我一样爱上我,但求这六年生死相许换你心中一席之地,可否?
倦了,累了,怕是等不到你给的答案了,或许你方才已经给了我答案……
红尘万丈,却困芸芸众生,
仁心虽小,也容我佛慈悲。
花开茶蘼千年谢三生,
修几世再以命续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