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为何要对我苦苦相逼,君子之口,小人之腹!死得其所,何不快哉!”中年男子朗声吼道。“死亡不是终结,魂去了,肉体便解脱了,我也便能再与她在梦中与她相惜。
龙为何物?云以蔽身,翻能覆雨;大能遮天,小如蚕蚁,腾霄直上九万里。吟有何声?神之鸣啼,魂之撼动;重于洪牛,细于黔驴;崩山阻石七百里。
“这可不是我在吹嘘,有意贬低神灵,借此抬高龙威,台下的你们莫要说耳听为虚这可是我实实在在亲眼所看见的。”说书的人瞪眼直呼道。
本以为会很精彩,博得一声叫好,不成想,台下一片倒彩嘘声。
“莫要申张,莫要申张,惊扰了天帝可就不好了,切记,今日之话,万万不可传讲。”
这说书之人似乎不像是在用意酝酿氛围,倒像和卖狗皮膏的半仙齐来诈呼众人,被人慧眼认破,却寻不得消声匿迹之法,才得已使了这一个拿不上台面的由头推辞。
谁料,他们的一举一动,一唱一喝,全集于观之在一人的眼下,那人在台下的丈桌上坐喝着,瞧在眼里,打心底鄙夷俗人的眼光之寸短。
但凡是经历过蛮荒之纪的人,都不愿意提起过去的往事,每忆一回,烦恼便多一丝,每想一次,银发便添一丝,借他们的话说:是我们的过失酿成的悲剧。
龙纪预言:万界之岛将会遭到命中注定的三大劫数,千年一轮回,如今,一千年已经过去了,不久,第二大劫数即将降于世间。
天星师之所以还能在万界之岛占有一席之地,只因为他的预言相来准确,无一偏差,单单唯独这次,却偏是错的离奇。洪水未发,旱灾未临,无一山崩地裂之征兆,万界之岛上仍是一片安详和平的景象。
就此,龙纪及他的门徒统统被逐去蛮荒,永无天日;若再敢踏入万界之岛半步,则诛杀无论。
在这荒凉之地生活,虽然不经人意,却少了俗人的冷嘲热讽,与万界之岛的相比,这里反而是一片未染红尘的净土,孤寂但纯洁,对于龙纪来说,这里早已不是茫茫沙海了,他早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只因有梦兮伴他左右,哪怕去刀山下火海,他也能坦然面对。
他说过:成王之路,注定孤独。不知是他迫切的想成王,还是天命捉弄人,这番话很会就在他自己身上应验了。
沙之足,沉重而缓慢,沙之迹,连绵而曲折;一个杀气腾腾的黑影尾随在龙纪身后,此消彼长,忽远忽近,但自始至终,都与他相距一段路程,茫茫沙海,想在沙漠之中寻一个人难矣,但若想发现一人便是易如反掌。
“我身后的兄台,究竟有何贵干?!”龙纪驻足放慢脚步。
“堂主宣告天下:天星师始于龙纪,终于龙纪,今日,你的首级是必须留下了。”
“是北离堂主吗?你回去与他说,此生,我龙纪与他缘分已尽,再无瓜葛,我们两不相欠,望他再不可纠缠我,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剩下的你好自为之吧!”
沙塞还有一处奇特的景观是在别处无法看到的,便是沙尘,一缕微风撂起尘沙滚滚,积少成多,于是便形成沙尘,风中携带着尘沙直蔽天日,灰蒙蒙的看不清澈,唯有用耳朵细心观之,估摸会有一丝噪响,响声之后便会重见天日。
风停了,沙也随之静下,黄澄澄的颗粒物像是给沙漠下了一场独有的雪,一粒两粒,一颗两颗,纷纷扬扬垂落下来,嵌入一片血泊之中,从远处观之,如同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只见一人仍低首前行,单单少了身后那根尾巴,不知所踪。
北离堂,培育出龙纪的地方,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北离堂之大,用一言两语是无法形容清楚的,北离堂最大的特征便是人多,人多自然是高手如云,万界之岛大多数的高人大多云集于此,由此观之,你便能估测出它有多大,但我想说的是,即使是这样,它也显得空旷无比。
“明明是个天星师,却有武者之能,匠者之才,灵者之性,哼哼!不伦不类,有损我门清誉,该当铲除!”北离堂主怒言道。
龙纪手执一柄长枪,身披黄金宝甲,头戴红冠金盔,龙傲之气威震四方。
“等出了这个村,我就不再是龙纪了,但我仍然会用生命去捍卫我们的未来。”说着,龙纪将梦兮安抚在天星村一位老者家里,自己则冲出村外,杀出一条血路。
三月三日,本已正值初春时节,却不见冰川消融,近至门前,村外,远至山峦险峰,仍旧铺着一层层厚厚的积雪。
金衣男子拄枪插进雪地,杖刀划破了掌心,顿时,热腾的鲜血涌出手心,滴在了银白色的积雪上,流成一道醒目的血线。
“以此为界,踏入半步者,杀无赦!”
话落,却无人敢上前半步。
良久,雪愈下愈大,覆地三寸。
久至,雪住,一声新生的啼哭唤醒了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