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激烈的进行着,刘季仍在前线奋斗谋划,吕雉在稳定的后方也没闲着,粮草与衣物总能及时送到。吕雉只盼刘季早日赢了项籍,顺便为她报了身在楚营的那个仇。终于,项籍败了,却选择乌江自刎,本可回到江东便能卷土重来的西楚霸王居然选择放弃,真是唏嘘。
初春,冰雪尚未彻底消融,在定陶汜水,在晴朗的天空与艳阳下,大汉王朝的第一位皇帝登基了,在他身边站着吕雉。吕雉身着正装红衣,衣装华丽耀眼,装饰精美璀璨,其地位仅次于皇帝刘邦,吕稚的感受是荣誉,是不安,这可是当初做富家小姐都不敢想像能站到的位置,甚至存有惶恐,自己居然真的成为了皇后,还是历史上第一位皇后,不枉自己遭受了十八年的苦难,都是值得的,一切都像梦一样,仿佛一切都是昨日发生的事情。今日,自己终于是皇后了,丈夫刘季实现了他的梦想,也改了名字,叫做刘邦,也就是说,从今往后,自己的丈夫是刘邦,再也不是刘季了,亦是今日,自己的儿子被立为皇太子,女儿则是大汉王朝第一位公主,更是当今大汉唯一的公主。
大汉王朝的开国皇帝刘邦与历史上第一位皇后吕雉肩并着肩,依礼并行,吕雉感到无上光荣,仿佛依旧在梦中没能苏醒,从今往后,自己就是吕后了,吕雉感觉轻飘飘的,心中的喜悦没能藏得住,在眼眸中流露而出,吕雉同样感到充实,因为终于可以与丈夫相处,心中甜蜜无限。尤其是看到站在下边对她这位正室屈膝叩首的戚懿满脸的嫉妒与恨意,吕雉不禁满心欢喜,看来今日算是出了那口恶气,如今的自己站在了戚懿最想站着的位置,看着戚懿无可奈何的模样及其舒心,高兴地真想跟她说你也有今日。
吕雉面对如此弘大封后大典,听到围绕在她身边的恭贺声,在享受过后,吕雉心底告诉自己这才是第一步而已,以后还要走很长很长的路,只要没到达终点,就不能喘息,毕竟自己站在了很多女人都想站在的位置,自己的位置一定要自己守住,孩子们的位置谁也别想夺了去,尤其是刘盈,他必须是下一代皇帝,吕雉对未来充满希望,丈夫跟儿子都是皇帝,这也是一种成就吧。
仿佛还在梦中的人不止有吕雉,刘邦的心情跟吕雉的心情很是相似,更有很大的不同,回头看看自己那些岁月,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成功了,尤其是在这五十五岁的这一年,也可以说是高龄,终于站在了与嬴政一样的高位上,刘邦心想自己或许什么都比不上嬴政,但在某种境界上绝对比嬴政更高,因为嬴政是孤家寡人,而自己身边有一个贤内助,若无吕雉这个贤妻良母,自己又怎会有今日,今日傲视天下,面对四方朝贺,刘邦身感已在云端。
刘邦看着突然在今日变的美貌动人的妻子,她笑了,眼里都是笑意,整个人看着无比精神,未曾见过吕雉有过这种喜悦,这样跟他一样的喜悦,夫妻二人终于有了一样的话题。刘邦听回久久没能消散的贺喜声,看着众人向他投来各种眼神,只感享受,尤其是自称为朕。刘邦也笑了,恨不得开怀大笑。
恍然间,刘邦却不再笑了,刘邦看到人海前方站着的岳父,因为恐惧而平静,此时,再看妻子吕雉,看着一身如火的吕雉,看她极度舒适的笑意,看到吕雉头顶那金光灿灿的凤冠,正是此刻,刘邦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吕雉当初为何嫁给那般低微的刘季,难怪吕雉在她丈夫伤了她心之后为何那般冷静,原来,吕雉所嫁之人不是刘季,而是从今往后的刘邦。岳父曾说是因为自己的面相好,故将爱女许配,那时不明白自己的面向究竟好到哪种地步,今日才明白岳父的老谋深算,想想吕家出现过一个吕不韦就后怕,吕家历史悠久,但相人这种能力完美的继承,前有姜子牙,而后有吕不韦,再有岳父,岳父这相人的手段丝毫不亚于吕不韦,反而更胜于吕不韦,吕不韦之所以会失败,正是因为吕不韦没有吕雉这样的好女儿。正是此时,刘邦透彻理解“雉”这个字的含义,用一个“雉”字命名的吕雉的确贴切,再合适不过了。刘邦更加明白一个道理,一个未曾想过的道理,吕雉口口声声说她是因为她父亲的决定才会听从父命,其实,那只是借口,根本原因是吕雉继承了她父亲相人的那一套,决定嫁给无赖且流氓的刘季其实是吕雉自己的主意,吕雉只是找了一个掩盖真实意图的借口。原本以为厉害的是岳父,是岳父算计了女婿,其实,是妻子隐瞒了丈夫,吕雉她自己的主见远比她父亲的眼光更加厉害,这才是岳父为何最爱吕雉的根源,岳父对吕雉的爱是一种寄予厚望的爱,更是一种将希望最先寄托在吕雉身上的爱,吕雉为何能做皇后,不是因为她有一个开国皇帝做丈夫,而是自她出生后,岳父便按着王后的规格抚养教育女儿,所以才敢把女儿嫁给刘季。
刘邦回想起过去的十八年,吕雉所做的每一件事,哪一件不是为吕雉铺了路。刘邦感受到了挫折,原以为是岳父有能耐,原来是吕雉自己将自己的生命与他的霸业联系捆绑在一处,岳父只是在一旁协助罢了,吕家可真是下了血本下了好大的一盘棋,就是不知道吕雉知不知自己到底为何被她父亲爱着。
想通这一点的刘邦感觉自己快要站不住了,强忍着让自己站立不动,吕雉一样做到了有多少付出就有多少收获,看到今日的吕雉才明白吕雉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是个可怕的人,更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是身为丈夫的自己错了,不该因为吕雉是个女人就要小看她,吕雉一点也不能小看。正在此时,刘邦静静凝视着吕雉,心中苦苦叹道:“原来,朕这一生,唯一的敌人是朕的发妻吕雉,吕雉是刘季最爱的女人,却不是刘邦该爱的女人。一个女人,怎能做到如此地步,幸而是个女人,否则这天下怕是要姓吕了。”
刘邦用余光看了看自己开始变白的胡子,吕雉比他小十五岁,这也是吕雉的优势,按道理,在寿命这事上,自己就会输给吕雉,恐怕,这也是吕雉愿意嫁给刘季为妻的一个因素,吕雉的算计更狠,尤其是她的丈夫伤了她的心,吕雉心中又怎会没有怨恨,往后,夫妇二人的日子该怎么过,真的只能是敌人了吗?总能想到其他的出路,只不过是没有发觉而已。
吉礼已经结束,由军队护驾,浩浩荡荡地启程去长安,当天夜里,留宿驿站,刘邦却将自己关在房中,谁都不见,吕雉感觉差异,丈夫这是怎么了,受命成帝的时候不是挺高兴的,现在这是怎么了,似这般凝重还是头一次。
夜深人静,刘邦在御案前写下一个字,“娥”字,一直呆看着。烛火变得暗淡,甚至熄灭,不知过了多久,刘邦亲自将灯火挑亮,用着他当初斩杀白蛇的长剑,将白绢一分为二,收剑入鞘之后拿起写有“我”字的布绢看了一看,然后投入火炉,看着这个字燃烧殆尽,拿起写有“女”字的那部分,继续呆看,不甚明白,吕雉何时才会做到这个字,只怕永远都不会,总算明白嬴政为何不立皇后,不怕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只怕合适的人选太过能干,甚至会超过男人,这样想想,自己不如没有这方面隐患的嬴政,看来,往后,真正的日子才刚开始。
就在刘邦登基为帝的次日,曹氏离开了,刘邦没能留住她,不舍也只能随了曹氏的心意,简单地聊聊天后,只能派兵送她回到她想要回去的故乡,刘邦深情地目送曹氏离离开,刘肥亲自送别曹氏,眼看送了五里多地,曹氏便让刘肥随刘邦回到长安,母子俩依依不舍分离了。
当吕雉得知曹氏的去意,默不作声,感触良多,还是决定要送曹氏一程,毕竟,也是称呼过姐姐的人,只可惜已经成为皇后了,再称呼姐姐便不合适了,更是因为有些话需要倾吐。
在郊外,吕雉独自一人架着马车追上了轻装简从离去的曹氏,刘邦本送她许多珍宝,尽被曹氏散尽给予无数贫困百姓,曹氏决定轻飘飘地回去。曹氏与吕雉各自出了马车,来到凉亭处。
曹氏道:“真没想到你会来送我,我还想着你肯定很高兴,怎么看你有点失望。”
吕雉看着曹氏已经换上她在村庄里的寻常衣物,不甚理解,曹氏居然可以轻易不要那些她应得的富贵。吕雉道:“为何,现如今,他已是大汉的皇帝,为何要离开。”
曹氏极为舒心,开朗地笑着:“因为我觉着这样很帅气,我可是一个轻易抛弃了皇帝的女人,谁还能像我这样洒脱。”
吕雉直言快语道:“不是,不是因为这样。”
曹氏恢复平静,有些失落,这些年每每与吕雉交锋总会落于下风。曹氏叙说真实想法,道:“因为忘不掉,忘不掉他当初没有娶我反而娶了你,那种痛一直都在。况且,我为什么要去长安,去了长安之后我又住哪里,那些宫殿也只是看着华丽听着诱人罢了,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因为没见过,所以不敢看到,害怕看到之后就被引诱住下,然后,房子很大,人却没有人情味,用脚趾头想想也能想明白,那种毫无生机的日子得有日子多难受。我只想好好过日子,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不当妃子,反而轻松。”
“难道,你不爱他了?”
曹氏眼中流露出一丝伤心与落寞,曹氏强装坚定:“真没想到,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居然是你。爱?是,还爱着,也恨着,只可惜,不敢爱了,因为我很明白,他最爱的那个人不是我。他当初跟我说他娶你是因为你的家庭比我强太多,他让我记住他就想攀附权贵的小人。一开始,我的确认为是这样,可是在你们的婚礼上,他居然抱着你有多累都不舍得放开,他那样没心没肺的人居然抱着你走了那么远的路,我看到了,他看着你的眼神不是因为你是他的妻子,而是他深爱的女人,那一刻,我便明白,他爱的人是你,再也不会是我,从那以后,他对你的心思让我彻底释怀,我只是不甘心罢了,你为什么要出现,没有出现该有多好。”
吕雉询问多年的疑惑,道:“难道,不恨我吗?为什么不恨我?从你身边强走他的人正是我,你应该恨的,若是没有我,你跟他也是一个家,你就是正妻,你的儿子就不是庶子了。”
曹氏轻松且痛心地笑了笑:“如果,真的属于我,无论是谁出现,我都不会失去,是我的永远是我的,谁也夺不走,不是我的,就算我费劲千辛万苦,最后还是会失去,何必这么累呢。说到底,问题出在男人身上,难道还让我找女人算账,这又算什么。所以啊,为什么要恨你,恨你抢了我的男人,恨你成为了高贵的皇后。这个时候,看到你有着比吕家小姐更高贵的地位,我更该嫉妒你、憎恨你,把你拉下这个位置,让我坐上去,我该这样吗?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曹氏又道:“我承认,我也想当皇后,只可惜,我没这本事,我没有陪他打天下的的本事,更没有陪他坐天下的本事,这两样本事你都有,你比我更合适,虽然不想承认,却也只能承认,但我输给你不丢人,因为你比我强。对,虽然没有恨过你,但一直很讨厌你,因为你从不来不把我当回事而讨厌你,跟我生气然后大打一场多好,为什么不呢。”
吕雉叹息道:“因为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是跟我作对,从未有针对我的意思,根本就不是真的要跟我闹,你只是想让他难看,想给他使点绊子。”
曹氏听后大笑不止,终于释怀了。曹氏笑累了,问道:“有酒吗,我想喝酒。”
吕雉亲自从马车内抱出酒坛,二人畅饮一番,说着那些曾在沛县的日子。
酒已尽,到了曹氏离去的时间,吕雉最后叫了她一声姐姐,希望她能过上她想要过上的日子,吕雉心中亦有惋惜,曹氏不离开该有多好,自己是爱着丈夫,可曹氏远比她更爱刘季,曹氏才是那个真正爱着刘季的人,爱的精粹,爱的纯净。
吕雉目送曹氏离去,直至马车不见踪影,吕雉缓缓下跪,叩首送别。吕雉起身后依旧目睹那方向,道:“我是皇后,不可能为一个民妇下跪,但,今日向你跪拜的人是你的妹妹吕雉,我们有一个共同的丈夫,只有我们是真正爱着他,那些女人都不是我的妹妹,更不是姐姐的妹妹,你的妹妹只有我吕雉一人,而他,也只有我们这两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