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府。
骆屿一脸铁青踏进宁府,身边一年轻的小奴才有礼道:“骆丞相。”
骆屿双手背在身后,昂着头直视前方说道:“你们家宁太尉呢?”
奴才回道:“太尉在书房,估摸着还有一个时辰才会出来,客堂已经收拾打点好了,劳烦丞相移步客堂,稍等片刻。”
“等?这是你们宁太尉让我来的,为何要等,”骆屿面容微显怒意。
奴才急忙跨到他身前,先是抱手鞠躬行了个礼,而后一脸歉笑道:“骆丞相有所不知,我们宁府处处是规矩,而且执行得很是严格,其中有一条规矩就是太尉在看书、用膳、休寝时不得打扰、喧哗,所以太尉出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扰他的。”
这奴才虽是满脸堆笑,话语也有几分恭敬,但是却听不出他有些许歉意,甚至感觉是有意为之。
骆屿止住了步哼笑一声冲着不远处的书房故意大声说道:“既然到了别人的府里有事求之自然是要好好守着这规矩的。”
说完他一甩宽大的袖子转身由那奴才带往客堂去了。
宁无怨端坐在书房中,左手持书右手执笔,看似专心致志,实则他并没有多大心思在书上,听到骆屿在门外那隐忍火气的话语,他嘴角勾起一抹奇怪的幅度,久久没有放下。
骆屿始终还是忍不住来找了宁无怨,倒不是因为他害怕了,只是当年沐苏放走了柳匀熙众人的事一直都堵在他的胸口,成了一块心病,这事和骆席初有关,要是皇上知道了,谁也保不住她。
想起宁无怨那日胸有成竹的模样,他还是决定来听听他想要说什么,若是不中听的,大不了就一走了之,倒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不过奇怪的是,沐苏和宁无怨从来都不走近,沐苏去瘴山自然不会给宁无怨提起半句,沐苏放走波斯众人,宁无怨是怎么知道的?若说他是听旁人说起,那此等大事,闲人自然是要议论纷纷的,但除了宁无怨之外,骆屿并没有听过别人说起。
骆屿不解,但还是耐着性子坐在客堂之中,端起茶盏拿起茶盖拨弄着茶叶静静等待。
茶喝完换了一盏新的上来,新的上来凉了又换了一盏热的,这眼见都一个半时辰了,还是不见宁无怨的身影。
等了这么久,即使一个人有再好的耐心也会被磨掉吧。
骆屿右手手肘撑在旁桌上歪头闭眼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这件事在他心里就是个大疙瘩,这几日他忧心忡忡,吃不好睡也不好。
这不,昨日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直到鸡鸣之时他还是合不上眼,干脆起身就来找了宁无怨。
又过了半个时辰,骆屿实在等得心烦,正要前去找宁无怨,这刚起身,一个悠然自得的声音传来:“哎呀,宁某不知骆兄贵足登门,有失远迎,实在是对不住啊。”
骆屿见他到来便坐回原位哼了一声:“不必。”
宁无怨一脸堆笑坐在他身旁的位子:“骆兄来了多久了?我宁府这帮侍从是新来的,年龄尚小不太懂规矩,这样的贵客登门竟然也不通报一声,但愿没让骆兄等待多时啊。”
“哼,你可别误会人家,谁说他年龄小不懂规矩?我看,他倒是守规矩得很呐!”
奴婢给宁无怨上了茶便退下了,宁无怨慢悠悠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骆兄此次前来,难道是想通了?”
骆屿也不再拐弯抹角了,这一天等得他疲乏,直接开门见山把话说了各做各的事去。
“你说吧,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初儿逃过一劫。”
“没有办法。”
骆屿发怒,站起身来一巴掌拍翻了茶水指着他的鼻子大吼:“你耍我呢!那日故意吊我胃口,今日来让一年轻小奴才接待我故意让我等两个时辰之久,我也念在他年纪尚轻不会怪罪于他,现在总算等到你来了,你就给我说了一句没有办法?”
宁无怨呵呵笑了两声放下茶盏拍了拍他伸过来的手以示安抚,骆屿冷哼一声收回手背在身后背对着他。
“骆兄别生气啊,先等宁某把话说完再怒也不迟啊。”
骆屿不耐烦的说道:“有屁快放,本丞相忙得很!”
骆屿从来都是个大雅之人,一生待人有礼,面容慈祥,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粗话,这次竟然气得说出一个“屁”字,可见他忍了有多久多大的怒气。
宁无怨不以为然,再次端起茶盏拿着茶盖刮了刮,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说道:“满京与波斯的梁子从先皇帝那时就结下了....”
骆屿嗤笑一声打断了他:“呵!这不都是你干的好事?”
宁无怨呵呵两声接着说:“从那时起,满京对波斯的恨意早就根深蒂固了...”
“当初是你挑事在先,被灭国的是波斯,不应该是他们才恨之入骨吗?”
宁无怨冲他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不打断我的话吗?”
骆屿瞥了他一眼,配合的默不作声了。
“所以当今皇上也是容不得波斯余孽的,要他放过,完全不可能,不过...”
“瞧,我不打断你你话也只说一半。”
宁无怨云淡风轻继续说道:“要是他不在了,换做十王爷登上皇位,这事不就没人追究了吗?”
骆屿闻言,面色瞬间震惊、不可置信交杂。
“你....你疯了!!!”
宁无怨笑着反问了一句:“难道骆丞相还有别的办法?”
骆屿一想,眼下确实没有其他办法。
“当今圣上虽不是昏君亦不是暴君,但他的头脑、能力一度遭到质疑,文有十爷,武有五爷,若是没了这二位,恐怕他在皇位上一天也待不下去,大臣虽不敢当面提起,但在私底下那可是说得难听至极,并且纷纷叹息若皇位是十爷坐上最合适不过了,要是我们助王爷上位,我敢说,朝廷上下没有一个会反对。”
骆屿连连摇头颤抖得伸手指着他的脑门:“你....你,真...真是疯了。”
“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我说的话吧,我也不怕你把今天听到的说出去,这可不是在你们骆府呢!”
宁无怨不再多说,站起来转身走了。
“疯了,疯了...”骆屿像是个神志不清的人嘴里一直默念着这两个字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