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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鬼族行动

找到了白浸月所说的那块牌子之后,姜离便径直去了罗氏家族本家驻地。

罗氏家族在黄泉五大家族中排名第四,控制着整个黄泉约一成的空间,其本家驻扎于黄泉东部。之所以要用“驻扎”这个词,是因为他们确实是在防守。五大家族分管黄泉的不同位置,共同维护六道轮回的稳定。虽说起死回生之事毫无可能,不必担心,但换魂回生之事却时有发生。为了防止换魂等事情的发生,五大家族必须时刻警惕。

罗氏家族本家府邸样式极为简朴,建筑密集,没有东灵国首相府的那种情趣;格调沉闷,毫无炳西国总长府的雄浑开阔;装饰简单,不如寥傲的园林那般精巧。不仅如此,这座府邸还非常小,占地面积不如东灵国首相府的一半,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五大家族的本家。总之,这座府邸毫无可圈可点之处。

姜离站在府邸大门前,正准备叩门而入,却被一样东西吸引了注意。大门便不消说了,肯定没什么特色,吸引姜离的,是门上的一副对联:

上联:世间难不死,返魂无术、风落长空,仍留千古垂照;

下联:逝水不回头,鹤归华表、星陨光黯,悲了万世虚名;

横批:碧落黄泉。

这是妥妥的挽联架势。但贴在门前,确实令人有些疑惑。虽说位于黄泉,每天要打交道的就是这些事,但住在这里的毕竟还是活生生的生命。若说在黄泉的办公处贴此挽联,倒也罢了,但在宅前贴挽联,总让人心里磕碜的慌。

大门上有两个铜辅首,兽面衔环,正方便姜离用拉环敲门。姜离只需在拉起拉环时灌注法力而后叩门,这两个辅首便会将姜离的样貌与法力气息传达给看门的人,再由看门的人决定是否开门。当然,这东西很传统,现在的宅邸一般都不再使用,早就有了更好看、更好用的东西。

其实这两个铜辅首和那对联也是极不搭。这种样式的辅首是经典的辟邪物,而这挽联明显是招邪之物,这样搭配起来着实奇怪极了。

鬼族客客气气地接待了姜离,但立场却没有半分松动,仍然希望杀死那孩子与白浸月。当姜离问到他们准备如何对待罗其光之死时,他们的态度却冷淡得令姜离吃惊。

对于罗氏家族的刻板传统,姜离早有耳闻,却不想他们会因此而漠视死者。罗氏家族认为罗其光有悖祖训,强行要做那人鬼殊途之事,竟还是与一位行禁忌之事的女子,在他们看来,此子死了也罢。

姜离这才明白,为什么修亚会毫无顾忌地刺杀鬼神之孙,绝非仅仅是因为罗其光不受宠,更是因为罗氏家族传承的文化。罗氏家族自是不会大义灭亲、手足相残,但若是他人做了,它亦不会出手护短,只需索些赔偿,挣个面子即可。

把罗氏家族的大体态度摸清楚以后,姜离还是有些冒昧地问了他们:若他们所望之事不成,则该当如何?

罗氏家族对于姜离的问题并没有生气。若他们所望之事不成,则必是背后有人在保那孩子和白浸月,若是最终谈判确立,他们也不好驳了对方的面子,具体要如何处置,还真是该思考。

见罗氏家族没有表态,姜离便提出了他的想法。他采取了修亚之前的建议,若孩子能活下来,理当在妖族中长大;但他身上毕竟流着古老强大的罗氏家族的血脉,又不能与罗氏家族完全割离,最好能够与罗氏家族确定一个关系,什么关系都行,只要能够留下一个联系纽带即可。届时,既能显现出罗氏家族队孩子负责的立场,也能博得个好名声。到时候只需略加粉饰,说罗氏家族之前要杀那孩子,只是因为担心他无法在三界立足——这种做法已经非常流行了,不会受人非议,如此,便可以维持罗氏家族一直心心念念的“面子”与“传统”。

就姜离所看到的情况而言,罗氏家族对他的提案非常满意,唯一的异议之声就是:孩子该在哪位妖神的庇护下长大?

这个问题姜离没有办法回答,只有等到最后议事之后才能解决。

最后离开罗家的时候,姜离颇感奇怪。因为罗家竟然把侧重点放在了“事不成”之后的处理,却没有与姜离过多地讨论如何让它“事成”,对于这样一个大家族来说,它完全没理由就此放弃,这一点着实诡异。但姜离也愿意看到这一幕。因为他们的谈判是要被记录下来的,等到最终各方谈判的时候会作为凭证使用。罗氏家族今天答应的好好的了,以后便没有更改的余地,对于那孩子来说,是件好事。

与鬼族谈完之后,姜离没有继续待下去,而是给了修亚一个信号,让修亚把白浸月接走。

接下来,姜离计划回仪初城等待落月之森传来的结果。因为罗其光已死,白浸月被接到东灵国,目前的局势应当已经发生了变化,至高规则是否仍然会发起神议,还有待落月之森代为转述神域的消息。

姜离回仪初城的时候,白浸月尚未被接走,他去见了她一面。就姜离所知道的消息而言,白浸月知道罗其光已经被杀,但白浸月的脸上却平添了几分释然之色。白浸月也没有继续刺绣了,而是开始雕刻一尊石像。总之,白浸月的行为看起来很奇怪,但她的态度还是与先前一样,她身上仍然透着一股不可思议的坚定。

又过几日,姜离收到了落月之森的传讯,本以为是为了告知有关神议的消息,却不想是略显焦急的四个字:赶快过来。

在姜离看来,以落月之森在尘世超然的地位,理当不会遇到什么困难,若是真遇到了困难,那就不是姜离这种层次能插得上手的了。虽说如此,落月之森的传讯既然到了,他还是要赶去的。毕竟落月之森肯定不是为了加害他,若是想害他,早就动手了;再者,若是后面有什么利益牵扯想杀他灭口,那也不必急于此一时,他以后与落月之森的来往还多。可能目前落月之森遇上的事情,是真的需要姜离。

然而姜离刚到落月之森外,就被其傀儡给拦住了。那傀儡说道:“阁下,罗氏家族的两位鬼神袭击落月之森,意欲强杀那孩子,请您把孩子送去炳西国东境三公主处。”

原来罗氏家族不与姜离讨论如何才能“事成、,是因为他们自己已经有了计划。先是修亚,再是罗氏家族,大人物们真是轮番登场啊。

现在姜离只盼着他们袭击失败,若如此,对那孩子的处理有他们答应姜离在先,则之后的事情他们便没有立场继续反对了。

姜离看向落月之森内部。天空中两个黑衣人凌空而立,黑袍宽大、不见身形半分。两个人都戴着面具,其一凶面獠牙,另一和蔼可亲。这两人周围弥漫着一股森然的寒气,给人一种沉沦的感觉。这想必就是两位鬼神了。

站在他们对面的前浅茗,与姜离之前看到的完全不同。她右手持一柄漆黑的法杖,左手悬浮着一本书一样的法器,一身深蓝色的战袍飒飒而动,漆黑的头发扎成了一个长至腰间的马尾,左耳上的一串蓝宝石组成的、约五厘米的耳坠由于法力波动向后飘着。

眼下双方似乎是在对峙,但听那傀儡所说,他们之前已经交过手。姜离没有看见癸亥的身影,便问了那傀儡。傀儡直言,癸亥有事而暂时外出。

看来那两位鬼神就是看着癸亥不在,抓准了时机来杀那孩子,毕竟单凭一个浅茗,可没能力阻止他们。

姜离并没有打算参与他们的战斗,直接原因就是,他的实力不够。若他的法杖彻底完成,他或许还能参与一二,但现在,无异于天方夜谭。

姜离对那傀儡道:“现在情况如此不利,能否将那孩子秘密带出?”

那傀儡道:“您不必担心。落月之森是浅茗大人的主场,她的法力会得到加强,而那两位鬼神则会被削弱,再者,落月之森还有众多法阵、武器,凭此略作拖延,倒也不难。眼下我出落月之森来接您,便是要带您走暗道进入落月之森带走那孩子,如此方可神不知鬼不觉。”

姜离听完这话,再结合把孩子送到三公主处的安排,不由觉得浅茗做事当真是谨慎周全。

落月之森在尘世地位超然,却算不得是大势力,若真有人要袭击,那便也就袭击了,难有他言。但炳西国不同,炳西国是尘世一等一的大势力,不论其内部如何混乱,三公主仍然是炳西国的权力高层。两位鬼神代表的也是大势力,为了避免两大势力冲突,他们便不能像攻击落月之森一样攻击炳西国。再加上,正值炳西国守护者换代,根据至高规则,若无特殊条件,其他妖神不得擅自对炳西国出手,鬼神便不可能继续追杀那孩子。

炳西国的混乱为保护那孩子提供了有利条件。罗氏家族可能会寄出公文,要求三公主交出那孩子,但三公主只需打发一句“如今国内混乱,未见其人,如您有需要,且待我寻”便可无止境地拖延。

若是罗氏家族暗派杀手攻击那孩子,东境首府周围有大量的军队,总长府内也是高手如云,杀手绝无可能在此情况下得手。

于是,把孩子送去了浅茗信得过的三公主那里,便是当前对孩子最好的保护。

于是,姜离不再犹豫,与那傀儡走密道进了落月之森。有些尴尬的是,这条密道直通浅茗的闺房。倒不是进入落月之森仅有此一条密道,而是因为浅茗为了保护那孩子,把他转移到了自己的闺房。

浅茗的闺房陈设奢侈精美,道道珠帘皆是宝石构成,其中多有陈列异兽雕塑,也有许多精巧的小玩意儿。虽此等地方姜离本不宜多看,却由于太吸引人,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姜离又看到了那孩子,但他的处境与之前却有所不同,因为在他的摇篮的四方,立了四个雕砌着蛇的柱子。姜离对这有些不明白,不知道这四个柱子要不要也一起带走,便问道:“此四柱为何意?”

傀儡答道:“这孩子的法力增长太快,若不用这四根柱子遮掩住,那两位鬼神恐怕很快就察觉到了。而且照这孩子的成长架势,恐怕以后这四根柱子也遮掩不了了。您此去炳西国,难保这四根柱子不会失效,所以您还是带其他的东西吧,浅茗大人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说着傀儡拿出了一本书,这本书与姜离先前看到的浅茗所持之书颇有相似之处。傀儡把这本书交给姜离,说道:“这是封印之书,把这孩子封印进书里,既方便隐藏携带,气息也不易外泄。”

姜离接过封印之书,却不想没有任何质量,放在手中恍若无物。姜离用法力托起那本书,慢慢翻开,发现个各书页上画着各种不同的生物,想必这就是已被封印的生命。姜离又对封印之书略施法,却遭到了些微阻力,想必这书已认浅茗为主,只不过是借与姜离使用而已。姜离加大法力的灌注量,不一会儿,还是令那书翻到了一空白页。紧接着,他双手并用,把那空白页与那孩子连接起来,不一会儿,那孩子便消失了,空白页上出现了那孩子的画像。

那孩子的面色看起来有点不高兴,大概是不太想被封印在书里,不过,姜离相信,以他的灵智,应该能够明白现在的处境。

见一切事务完成,傀儡便立即送姜离离开了落月之森。

落月之森外姜离看见浅茗仍然在与两位鬼神战斗,在给姜离拖延时间。姜离不由想起该怎么规划路线。从他靠近落月之森开始,落月之森的傀儡就一直在为他隐匿气息,这才使得他不会被两位鬼神发现。现在他马上就会失去落月之森的庇护,该怎样才能避免引起两位鬼神的怀疑呢?

直接前往炳西国肯定是不行的。虽说有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罗氏家族枝繁叶茂,派些人来守着这条道,倒也不是难事。姜离一定要选一条好路,好到让人看起来就是偶然的一条路,绝对没有去落月之森带走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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