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颂拔出剑,伸到那人身前。那人猛地停住,站立不稳,向后倒去。袁颂又伸手在那人腰上一拍,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肩膀,让他不致于摔倒,但也无法动弹。
那人想要挣脱,但袁颂握得很紧,两人这般扭在了一起。袁颂见他再无反抗的能力,出声问到:“你们到底要做什么?”那人听到这句话,怔了一下,接着用不确定的声音问道:“少爷?”
袁颂乍然听到了十分熟悉的声音,他心里大约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他松开了手,将那人脸转向自己这边。
那人见到他十分熟悉的模样,急忙说道:“少爷,袁府出事啦。”袁颂心下虽然已做出猜测了,但听到这个消息,心还是一沉。他跨上那匹似已累极的马,嘱咐那小厮道:“你去取我的马追我,我往那儿赶,尽快。”那小厮也不敢怠慢,应了一声跑走了。袁颂一扬马鞭,朝袁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欧阳沁心与上官冥儿仍旧坐在屋内,窗外时而有重重叠叠的火影闪过,不过她们的屋子倒是一直十分安静,没有什么人发现异常,欧阳沁心觉得今晚所有的事情都十分蹊跷。若说是姚府曾经的仇人,又为何会攻击袁府呢?若说是袁颂安排来的人,也没必要在袁府里动手,毕竟她武功再高,也一人难敌双手,更何况她还带着一个孕妇,他若在路上设伏,她又怎能是对手?
她心中是相信袁颂的,但又实难解释如今的情况。她不知道袁颂会不会来,但她如今除了坐在屋子里,坐以待毙,还有别的法子吗?
夜色一点点变得浓重,就像是沁心现在的心情,希望在一点点地下沉。她留心着外面的动静,声音依旧嘈杂,但隐有兵器交接的声音,沁心一手握着自己的佩剑,一手拉着上官冥儿,全身心都留意着门外的动静,生怕一个疏忽就将自己和亲人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袁颂一路飞奔,小厮骑着袁颂的坐骑追赶上来,那马见着主人,十分机灵地靠了过来。那小厮翻身下马,袁颂一个横跃,脚未着地,便已稳当当地坐在马上。
原先的那匹马,来回奔波了许多路,全靠主人的命令,才一直坚持,如今陡然卸下重负,便再也打不起精神,跌倒在地。袁颂向站在一旁的小厮,微微点头示意后,一声熟悉的呼喝,马儿扬起前蹄,带起一路沙尘。
上官冥儿长时间处于紧张之中,又几个时辰未进米食,甚至水都未喝上几口,身体早已不支。但她只是硬撑,也怕说出来惹人担忧。但沁心还是注意到她灰败的脸色,她拉着上官冥儿到后厢房,将她扶到柔软的卧榻上,自己也寻了个垫子,在一旁坐下。她不说安慰的话,只是紧紧握着冥儿的手,仿佛在给予她力量,也是让自己安心。
二人不愿想未来如何,只是凝神防备。窗户与门都关得很紧,不过多久,两人就觉得有些头昏。上官冥儿更是严重,她整个额头都被汗珠泌满,但却没有叫喊,欧阳沁心走到近前,拿出帕子擦掉了她额上的汗珠,却发现她双目紧闭,嘴唇发白,情况很不乐观。
欧阳沁心绕过桌几走到窗前,轻轻地将窗子推开了一个缝隙。
原先在屋中不觉得如何,甫一打开窗,才发现院落各处早已被雄雄大火覆盖。漫天的火光就像突然得到了舒展的空间,全部向唯一的黑洞扑过来,张牙舞爪,没有一点顾忌。浓烈的黑烟呛得人连呼吸都觉得奢侈。
欧阳沁心迅速关上了窗,但屋内片刻就充满了焦糊的味道,欧阳沁心明白如果放火,再厉害的阵法也没有作用。她扶起上官冥儿,踹开门,如果再待在屋中,只怕要被活活烧死。
袁颂看见袁府冲天的火光,心中就已明白不好。他明白袁府的阵法虽然精妙,但到底是以木屋,植物造就,只要用火攻,便是劲敌。但他不明白的是姚府的敌人不该对袁府下手,就算下手,也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造成这样大的火势,那必然是早有预谋。
可袁府到底有什么是值得他们这般谋划的呢?袁颂想不出。他一刻不敢停歇地向袁府赶去,只盼能将所有的阴谋都扼杀在萌芽之初。
沁心小心地用一只手搂住上官冥儿,另一只手把剑鞘别在腰带上,而拔出的剑紧握在手上。二人相携着冲出了屋子。
袁府的房屋外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院子,不似一座府邸那般,房屋彼此相邻,倒像是一座座小院子堆砌在一起。院子里面原先应该种植了不少鲜艳的花朵,即使天色已晚,即使被大火湮没,也依旧有一些色彩跃然于枯枝败草之间。
原先的袁府,纵然只是匆匆一瞥,也在心里留下了极其美好的印象。用大火毁掉了自己的家,沁心看不懂袁颂的做法,不过她现下也没时间考虑这些,她扶着上官冥儿轻轻推开了院子外的门。
电光火石之间,沁心听见了火花声中夹杂的金属摩擦声。她一个转身扑下,用手带回了打开的门,一只手肘撑住了冥儿的身体,几只箭堪堪落在了自己的面前。
门外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见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还有沁心的心跳声。她刚才那般剧烈的动作,吸入了大量的黑灰,现在的嗓子仿若被火灼了一般,疼痛慢慢地蔓延向全身。
沁心蹲下来,借着火光,看见自己手上被划出了一道伤口。好在自己反应够快,冥儿没受到什么伤害。
冥儿有些发懵,她略缓了缓,冲过来想察看一下欧阳沁心的情况。沁心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火势越来越大,不可能再在这里待下去,可外边又有那样多的弓弩等着要她们的性命。沁心明白这个局设下的当初就是要她们的性命,她根本没有退路。
与他们打斗,毕竟人多,自然难有胜算。唯一的办法便是诱敌深入了。沁心扶起冥儿走到一个火势不大又很隐蔽的角落,让她坐下来休整。
而她自己走到庭院中央,用剑开始铲地上的花,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不过多时,她慢慢地放轻了声响,越来越小,果见外面起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极细微的说话声。
沁心索性不在制造任何的声音,院内不再有刚刚金属擦碰地面的声音,显然外面的人也察觉到了。沁心听见他们正轻轻地向院子中靠拢过来。
沁心将冥儿藏在身后,自己一手执剑,另一只手受了伤,原本就有些吃力,如今整只手都抬不动了。
冥儿知现在情况特殊,不好开口。可瞧着沁心的情况,她眼中的担忧根本无法掩饰。她轻轻握着沁心的手腕,害怕碰到她的伤口,想要抬起来仔细看看。
外面的声响在门外停顿了片刻,二人皆是屏息以待,生怕一丝一毫的气息泄露了自己的心思。
外面的人似乎也是同样的想法。漫长的寂静让沁心都以为所有人都已离开时,弓弦拉开的声音,带着呼啸而过的箭声,冲向最后一道脆弱的屏障。
大门携着千疮百孔,在一片绚烂的火光中倒下。沁心的手心早已泌出了细细的汗珠,她紧紧握住手上的剑,就像抓着最后一条生路。
进来的人皆是身着黑衣,密密麻麻的一群人撞进来,如令人窒息的屏障,找不到一丝缺口。进入的人数之多远远超过了沁心的想象,她原本认为袁府如此之大,总会分散一点。可如今看来,是她小瞧了对手的实力。
不过这样多的人完全不需要这样长的等待,何须要用点火的方式将她们逼出来呢?
或许袁府只是一个幌子,而她们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