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想法让欧阳沁心全身发寒,虽然她总觉得自己不至于被用这样大的阵仗,但事情的走向已和她记忆中的猜测慢慢重合。
母亲虽然有意隐瞒很多过去,但不可能一点口风都不漏,更何况关于鸳鸯剑的事情,是无法隐瞒的。
鸳鸯剑分作阳剑与阴剑,当日白家为了分散追兵,只好让白芷,也就是欧阳沁心的母亲,带了阳剑逃向复姓山。而阴剑则由另一位白家的亲眷带走。其实鸳鸯剑中,阳剑乃是根本,只得阴剑是没有太大用处的。所以欧阳家家主也算是使了障眼法,让别人都以为白芷带走的只有阴剑而已。
纸注定包不住火,等到大多数人都得知真相时,很快复姓山就被人团团围住。但好在复姓山本身有阵法庇佑,这也是欧阳家家主在很早的时候就安排好的。白芷倒也不必过于担忧追踪的事情。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那时候沁心还没出生,也是后来听母亲提起,但始终未曾理清事情的细节,而父亲就是因为这次意外而丧失了性命。
沁心深知鸳鸯剑对于武林的意义,可在这次意外之后,她的母亲就将剑谱付之一炬。如今武林中应该都知道鸳鸯剑中的阳剑已然被毁去,也没有道理再找欧阳家的麻烦。
但欧阳沁心还是清晰地感知到只怕这次的围攻和鸳鸯剑脱不了干系。否则没有道理,她们一离开复姓山就被人盯上,或许这是一开始就布置好的陷阱,只是利用了沁心还有冥儿对哥哥和丈夫的担忧。
但如今想太多也没有什么用了。沁心只恼恨自己将嫂子带入了危险之中,毕竟她还有身孕,不论伤着任何一个人,她都会无比自责。
外面人影重叠,已不容她再多想了。她想不论如何,哪怕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嫂子和孩子。
一排蒙面的黑衣人出现在平日里看起来很大的园子里,竟将一个庭院堵得没有丝毫缝隙。他们手上握着弓箭,其中有不少已是箭在弦上,但动作都纷纷停滞,显然还是在等待些什么。
为首的亦是同样的装扮,不过沁心看见了他高高抬起的手,知道这便是发号施令的统领。她朗声道:“阁下多半为了鸳鸯剑而来,应当知道欧阳家的鸳鸯剑在很久之前已然丢失。”
清朗的声音落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空旷幽远。这样异常的安静,很快就激起了欧阳沁心格外敏感的神经。
她转过头去,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偏离了园中布好的阵局。沁心虽懂得行阵之法,但对于变换所知浅薄,再加上她也没有时间去研究袁家的变换之法,如今却已然无法回头了。
上官冥儿害怕连累欧阳沁心,不敢乱动,隐在树影后面。她的行阵之法一向厉害,如今瞧沁心走了出去,她心中实在着急,她懂变换,可如今已隔了那样遥远,说话自然是听不见的,但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沁心成为活靶子,不论如何,她也得拼一把。
怀胎八月的身子已然十分臃肿,走一步都要费上很大的力气。好在黑夜给予了她掩护,沁心又吸引了对面大多数的目光,她才可以平坦地穿过行阵,向沁心走去。
这边的动静,沁心听见了,明白了荣德的意思,她缓缓地向后移动,想要脱离对面的掣肘。可对面人数庞大,自然也留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沁心一边向后移,一边用余光勘察着对面的动静。她看见那只高高抬起的手,正在缓缓落下。
沁心于那电光火石之间,纵身一跃,但无奈一人难敌千箭齐发,身上许多处都被尖端划出了伤口。上官冥儿拼尽全力,将尚在阵外的沁心借力拉进了阵中,但难免也被尖箭擦到,留下几道不轻不重的伤痕。
沁心担忧地看去,冥儿示意没有什么大碍,沁心待看见只是几道浅浅的红印,这才安下心来。
片刻之间,对面的人又换上了新的箭矢。这一次,她们已是退无可退。沁心将冥儿拉到身后,用身体做屏障隔开了危险。
对面的那只手依旧慢慢抬起,在落下的那一刹,突然平地里沉重而层叠的马蹄声不断传来,伴随着夹裹血腥气的夜风。
沁心不知这队人马是敌是友,但瞧对面转变箭弩的方向,她猜测,这大约是救兵。
心上的负担陡然卸下,身体中一股疲惫沉重的感觉慢慢拢聚过来,使她的全身仿佛沉如一座石雕,用尽力气也做不出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
她感觉自己在倒下,可她却分不出支撑的力量,只能任一切一点点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