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过去,袁颂带了据说是一国最好的郎中来,来诊断欧阳钦书的身体。
只见他一堆金针,各式法招皆试了一遍后,面露疑惑。沁心连忙询问情况,那郎中微微摇摇头,“这般情况闻所未闻,按道理,早该醒了。”沁心长呼出一口气,亦不知是为这个消息欣喜,还是难过。
袁颂瞧着钦书的眼眸愈来愈深,沁心看出他的不对劲,连忙问道:“怎么了?”袁颂敛了敛心神,“没什么。之前和欧阳公子说过一些话,觉得很谈得来,就是有点替他可惜。”
沁心释然一笑,“兄长肯定很喜欢你。”袁颂也是附和着笑了笑。
“那我去看看荣德,顺便同冥儿说说话。明日就是下葬的日子了……”她说不下去,话语里也带了些许哭腔。
袁颂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是想给她一个拥抱的,但是他现在心情杂乱,再近一点的接触或许就会被沁心瞧出破绽了。
沁心没看出他的异常,向袁颂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什么事,然后转身出门。
袁颂直到她的身影全然看不见了,才转身走到郎中身边。“你不知他何时会醒?”
那郎中同袁颂是多年好友,替他细细分析:“这刀虽未伤及肺腑,但就在这附近,长时间醒转不过来也是正常的。”袁颂又问:“那岂不是并不确定何时会醒?”郎中点点头。
袁颂的心很快便沉了下去,他当时只盼他可以无忧无虑地去见家人,也没有说起赌约的事情。现下他未醒,离赌约兑现的时间很快便要到了。
他抓起桌上的茶壶,一口灌下去许多。他现在也不可能同沁心商量,他不愿让她在哥哥和自己做一个取舍,所以他始终都没有开口。
如今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他借着桌上的笔墨纸张,将前因后果完完整整写下来,包括这个赌约。
他不是圣人,也做不到好事不留名的地步。他原本是相信欧阳钦书必不会反悔,可如今他只能拿性命去搏一搏了。
他将写着因果的书信交给郎中。“先生,如今我想拜托您件事情。”那郎中捻了捻脸上的胡须,温和开口道:“你我这么多年好友,你何必这般客气。”
“这封信中写着一些于我很重要的事情。若是我平安回来了,先生就替我用烛火烧掉。若是我……没有,没有回来,那便把它转交给我的妻子罢。”
说到最后,他已然是无法掩住的悲伤,转头,不愿看见让别人看见他眼底的泪光。
那郎中也是见惯了生离死别,但到底是自己多年好友,说不难过自是不可能。他走上前,接过那几张纸,将它郑重揣进怀里。末了,他低声道:“一路小心,我等你回来喝酒。”袁颂拉过他的手,握了握,点点头。
“这边还多派你照顾了,若是他醒来,你便替我将一切告诉他吧。”
袁颂复又坐下,借着快要燃尽的烛火,开始书写账目。他时不时摁摁头,似是在考虑该如何分配名下的财产。
他这般想想停停,竟花了一个晚上写了一叠纸。阳光倚着窗栏慢慢攀延而上,他揉揉酸胀的眼睛,将已然趴着睡着的郎中先生唤醒。
“这是我名下房产的分配之策,还望先生替我在合适的时机转交给我的妻子。这些日子,我会把我名下其它财产分配好,防着袁家其他人给她麻烦。”
那郎中心底腹诽:这大概便是有钱人的烦恼。袁颂依旧蹙着眉,估计觉得如何安排都算不上完美。
唉,他轻叹口气,若是能一直陪着她,也不必如此忧心啊。
可惜呀,这世上还没有一人可以从流沙山平安回来,他们到底欠缺了太多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