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沁心已然在姚府住了几周,听袁颂说姚小姐很快便回来了,但一直未见她踪影。虽说山上诸事自有人打理,但毕竟上官冥儿有孕在身,总不好在别人的府上产子。
但欧阳沁心明白若是见不着姚灵儿,不说上官冥儿,就她也无法安下心来。袁颂对于欧阳钦书的下落给出的解释模棱两可,自己又无法联系上哥哥,所以既然哥哥到过姚府,这或许是联系上哥哥唯一的办法了。
在姚府的日子过得算是极为清闲,诸事都由下人完成,由袁颂打理,不需要自己动手。沁心每日不过只需陪上官冥儿走走路,偶尔也会到街上逛逛。
姚府身处闹市之中,占地很广,四周边缘倒是可以感受到街道上热闹的气氛,但若处在府邸之中,大约只有鸟语呢喃,而没有沸腾的人气了。
街道上的店铺各式各样,卖什么样东西的都有。相较于山上单调的风景,这般百花齐放的缤纷对于沁心确有致命的吸引力。她向往这儿,她想在这里住下,春光乍泄,她在桃花林中翩翩起舞;夏日坐轻舟去采集荷瓣上的露水,携着黄昏之中最后一缕阳光而返,或躺在荷渡之中,看漫天星河,在身旁流淌;秋天丰收硕果,冬天的白雪在指间慢慢融化。而不是在山上只能通过植物的变化来感知四季的变迁。
欧阳沁心在这般不舍而又明晰的心情中过着眼下的日子。袁颂倒是经常会来找她,开始是切磋剑法,毕竟沁心于其余事物上实在没有擅长,甚至可以说一窍不通。不过后来偶然间听到了袁颂的琴音,惊为天籁,又喜欢修习琴艺时那种超脱于世的淡然,仿若自带隔了一层水雾的神秘,便想着要学琴。袁颂倒是主动当了她的师傅,每晚都要求她弹予他听。
沁心在修习琴艺上实在没有天赋。她学剑法,看一遍便能记个大致。但习琴时,琴谱看得不错,但弹出来对错与否自己毫无感觉,她如今学会了一个法子,就是看袁颂的表情。若是他一蹙眉,必是有问题。沁心想每日听她这样的音痴弹曲,也是难为他了。他脾气实在是好,若是有人练剑像她这般一错再错,只怕自己早就是孺子不可教也,想个法子摆脱了。
不过这几日袁颂都没来,沁心开始心中打鼓,莫不是自己对他太过折磨,他终于放弃了。沁心虽然认为他的做法很合情理,但嘴上还是不开心道:“每天也不过一个时辰,这我就算弹得差,也不至于这般轻易放弃吧。我一首曲子都没学会,说出去他不怕丢面子吗?”
上官冥儿看着沁心这个样子,含笑道:“姚小姐应当快回来了吧。我想袁公子应是在忙这件事。毕竟姚小姐回来之后咱们也应当离开了,这再尽几日地主之谊便到头了,也全了一段师徒情分,这么划算的买卖,想来袁公子是不会拒绝的吧。”说罢,又轻笑了两声。欧阳沁心红了脸,羞道:“嫂子,你干什么来打趣我。”
二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就寝的时辰,上官冥儿一卧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但欧阳沁心耳朵里却回响着上官冥儿刚才的一番话。对呀,袁颂那种处事周到的性格,怎会因为她弹得难听,为求清净,就避而远之,说到底,必是有事拖住了,但是派个人来解释一下,很难吗?说到底,还是不重视与自己的约定。沁心心底的怒火不仅没被浇灭,反倒燃得更旺。
不过她又想到:姚灵儿很快要回来了,自己很快便要脱离这样的生活,回到山上,过那种平静无波的生活。她到底是因为一成不变而厌倦那样的生活,还是因为真心的喜欢而不想离开这样的生活呢?
日子还是这般延续着,袁颂还是几日都不见踪影,沁心因着自己的小心思不想去找他,但她心中也暗暗担忧,觉得事情不会像上官冥儿那般简单。
这一日,沁心在园中闲逛,见着下人都是行色匆匆,似乎在筹备着什么大事,远不似之前,偌大的庭院只有寥寥几人。
沁心终于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疑惑,决定找袁颂问个究竟。可是询问下人都难以打听到袁颂的踪迹。她只好顺着小路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她还未推门,却嗅见了一股熟悉的香气,是袁颂身上竹叶香的味道。她心中欣喜,脚步不自觉加快了些许。
推开门,与初时见他一般模样,一袭青色长衫,端坐于厅堂中央。但蹙着的眉头,与初见时那般平静大相径庭。
沁心见到他,还有些别扭,也不想同他说话,在厅中寻了把椅子坐下。袁颂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开口道:“沁心,今晚可否换一个地方居住?”沁心知晓他这般说,定不是小事,只是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我不应该知道吗?”
袁颂有些为难地道:“并不是我不想说,只是如今欧阳夫人怀有身孕,我怕对她的身体不利。”欧阳沁心赶紧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事?你这般让我们乱作猜忌,又不让我们提前准备,岂不是对我们更为不利吗?”欧阳沁心将这段时间袁颂对自己避而不见的一腔怒气全部发泄出来。她知道自己这般说话很是过分,但她的理智完全无法控制她的情绪。那种被当作客人,被安排好一切,连商量都不需要的角色,让她极为厌恶。
欧阳沁心正想用什么话来缓和一下气氛,袁颂倒是急急开口道:“是在下考虑欠妥了。原以为事情可以平息,却没想到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敌家知道姚府如今空虚,便招了人马想将姚府中人彻底屠戮。原以为姚府的人可以赶回来,但如今规定的日子却无消息,想来是被人绊住了手脚。我虽召了我府上的下人来帮忙,但到底人少。所以为免你们遭此灾祸,我想让你们到我府上先住几日。”
欧阳沁心看向他,有些心疼道:“那你......”袁颂见她这般模样,蹙着的眉毛渐渐舒展开来,带着浅浅的笑意。
“无事,总归先拖着他们,等送亲的队伍回来,也就没什么事了。他们要对付我们,又要引开他们,人手必然不够,撑不了太久。只要不连累你们,我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欧阳沁心想了想,道:“那袁府那边......”沁心没有说完,她不想质疑袁颂的安排,但她心中还是有一些担忧。
“你放心,”袁颂向她眨了眨眼,“袁府之中的布置是有行阵之法的,我想那些人不会轻易进入的。更何况姚府与袁府相隔甚远,他们既选择了姚府,就无法顾及袁府。”
欧阳沁心细想了一下,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她相信袁颂,所以她不再说什么,只留下最后一句嘱托。
“那你一定要小心。”
袁颂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