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书心底里十分想要知道真相，但他到底已不是那种鲁莽做事完全凭心意的毛头小子了。纵然心中波澜万分，但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甚至带了一瞥冷笑，分明一种不屑的意味。
那人见他这般模样，也就不再兜圈子，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他似是在讲一个故事，语调平稳，好像这已经是很久远的历史。
季家当年算是异域人，同异域中的一些家族纠葛颇深。而宇文家当时已经镇守边疆许多年了。异域虽然实力是同中原相较是有些差距的，但有着流沙山在，他们反倒未落下风。
当时已有家族画出了流沙山的地图。虽然因着条件苛刻，还无法大举出兵，但派些小分队去让宇文家过不好日子，却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原本若只是这样，还能堪堪维持这脆弱的平衡，可是一种新的毒药的加入，终将这似已平静的局势，翻卷出了另一番惊涛骇浪。
乌头草是宇文家的人起的名字，异域或许也有别的名字。这草药药性同乌头草相似，吃下去会让人疯癫、神志不清，但乌头草本身毒性阴辣，解药配制不易，所以也只能是重视预防，别无他法。
而这流沙山上的乌头草更是阴毒，混入水中没有异样，虽然也并不是毫无应对之法，但到底是没有预备，打了个措手不及。最后战争结果显然易见，落花流水都无法形容当时的败局，这成为宇文家，乃至当时整个王朝的耻辱。最后只得割地和大量的赔偿给了这场属于几乎所有边疆的噩梦一个潦草的结尾。
好在流沙山到底只是一座死山，异域人纵然有心在这次大获全胜中狠狠讹他们一笔，但到底因着流沙山的阻隔，没有拿掉太多的土地，但所求赔偿也是足以掀下一个国家一层皮来。更重要的是，这次之后，异域人几乎把握住了边境市场的命脉，来往行商皆要付出大量税款，这几乎等于切掉了中原再想往外扩张的可能。
原先宇文家也没重视过流沙山，毕竟这是天然的屏障，于异域人是，于自己更是如此。
当今天子虽有吞并更多版图的野心，但常年驻守边疆的宇文家却也清楚形势。开疆拓土不是简单的打仗占领下一块地方就结束的，之后往往是更加艰难的融合和管理，至少当时的情状不足以支撑起这样的花销。
有了流沙山这样的借口，宇文家反倒不必再担心上头被迫的开疆拓土的命令，这倒也算是一种微妙的平衡了。
但异域人不同。他们那一带种族部落繁多，资源有限，彼此之间摩擦不断，哪里有得中原这般不过是君臣之间的互相试探，他们一个决定的不慎，那便真的是要丢掉祖宗了。所以流沙山于一些苦苦支撑的部族反倒是一个转危为安的契机了。
打流沙山主意的部族不在少数。说到底，流沙山不过就是一座地势凶险些的死物，只要存了破解的心思，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攻略的可能。
正是依着这般的逻辑，还真有不少部族踏上了这条不知未来的道路。说来也奇怪，那些大部落派出去的精壮人马，没有带回全部的地图，最多是些有用的消息；反倒是那些举全族之力，想着若是走不出去就死在其中，竟生生在荒败之中开拓出了一线生机。
举头三尺有神明。或许生的渴望是真的能够换得神明的启示，这才使得这早已写就的死局焕发出一线生机。
只是这并不是结局，而只是另一场纷争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