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几乎脚不沾地,白沐感觉几乎只是过了一闭眼再睁眼的时间,游夫子已经把他带到了镇上。
白沐住在镇东,路过自家家门的时候,他本想回家去瞧一眼,却又惊觉家里大门紧锁,上面甚至落了一层灰,不由得心里一突,愈发惴惴不安。
往日热闹的大街小巷此时静悄悄的,各家各户的大门紧闭,但白沐依稀能透过一些老旧的门缝发现后面隐约藏着一双又一双复杂的目光。
偶尔有一些门后面传来或是男人或是女人的轻斥,随后便是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
游夫子带着白沐径直来到镇中的祠堂。
二人一同来到门外,游夫子忽然停下脚步,白沐看到他朝远方的白石山看了一眼,然后也不知道是从鼻子还是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
这时,一阵若不细究几乎察觉不到的轻风忽然掀起,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水波以祠堂为中心分散开来。白沐听到远处传来几声狗吠,紧接着从白石山上传来一连串奇怪的声响,扑簌簌的,间或夹杂着几道闷哼,随后林间重新陷入沉寂。
游夫子伸手从袖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递给白沐。
“夫子,你……”白沐吓了一跳,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沐儿,如果你还想见到你父亲,就记住我现在说的话……”游夫子一边说一边把小刀用力塞到白沐小小的手里,“你待会儿进去之后,先跪在案前磕三个头,这是孝敬我儒家圣祖,务必要心诚。磕完头之后,去西南方向的墙角找到一架梯子,把它搭在灵案上,然后爬到灵牌最上面,有一盏灯……”
游夫子往祠堂中看了一眼,继续说道:“用这把刀在手指上划开一个口,沿着那盏灯上面的纹路把血抹上去,要全部抹上,不要遗漏……”
游夫子的叮嘱不长,也不复杂,但是白沐只是害怕,一动也不敢动。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父亲在哪里,乡亲们为什么躲起来,然而游夫子严肃的表情让他只能把一切话都藏在肚子里。
祠堂中有个小院子,黑黝黝的夜里传来阵阵风嗥,灵堂中森白的烛火被风吹得恍恍惚惚的闪烁,映照在一排排林立的灵牌上面,反射出阴恻恻的冷光。
白沐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不由自主的放慢脚步,腿肚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如果你还想见到你父亲,就记住我现在说的话……”
游夫子说的话在他的脑海中反复,白沐强忍着内心中如潮水般袭来的恐惧,抬起一只脚踏进灵堂。
灵案位于堂间正中,前面大约三步的地上放着一个老旧的玄色蒲团。白沐在蒲团前站定,看着前方的几排祖宗灵位,心里越发的害怕。
“先跪在案前磕三个头,这是孝敬圣人祖宗,务必要心诚……”想起游夫子郑重其事的叮咛,白沐屈膝在蒲团上跪下,也不知道什么才叫心诚,这一刻什么也不敢多想,只是忙不迭的磕头,不管是三个还是五个,先磕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