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哥!”
“二叔!”
恍惚间,陆裴明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呼唤,依稀夹杂着远处叫骂不断以及刀剑相撞当啷不绝之声。
然而他只觉得一双眼皮沉重异常,加之头痛欲裂,其内似有万马奔腾之势,忍不住双手抱头,发出一声低低的哀鸣。
再醒来时,先摸到的是身上柔软的锦被,手指甫一动,立刻被人握住。
“大哥,你醒了?感觉如何?”
陆裴明侧耳仔细辨认,轻声道:“...丁鹄?”
“是我,大哥,是丁鹄来晚了,害大哥受了许多委屈。”丁鹄握着陆裴明的手,耳听得他声音嘶哑不似人言,又想起在牢中找到人时蓬头散发满身伤痕的样子,心里一痛,手上不由得又握紧了些。
到底是出来了,陆裴明心里一松,又咳起来,床边围着的人立刻递来一盏茶,丁鹄扶着他喝了下去,半晌才哑着嗓子说道:“哪里话,是我连累了你们....如今是在哪里?为何不点灯?”
四周一静。随即一个女子温声答道:“现在青州城内一处偏僻小院里,却不是金刀门的堂口。我们尚未脱险,点灯恐怕暴露踪迹,陆大哥需要什么吩咐就是了。”
“姑娘是...?”
“玉儿是狄荣内人。”
“狄荣贤弟也来了?”陆裴明听闻狄荣也在,挣扎着就要起身,狄荣连忙上前扶住。
“陆大哥何必与我见外,快些躺着歇息吧。”
陆裴明叹了一声,笑的有气无力,道:“是陆某无能,还要牵扯众位兄弟来救,狄荣贤弟既已退隐江湖,何必再为陆某犯险,还连累弟妹也…”
司马菁笑道:“大哥有所不知,今日事成多亏了狄荣夫妇,若没有薛姑娘笛音神妙召来众多鸟兽扰乱视听,我们还要费许多事,狄荣兄弟神武盖世以一当十,咱们兄弟才能顺利成事啊!”
说着抬手示意桌边的人再斟一盏热茶晾着。
房内众人七嘴八舌讲述了一遍怎样乔装易容混进天牢,如何制造混乱杀退守牢官兵,又宽慰了一番陆裴明,便都退了出来留他好好休息。
掩上门,神色各异都不做声只是望着秦艽。
秦艽脸色也并不好看,沉声对狄荣道:“陆大哥应当是中了某种毒,其毒性如同三日毙,第一日头痛欲裂,第二日双目失明,第三日神智癫狂至死。但此毒似乎发作更为迅速。”
欧阳谦闻言双眉紧皱问道:“依九公子看,这毒如何解?”
秦艽微一沉吟,摇了摇头,道:“尚不知。我只有先开一方子压制毒性,以银针刺穴护住心脉,再寻解决之法。”
狄荣叹道:“也只好如此。”又安排两人出外打探消息,略做休整等待接应之人。
商议已定,一行人各自散去。
秦艽自去开方抓药,薛玉儿随着去了灶房帮忙煎药。
自救出陆裴明以来,陆然就一直沉默不语,此时也跟着秦艽去了,说是替秦艽跑腿抓药。
晾干墨汁,秦艽将药方递给陆然,又嘱咐了一遍,陆然一一应承,却并不急着走,待秦艽话音落地,双手一抱,扑通一声跪在秦艽面前。
“九公子神医圣手,求你务必要救得我叔父,他筋脉已断武功尽毁,若再...再失了双目,定不肯再苟活于世。”
薛玉儿一惊,待上前欲扶却又站定,凝眉看着二人。
“我自会尽全力”秦艽盯着这个满身疲惫的青年,他虽看不惯陆然,但却也不好拂了这份叔侄情深。
陆然再道声谢这才起身出门。
卧房内只留司马菁陪护着陆裴明。
“我已是不成了,然儿就托付给你,我不求他名扬天下,若是能一生平安喜乐娶妻生子也就够了。”
“大哥不必忧心,有岐黄谷九公子在,定能保你无虞。”
陆裴明笑了笑,道:“那蛇毒十分厉害,只一口就咬的不省人事,莫说我武功尽失废人一个,就算当年也未见得能脱险。”
缓了口气接着说道:“此间是亮着的对吧?便是黑夜也该有三分月光,你不必哄我,我双目已毁,不知还能撑得几刻,且让我把话说完。”
司马菁闻言,双目含泪几欲泣血,叫声大哥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一时半刻还无妨,你替我把然儿叫进来吧,我同他说几句话。”
陆然已抓了药回来,司马菁又叮嘱了他几句,便去找狄荣等人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行至窗外就听得狄荣与丁鹄说话。
“....未免太过顺遂,劫天牢何等大事,我们竟未伤一人全身而退,当时只顾庆幸,现在想来却是十分蹊跷。”
丁鹄坐在桌前,手里捏着一个空杯,尚且沉浸在大哥武功尽失双目也毁,性命尚且不知如何的伤痛之中,于旁的事并未细想,如今听了狄荣的话,不觉一呆。
司马菁脸色一沉,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