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离落的鼓着眼睛望他,完全失语了。他站起身,在她面前很明朗地笑:“是不是因为害怕一个人不敢睡觉?不要紧,我陪着你,我打游戏,你好好睡。”
就是这样简单,舒离落有史以来觉得安全踏实舒心,醒来的时候,他趴在电脑桌前睡着了。舒离落在他身上搭了被子,去厨房煮早餐。
稀饭一直在电饭锅里温着,夏木段一直到中午才醒来,他吃着舒离落递给她的稀饭,在她的几间房子里走了一圈说:“这里很好,改天我再给你弄几样花种上,对了,你有没有多余的牙刷?没事,我再来的时候带一些来备用。”
他的行为他的语言都自然随意,就像那种跟舒离落相处了很久的至亲。他再说:“好奇怪,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呢?这个不重要,我接到你电话吓了一跳,以为是哪个女人出了意外需要救助。对了,我是交警你知道不?有困难找警察,你做得很对。”
舒离落陡然笑。他进了厨房,挽起袖子开始洗碗,就像是这个家里的主人,咋咋呼呼地说:“天啊,你没有热水器吗?不只是卫生间需要装热水器,厨房也是需要的,春天是最忌讳洗冷水的。还有,你这里交通太不方便了,这样冷的天不要站在那里等公交车,只要一个电话,我随叫随到。”
舒离落靠着门,看着他,他真年轻啊,阳光的稚嫩的,而且善良的。难道只有这个年纪的男人才会这样美好吗?她大他很多,但她肯定,他是值得信赖的异性朋友。
夏木段成了舒离落的专职司机,水电工,搬运工。他的家世富裕,自己又无牵绊,就不停地往舒离落的家里添置一切他认为必须有的东西。他也会在她这里过夜,睡在她的沙发上安静地像个小孩。
后来舒离落才知道,夏木段家里兄弟姐妹众多,家境并不好,就将他送给了别人抚养,养父母自是疼爱他,但他对舒离落的依恋证明了这个孩子其实内心是孤独的。
他的存在,是一种极致的温暖的存在,尽管舒离落从来没有对他非分之想。只是,哪怕她大了他八岁,但他们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他们第一次吵架之后,她才意识到。
……
夏木段的身边其实不缺年轻貌美的女子,他的家境宽裕,自身条件尚可,但他并不急在一时结婚,所以她们统统只能称为异性朋友。
他下班后跟同事聚餐,再又一起到“高塘”唱歌。就在这里,他跟舒离落碰上了。
麦妆梧是被他的一个同事喊来的,舒离落是被麦妆梧带来的。夏木段进去的时候,舒离落正在被一个男人死命劝说喝酒,他一伸手将那杯酒抢过去喝了,然后对那个男人说:“你,滚出去!”
舒离落一直以为多么温顺善良的男生居然如此的霸道,在这样的场合,他的举动无疑让所有人都觉得很不当。那个男人笑了:“舒小姐,他是谁?是你弟弟吗?”
他大声抢答:“不!是她男朋友!”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舒离落的脸上,试问,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有这样嫩的男朋友到底是应该骄傲还是应该觉得羞愧?反正当时,舒离落是羞愧到了极点,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可以摸黑夏木段的浊物,而她必须要为他洗干净。她连忙反驳:“不是不是,我们只是朋友。”
夏木段看着舒离落,那个神情居然是受伤到了极点的难过,随即转身就走。舒离落怔了片刻,追下了楼,一直追到大街上将他给拦住了。
他冷冷问:“你是谁?追出来做什么?”
她反问:“你为什么生气?”
他说:“我没有生气。”
她说:“可是你明明生气了。”
他看着她,眼眶里面居然是湿润的:“你就那么不在乎我吗?在众人面前承认我是你的男朋友让你没有面子吗?”
她愕然,然后笑道:“傻瓜,问题是你真的不是我的男朋友啊!如果我刚才让你觉得没有面子,那我们回去把那个面子找回来怎么样?”
他居然孩子气地一笑:“好。”
就这样,两人手拖手重新回到了房间。舒离落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跟男人这样牵手了,他的手心真的很温暖。他们坐下来,他还很霸道的搂着她的肩膀,时不时问:“幺儿,你吃什么跟我说,幺儿,你喝什么跟我说。”
“幺儿”这个称谓,自此成了夏木段对舒离落的昵称。没有哪个女人不会被那样的称呼给蛊惑,舒离落陡然觉得,自己只有十八岁。
总有些卖花的老婆婆出入这些场所,夏木段把那些花都买了下来,放在了舒离落的膝盖上。在他去洗手间的空隙,麦妆梧挤过来问:“天呢,离落,这到底是什么状况?你真的恋爱了,而他还是小朋友。”
舒离落笑:“二十五岁算是大朋友好不好。”
麦妆梧双手合十:“好羡慕哦,他对你好好哦,离落,只要他身家清白,没有别的女人找你的麻烦,我支持你享受这样的恋爱。”
舒离落抿嘴笑了笑。很奇妙,她居然有幸福的感觉。
在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之后才散场。车子在城市里穿行,满街的灯火透过车窗投影在她的脸上,那是一种史无前例的安然。她轻声说:“以后,不要再对人说我是你女朋友。”
他握住方向盘,很专注地看着前方,不答话。车子驶向高速,那是通往巫山大酒店的路,舒离落突然伸手,扭住了他的方向盘,车子在路上狂摆着,被夏木段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他骇得全身发软,大口喘气。她却那么平静地说:“不准带我去酒店那样的地方。”
他瞪着她,她把脖子上的围巾拉上去,遮住了自己的脸,但眼泪陡然倾斜,把围巾都打湿了一块。这样的情形,突然让夏木段很难受,他不是没有看到女人哭过,喜欢他的每个女生都为他哭过,但她们的哭跟她的哭不一样,她们哭的时候希望被人看到,她哭的时候害怕被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