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程亮作弊这件事情就没有下文了，也不知道老师们有没有私下找他。他没有说过，我们也没有问过。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没有被处分，并且后来也没有再做过这样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我鼓足勇气跟老师说的那番话有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人生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是徒劳无功的。但我很庆幸，他没有受到处分。
也许，有些事情的发生就是为了未来的某一时刻做铺垫。就像半年前我因为被罚站与本无交集的陈霖发生了联系，这一次，程亮考试时候的前座喜欢上了他。
我说过的，程亮就是那种在人群中特别引人注目的男孩子。
那个对程亮一见钟情的女孩子叫陈晨，12班的班花，这次月考排名全校第三。那几乎是一个称得上“完美”的女孩子。
那个时候，不流行QQ，也没有微信，学生之间还流行着交“笔友”。娱乐报的中缝线上，总是用特别小号的字刊登着密密麻麻的“征友信息”。
课间，总是一群人围着一张娱乐报，在中缝线上寻找“有眼缘”的笔友，不知所云地给对方写一封信寄过去，然后每天热切地期盼回信。
但也有一种笔友，是同一个学校的不同班级的同学。他们可能是因为在食堂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认识的，也可能是考试坐在附近的位置认识的。
总之，有一段时间，程亮和陈晨就成为了这样的“笔友”关系。
晚自习课间，我和陆离站在教室外的阳台上透气，一边分享着五毛钱一袋的“牛羊配”，一边对学校的艰苦生活发着牢骚。
突然，陆离碰了碰我的手臂，示意我往某一个方向看。
一个长相甜美，气质出众的女生朝着我们的方向盈盈走来。
“看到没有？陈晨。”陆离凑到我耳边小声地说。
陈晨在我们跟前伫足：“你们好，我想找一下你们班的程亮。”
她的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声音温柔却疏离。这大概就是一个被众星拱月的美女的特质吧，总是让人感觉没那么容易亲近。
陆离冷淡地看着她，然后走到教室门口，朝着里面大喊一声：
“程亮，有人找！”
陆离的冷淡是因为我，她在为我忿忿不平，她在为我向“情敌”输送敌意。因为面对这样的场景，我只会装作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陆离和我就那样冷冷地靠在阳台上，看着程亮和陈晨在我们面前完成送信、收信的全过程。
程亮看了我们一眼，似乎有些尴尬，但转而还是对着陈晨灿烂地笑。
看着在他们手中传递的那封粉红色的信，我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程亮给我传的小纸条上，那些尺寸很大的潦草字迹。等一下，他大概要用同样的字迹给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子郑重其事地回一封信。
我的心脏突然冒起了一阵酸涩的小泡泡，像是谁在上面浇了整整一瓶的陈醋。
不想再继续看着眼前这一幕，我拉着陆离往教室走去。经过程亮身边的时候，我的肩膀不小心擦到他的手臂，那短短一瞬的碰触，溢出数不尽的伤心与决绝。
那一刻，我想哭。
我想哭，是因为我发现一直以来刻意与他的疏离都是自欺欺人，我明明那么关心他，每一时每一刻。
我想哭，是因为我发现时隔那么久，即使我们之间都没什么交集了，但我还是那样喜欢他，和以前相比，一分不少。
我想哭，是因为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关系的生疏仅仅只是一时莫名其妙的赌气，但陈晨的出现，仿佛在告诉我，我们也许永远都不会那么好了。
晚自习下课回宿舍的路上，陆离挽着我的手臂，神秘兮兮地告诉我：“我问小峰了，他们俩没有在一起。”
我勾起嘴角挤出一丝微笑：“这些跟我没有关系。”
陆离瞪着我：“林晓晨，你再这么死鸭子嘴硬，程亮可真的要被抢走了。”
“我没有……”
陆离不理我，继续说：“那个陈晨攻势很猛，长得又好看，我跟你说，你再不努力一点，你跟程亮可能真的要错过了。”
我正想辩解些什么，陆离打断我：“别跟我说你已经不喜欢程亮了，这种鬼话我才不信。我跟你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跟小峰都是你坚实的后盾，你给我争点气！”
陆离义愤填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突然泄气了，也不想再口是心非地辩解了。
“这种事情怎么争气啊，程亮他又不喜欢我。”
那“9%”的故事，我耿耿于怀，一想到就心塞。
陆离：“你要是还在纠结那‘9%’的事，你就太小气了。有总比没有好。而且，你想没想过，他那也许不是实话，而是在赌气呢？”
陆离紧了紧挽着我的手臂，笑眯眯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想不想听。”
我：“想。”
陆离：“请我喝一个星期的可乐！”
我：“你不减肥了？”
陆离：“我给小峰喝不行啊！”
我：“不要秀恩爱，快说！”
陆离神秘兮兮的：“你还记得去年期末有一个晚上你跟我说，陈霖送你回宿舍，然后在宿舍楼下抱了你一下吗？”
我：“嗯，然后呢？”
陆离：“当时程亮和小峰正好站在宿舍阳台上乘凉，看到了这一幕。小峰说，程亮当时整个脸色都不好了，连凉都不乘了，直接爬床上睡觉去了，谁都没理。然后第二天，他就不怎么跟你说话了。你回想一下，你俩是不是从那时候开始生疏的。”
我努力回忆着当时的事情，好像确实是这样。
陆离继续说：“后来第二天你还明目张胆给陈霖写信，去他们教室找他。要不是我知道内情，我都以为你俩在一起了呢。所以，程亮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
听到这些，我有些震惊。
“那9%又是怎么回事？”
陆离：“小峰给我还原了当时的情景，他们宿舍在讨论喜欢班上的谁。轮到程亮的时候他沉默了好久，才挤出王林的名字。然后大家质疑说，那你平时跟林晓晨这么好，竟然不喜欢她吗？我觉得他大概是想承认，但是想到你跟陈霖在一起，又心有不甘，所以就发表了那一番9%的言论。”
我：“是这样的吗？”
对于陆离的推断，我深表怀疑。但是她却很笃定地点头。
我：“可是我们之间现在的关系，你也看得到，已经生疏到不行了，恐怕连普通朋友都谈不上，我怎么努力呀。怕是会弄巧成拙。”
陆离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宝贝，有我们在，你怕什么？我们会帮你啊！”
我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她什么，信息太多，我需要慢慢消化。
那么，程亮也是在跟我赌气吗？
我们，真的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