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上,村里人准备了很多东西,这下更让人相信这的人是真的热情好客,平日里清苦,来了客人却一点都不含糊,陈年高粱酒摆了几坛,一看便是好酒。酒体晶莹醇厚,香气悠久,味醇厚,口感清香绵长,一碗下肚,能从嘴里香到肚里。
宴席上,陈复生这小子倒是出乎木清源的意料,他本以为这小子怎么说也要看看别人先吃喝东西,看看有什么后果自己再吃,没想到,到了可以动筷的时候,这小子第一个下筷子,好在西山村也是不是什么大家族,有那些繁冗的规矩,也没人在意。吃喝玩乐,乐了就好了。
宴会上,有一个人过来给木清源敬酒,事实上,每个人都给他来敬过酒,只是这个人给他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此人身穿一件青灰色布袍,看样子就和村里人是两类人。
那人看着木清源和陈复生,端着一杯酒说道:“两位公子,我在这西山村待了十几年,起初那些年头还有人来做客,只不过到后来,来的人是越来越少了,走的人却越来越多,有些年轻小伙子过不了这贫苦日子,便偷偷跑了,再也没有回来。到近几年,已经有很少人愿意来我们村里做客了,两位一看便不是普通人,这次能来村里做客,我很高兴,打心眼里高兴。”
陈复生此时早已喝的晕头转向,这小子之前准备开喝时还气势汹汹地放话要喝个一醉方休,这会倒成了第一个醉的人,抓着木清源的袖子就不放手。木清源好不容易才把陈复生按在椅子上,举着酒杯和那人碰了一杯,疑惑地说道:“您就是村里人嘴里的吕秀才?按理说有秀才的称呼,您就一定考取了功名啊,为什么会待在村子里,足不出户。”这事让木清源很是想不通,正常人那个不想当官,光宗耀祖,脑子坏掉才跑到这里来待一辈子。
吕秀才一口喝光了酒,缓缓说道:“要是有机会,谁不想呢?十多年前,我也考取了功名,名列前茅,奈何家境贫寒,掏不起孝敬银,被后面几个家境富裕的顶替,一气之下,就来了这西山村,当了先生,每天看着孩子们欢欢喜喜地,时间一长,也就没了追名逐利之心。”
木清源听了,本来还想去京城参见科举,也不负这腹中诗书。虽然自己有孝敬银,可考取了功名,官员什么的本来就是自己应得的,凭什么要去拿银子买官。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索性不想了,大不了老老实实做个江湖人,江湖儿郎江湖死。
宴会持续到二更时分,虽然酒不多,可都是烈性酒,汉子们几乎醉得一塌糊涂,需要自家婆娘拖回去,有个女子更是生猛,小二百斤的汉子被她扛在肩上,就那么扛回家,书上说北地民风彪悍,可不就是很彪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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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
木清源一个人躺在房顶上,想着今天的事,不是他不想醉,从十岁开始就很着师傅喝酒,什么好酒没喝过。每次都喝的晕头转向,爬都爬不起来,酒量就这么一次次地练起来了,再加上有内力傍身,想醉都难。后来唯一醉过一次,是师傅的好友老酒鬼,给他拿了一葫芦说是给他特制的酒,一葫芦下去,醉了一天一夜。后来才知道,那是给他用来提升体质的药酒......
“哎!你坐那么高干什么,下来走走?”一道声音传来,木清源低头看,是陈复生出来了,想必是酒醒了,出来解手。
“来了!”木清源说罢,直接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倒是把陈复生看呆了,就跟看见怪物一样。
“看不出来,你武功这么厉害啊,我还以为你佩剑是出来装游侠呢,没想到真是个厉害人物。”陈复生立马恢复常色,对着木清源说道。
木清源拍了拍身后,说道:“从小练的而已,不算什么大本事。哎对了,今天这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其实就按照陈复生的举止,让他没想法都难,这会只不过是明知故问而已。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百姓要遭到这样的对待。”陈复生一脸气愤,对着木清源说道。
木清源对此也没有什么好的解释,两人双双沉默,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走着,过了许久,还是木清源率先打破僵局:“你是去京城参加科举的?”
陈复生长叹一口气,说道:“嗯,像我这样的贫苦人家的孩子,想要走上仕途,就只有科举这一条路。”
木清源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对陈复生说道:“我也要去科举,要不一起?我可是有辆马车的,正好咱们结个伴,一起去科考。”
“那辆马车是你的?怪不得。”陈复生刚看到那辆马车,还很纳闷,西山村连个牛车都看不见,怎么会有马车,这会听见木清源说了,才明白真相,于是就答应了。
木清源看陈复生答应了,面露喜色,两人站在山坡上,一阵风吹来,衣衫摆动,好一对意气风发少年郎。
“木清源,你问我对今天这一幕有什么想法,我告诉你,这天下,早已污浊不堪,自先帝驾崩之后,只因新帝喜好诗词歌赋,朝野上下无人不沾染此风。朝中官员互相送礼,钱从哪来?还不就是靠着克扣朝廷颁发的救济银,层层克扣,到了最底层,还能剩下什么?朝野上下,还有多少清官?有多少读书人,只因掏不起孝敬银,被拒之门外,想建功立业,可根本没有机会。”陈复生顿了顿,又说道:“若有朝一日,我陈复生能考取功名,定要清理这污浊朝野,让这天下,重焕新生。”陈复生迎风怒吼道。
木清源看着陈复生这幅样子,也很是吃惊,这可不像之前的书生形象,还敢对皇帝发牢骚。所幸这里人烟稀少,没什么人听。
木清源从地上拔起两根草,弹去泥土,给陈复生给了一根,就把自己手里的那根含在嘴里,真他娘脆甜!
陈复生学着木清源的样子,也把草叼在嘴里,喃喃道:“复生,复天下之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