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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序曲 五年前

唉,以后再也不能端着杯子喝咖啡了。

唉,如此一来,再无法端起咖啡杯了。

——让-雅克·卢梭

开门声响起。

“欢迎光临。”

千家谅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抬起头微笑着迎来了新客人。他把烘焙好的咖啡豆摊在柜台上的托盘里,手工筛选着瑕疵豆。

站在店门口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称呼她少女也不为过的小个子女子。垂到肩胛骨附近的长发乌黑发亮,多色菱形花纹的对襟毛衣、土黄色短裤,一身秋装打扮。已近十月下旬,少女身后的远山上,树木已经开始隐约出现褪色的迹象。

千家谅对少女没有印象,由于工作关系,他都会自然而然地记得来过的客人。她应该是第一次来,却像常客一样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对大厅里靠桌边的座位、摆放周刊杂志和时装杂志的杂志架之类的东西,连看都不看一眼。然后,特意选择千家正对面吧台边的高脚椅上坐下来。

“是千家谅先生吧,在前几天的咖啡师大赛上获得了冠军?”

她把双臂搭到吧台上,脸向前突出着问道。声音听起来毕恭毕敬让人耳朵发痒,和她的相貌很不匹配。可能因为不是脱口而出而是事先准备好的台词,所以才有一种不协调的印象,千家没有任何依据地这样想象着。

“嗯,的的确确,我就是千家谅。”

千家开玩笑地把一只手臂贴到腹部,夸张地鞠了一个躬。

位于京都郊外的这家咖啡店,是年仅二十几岁的千家谅于几年前独自开的店。拥有一家自己的店,是他一直以来的目标。利用有限的资金维持经营很不容易,需要提高知名度,增加回头客,尽快使经营走上正轨。为此,他运用了多种多样的促销手段,而其中卓有成效的是,他参加了本月初举办的“第一届关西咖啡师大赛”,并光荣地成为第一届霸主。

与近年来的咖啡热相辅相成,咖啡师这个职业也逐渐被人们所认知,加之又是第一次举办这样的大赛,人们对关西咖啡师大赛的关注度极高,各种形式的媒体都做专题报道。千家不但在这样的大赛上获得冠军,同时还展示了别人无法企及的压倒性的技巧。自那天起,他得到了关西唯一天才咖啡师的美名。知道他经营这家咖啡店,慕名而来的人很多,仅仅一个月顾客就增加了三倍。

因此,像少女这样冲着千家来的客人,最近一段时间并不稀奇,就在几天前还曾经发生过同样的事。对待每一位客人,千家都努力保持谦恭、和蔼的态度。获得冠军给他带来了荣誉,但千家现在并不是仅盯着自己的脚下,而是着眼于整个行业的未来。自己的存在,如果能让更多的人对咖啡师这个职业产生兴趣,那么自己作为引路人,展现出一个职业咖啡师应有的姿态,从长远意义来讲,也会促进整个行业的成长——提高日本咖啡师的地位,也是千家受雇于咖啡专门店以来的夙愿。

“看到杂志上报道大赛盛况的特辑,所以知道了千家先生。我也在京都市内的咖啡店工作,了解到高手就在附近,我坐立不安就赶来了。”少女一口气把话说完。

原来是同行啊!千家以略微随意的口吻应答道:

“那太荣幸了!如果对大赛很有追求的话,明年你也可以报名啊!朝着目标努力,总比漫无目的地工作能学习到更多的东西。”

“不,我不过是一个打工者而已。”少女闭上双眼,用力摆着手。

千家边冲咖啡边想,这个孩子好可爱!

“不过,开始工作后我才体会到,客人喝到我用心冲煮的咖啡露出笑容是这样令人高兴的事。我现在还在学习过程中,但打心眼里希望自己能冲煮出更加好喝的咖啡。”

这时,少女挺直身体,把额头贴到吧台上。

“所以,求求您——请把冲煮美味咖啡的方法传授给我!”

店内其他几组客人一起朝少女看去,千家慌了手脚。

“哎,你,快抬起头。”

“您教给我吗?谢谢!”

千家想:我并没那么说啊!但是他看到少女炯炯有神的眼眸,又不好断然拒绝,他下意识地把手放到额头,平常出于卫生方面的考虑,在客人面前是不会这么做的。

“美味咖啡的冲煮方法不能一概而论。比方说,有关咖啡豆的知识、滤冲技巧、保持稳定的香味等,该学的东西涉及面很广,可不是几个小时就可以讲完的。”

听到千家如此说,少女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啊,也是啊!”

“你能天天坚持来学吗?那可需要很多天哪。”

“呃,那样也不行……我还要去自己的店工作啊。”

这次她把下巴搭到吧台上,一副意气消沉的样子。

美味咖啡的冲煮方法,这么抽象的表达方式,得到这样的答复是在所难免的。她在来这之前就一次也没有想过吗?千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笑,少女的大胆、莽撞,反倒让他感到可爱,她应该刚工作不久吧。

“你,叫什么名字?”把为少女煮的咖啡递给她,千家问道。

她把咖啡含在口中后,浮现出即使是演技也很难表现出来的恍惚的表情,说:

“我的名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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