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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木已成舟

鬼谷,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是禁地,总会有人来去自如。明月仙子从黑暗中缓缓地走了出来,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盘腿而坐,闭目养神的鬼尊。她在等,等鬼尊……明月仙子来鬼谷的目的不言而喻,自是为了风铃。不知为何,此刻,她想到了月无血,这个她养育了十八年的人……

月无血从宫门口一路杀到厢房,这时,四个蒙面人跳出来,将月无血围住,八道目光冷冷地射向他。月无血双眼通红,布满血丝,满身的血渍让他更显落魄,也让他更令人胆寒。忽地,其中一魁梧汉子出手了。一柄月形弯刀闪着冷光凶猛地劈向月无血。大凡弯刀攻击敌人时是剜人心肝,但这人的刀法却是独成一路,劈向月无血的面门。仅从这一点,就可看出他是高手,刀术中的高手。月无血目光一闪,迅速出脚。腿比刀长,又是踢向对方下部,应可后发先制。可是,刀光甫至中途,猛地一沉,直切月无血踢出的腿。月无血腿踢得急,这汉子的刀变得更快,两者距离又近,能避过这一刀简直不可能。却见月无血左掌一推,汉子的刀刚要切到腿之时,魁梧汉子嚎叫一声,一声响中爆出“喀裂”的碎骨声,魁梧汉子随即如断线的纸鸢落在地上,不动了,身上还有热气不断冒出。原来,月无血在出脚的同时便运起火云搜魂掌,虽然这一掌未击在身上,但炙热霸道的掌劲还是将那人击飞。

月无血又站在原地,看着那汉子的尸体,厉声道:“不想死的,立即给我滚。”另三人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回答。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下去吧!”厢房里传来明月仙子声音。另三人瞧了月无血一眼,便拖着魁梧汉子离去了。这时,厢房里又传出幽音:“你终于来了……”月无血一把推开门,跨步入内,默然不语。只见明月仙子凝注风铃的画像,如痴如醉般,半饷,才道:“我该叫你无血呢还是月无血呢?”无血和月无血难道有什么区别吗?

月无血充血的目光怒视着明月仙子,厉声喝道:“我叫风无血,这个世上已经没有月无血了,没有了!”明月仙子转过身,望着他,许久才道:“看来你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月无血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月仙子哈哈笑起来,笑声带着几分凄厉。她怒目一瞪,喝道:“这个问题你问得太愚蠢了!难道你不明白吗?月无血,其实你明白。为了争权夺利,有几个不是不择手段?有几个不是冷酷无情?又有几个是正大光明?”

月无血脸上一片死灰,指骨捏得僻啪作响,语声也变得刀一般冷厉,一字字道:“对!我懂,可是你为了得到风铃,却不惜置他于死地,难道这就是爱他吗?是你害死了他……”

明月仙子微微一怔,喝道:“他不会死的,他有无极刀叶,他不会死……”月无血摇摇头,神思恍惚,失落地道:“他死了,我亲手把他安葬……”明月仙子勃然变色。她咆哮道:“不,他不会死,哼,你再说一次,我杀了你。”她怒了,发怒的女人是恐怖的,更别说武功绝顶的女人。月无血神色黯淡地道:“你应该知道,风铃未死,我也不会回宫。若不是你,风铃是不会死的,我必须为他讨个公道。”明月仙子气愤填膺,飞身扑向月无血。

月无血早已将火云搜魂掌运至十成功力,见明月仙子扑来,大喝一声,身形暴起,一掌挥出。一丈之内空气陡然上升,炙热的气息甚至让月无血自己都感到一丝窒息。明月仙子全然不惧,周身泛着淡淡的光芒,挥手迎了上去。只听大喝一声,月无血飞出三丈外。就连纵横武林几十年的“血海环魔”多情子都忌惮的火云搜魂掌,此刻却被明月仙子轻描淡写地接住了,而这一掌又狠、又快、又辣……

月无血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刚欲站起身来,人影一闪,明月仙子已期身而至。她轻而易举地把月无血提了起来,怒视着月无血,颤声道:“你……风铃他真的死了吗?”月无血凄惨一笑,道:“你养育了我十八年,我几次骗过你?”明月仙子手在抖,她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突然,她的眼神变得冷冽无比,愤然道:“本宫不信,风铃不会死的。”她一把将月无血重重地扔在地上,月无血痛楚传遍周身,又忍不住吐了一口血。明月仙子唤道:“来人啊!”

两人应声而来,道:“宫主,有何吩咐?”

明月仙子瞥了月无血一眼,道:“把月无血押到他的房中,严加看管。”两人应声道:“是!”上前架起月无血准备离开。明月仙子忽道:“慢!”然后走到月无血的面前,一字一字地道:“敢逃走,你就等着替田思思收尸吧!”两人驾着月无血下去了。明月仙子道:“传令下去,通知八方鬼使把人撤回来。立即备轿,本宫要出宫。”

大厅寂静阴森,让人不寒而栗。不知过了多久,鬼尊缓缓道:“你是为风铃而来?”明月仙子冷冷地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鬼尊睁开眼,望着明月仙子叹了一口气,道:“上一辈的恩怨,祸及……”明月仙子很不耐烦,怒喝道:“本宫来此不是听你说往事的,本宫没那心情。本宫就只想问你一句,风铃是否还活着?”

鬼尊沉默片刻,道:“风铃已经死了。”

明月仙子娇躯一震,双眼登时噙泪,颤声道:“这……这……这怎么可能?”

鬼尊站起身来,走到桌旁。桌上放着一黑色似铁非铁,似兽壳非兽壳的硬鼎形物和七枚铜钱。虽说是鼎形却没有角,上边有一凸起的盖,盖上有七个细小的眼,成北斗七星勺形排列。这便是鬼谷一门占凶卜吉、推测人事的神物——活鼎。鬼尊将七枚铜钱放入活鼎中,便默运起《无相神算十八诀》鬼谷神功,他右手握成剑诀指着活鼎,只见一缕缕金黄色的淡光笼罩在鼎的四周。慢慢地,活鼎开始飘了起来,也旋转起来。笼罩在活鼎四周的淡光也愈来愈亮,活鼎也越转越快,最后刺眼的光芒将活鼎完全包裹起来……陡然间,光芒消失,活鼎旋转的越来越慢,也开始慢慢落下来。落在桌上之时,活鼎刚好停止旋转。

鬼尊打开鼎盖,明月仙子上前一瞧,身躯一震,几乎站立不稳。鼎内七枚铜钱早已成了碎屑,这跟十八年前何其相似?鬼尊沉声道:“娥儿,我没有必要欺骗你,无极冰气和赤金火云正在一点一点消散……你若不信,不出几日,南方的麒麟火鳖也会传来消息。”

明月仙子惊慌失措,急道:“你也没有回天之术?”此时的明月仙子哪里还是那个高贵冷傲的月宫之主?

鬼尊摇了摇头,惋惜道:“娥儿,老夫也无能为力,你……”闻言,明月仙子神情恍惚,默然不语。鬼尊道:“娥儿,回去吧!”明月仙子忽然惨笑起来,道:“原来鬼谷一门,欺世盗名,欺世盗名……”人影一闪,消失在黑暗中,惨笑声久久回荡在大厅中。

鬼尊怔立半饷,长叹一口气,缓步来到凌霄阁。凝望苍穹,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瞬间不见了踪迹。鬼尊喃喃道:“自古多情空余恨,命运无情捉弄人……”

罗无目似乎只会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又或者因为他的神通,不管他出现在哪里,都会被人注意。罗无目似乎已经习惯了那种感觉!他轻抿了一口茶,然后闭上眼睛细细地品着,丝毫不在周围的人,不在意周围的人感受。而围在他四周之人都耐心地、安静地等着,只因这种等待是值得的。否则,只有傻子才会这样傻等着。但有一人真的傻,也许是凑巧来到了这里。他也在品茶,目光却落在客栈外的街道和街道上行人。他看的很认真、很仔细,似乎在寻找什么,丝毫不把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放在眼里。

突然,罗无目睁开眼睛,众人眼睛一亮,表情变得喜悦,神情立马激动起来,即使还不知道罗无目会告诉他们什么,可众人知道,这个消息一定很有价值。

“风铃已死,无极刀叶枯萎!”罗无目一开口便是不凡,寥寥几字,引得众人惊叹不已。

“啊,风铃结怨太多,难道是被某个仇家所杀,难不成是田十七杀的?”

“不可能,风铃有无极刀叶,怎会轻易被杀?何况还有他师父……”

“怎会这样?没了无极刀叶,麒麟火鳖也会死去,这……”

众人的神情倏然变得失落,不解之情立马浮现,就连不在乎这里发生任何事的人也惊诧地望着罗无目。他怎能不惊讶和意外?因为这人是吕丁,风铃是他的朋友。更因为罗无目这几十年从未说错过一件事情。

有人立即问道:“为什么?”罗无目扫视四周,道:“你们对风铃的所见所闻,除了无极刀叶附体这一点是真的之外,其它的一切都是假的。”众人更是惊诧不已,罗无目没有理会众人的不解,把目光落到吕丁身上。良久,才道:“《豆瓣刀法》已无传人了!”众人更是惊愕失色,又是一头雾水,顺着罗无目的目光望去,有人认出他来,惊呼道:“吕丁……”

“啊,他的右臂……”

吕丁不惧众人的目光,站起身来,一字字道:“风铃不会死,不可能……”罗无目却道:“吕丁,十大青年英杰中排名第二。我罗无目还想不出当今武林之中谁有这个本事切下你的右臂,奇怪,真是奇怪!”何止他一人奇怪,在场的有哪个不是满腹疑惑?

吕丁似乎已经做好了面对这个现实的可能,他道:“你应该知道谁能够。”罗无目点了点头,沉声道:“我有点佩服你了。虽然失去了拿刀的手,可不失为一个刀客。”罗无目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不然他怎会被人众星捧月般喜欢?因为他知道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对于秘密,每个人都探知的欲望,这也是罗无目能够扬名武林的根源。

吕丁目光坚毅,厉声道:“他是不会死的,绝不会。”闻言,罗无目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气,道:“你知道我罗无目从不说错话,假话也是错话的一种。”言毕,还未等众人回味这句话是何意思之际,罗无目飞身掠出客栈,吕丁也飞身而起,追了出去。

众人惊骇二人轻功高超之余,也感到失落、惋惜!死寂一般的武林刚掀起一点波浪,这下又归于平静,怎不让人失落?平静总会让人感到无聊、乏味。这种乏味,对一些人来说却是刻骨铭心的痛苦……

田思思望着手中的花,心烦意乱,暗自忖道:“月无血都去了半个月了,怎么连丁点儿消息都没有呢?”随即秀眉紧蹙,叹道:“哎,烦死了!现在又不能去找他,假如我走了,伊妹妹一个人我怎么忍心抛下她?可月无血……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明月仙子那个臭婆娘,老天爷,求你保佑月无血,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情。”

月无血何尝不想?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想念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那滋味着实不好受,也会让他这么冷漠的一个人变得如困兽般焦躁不安。月无血想起第一次见到田思思的场景,当他准备扯下风铃手臂之时,是她的一声喝止让他注意到这个女孩子,一种别样的感觉自心底升起来。往后之事在月无血的脑海慢慢浮现出来,田思思的一颦一笑感染着他……月宫能困住他吗?不能,能困住他的是“情”!因为只要他踏出房门一步,明月仙子就会杀了田思思。他知道,明月仙子说到就能做到。他了解明月仙子,他更在意田思思。此时的他如同一个无助的小孩,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坐在墙角,仔细地看着手里的手绢,这是田思思认为被“老鼠”偷走的那块手绢,瞧着瞧着,突然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人世间,最痛苦的情莫过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金樽满载孤寂泪,泪进肠肠寸断落。对月诉讼世间苦,婵娟可知爱情苦。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人还是那么美,只是玉颜憔悴。人憔悴、只为谁?红叶流水不相随!明月仙子凝视着月无血,半饷,缓缓道:“无血,你很恨我?”月无血默然不语,她接着道:“我真的很残忍?”月无血依旧沉默不语,明月仙子轻叹了一口气,哀声道:“想必他也像你这般恨我……”她黯然转过身,缓缓地走到门口,似乎想到还有什么没说,又停了下来。她道:“你走吧!”此言一出,月无血惊讶地望着她。他不解,她为什么会放他走。

明月仙子刚跨出房门,月无血哑声道:“小姨……”明月仙子怔住了,月无血站起来,道:“不管以前你是出于何种目的养育我,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的小姨。”明月仙子没有动,月无血道:“你去了鬼谷?鬼尊他……”明月仙子转过身,望着月无血,许久,才道:“死了,他死了……”月无血也怔住了,即使是他亲手埋葬了风铃,可他心里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明月仙子语声突然变得刀一般冷厉,一字字道:“带着风断走吧,别再出现了,下次本宫不会手下留情。”说完,明月仙子转身离去,月无血还想说些什么,但又止住了。

月无血转身认真地环视四周,看的很仔细很认真。虽然他是一个冷漠的人,但他在这里住了十八年,对这里是有感情的。或许他从未想过会离开月宫,所以人生无常,突然要离开,有多了几分不舍。

明月仙子回到房中,望着那副巨大的画像,不言不动,目光中也是一片茫然之色,凝视半饷,她道:“来人……”一婢女走了进来,跪在地上,怯生生地道:“宫主,有何吩咐?”明月仙子冷冷道:“叫人来把这幅像给本宫拆了,烧掉,本宫不想再看到他了。”婢女道了声“是”,站起身,刚走至门口,明月仙子又道:“慢……”婢女又回来,跪在地上,道:“宫主,还有什么吩咐?”明月仙子道:“不用了,往后本宫不住这里了。但这里原封不动保留起来。没有本宫的允许,谁都不能进来。”婢女道:“遵命!”然后起身出去了。明月仙子又凝望着画像,满脸悔恨之色。过了一会儿,一个婢女在门外轻声道:“宫主,姜先生回来了。”明月仙子道:“请姜先生到大厅等候,本宫随后就到。”婢女道了声“是”,躬身退下了。

“姜叔叔,你为月宫做了这么多事情,娥儿真是感激不尽。”明月仙子又恢复了高贵、冷傲的姿态。姜十三豆抱拳道:“不敢!这是姜某分内之事。”明月仙子低头思索片刻,道:“即日起,姜叔叔就是月宫护宫长老,协助本宫处理宫中事务。”姜十三豆立马伏跪在地,喜道:“多谢宫主!”明月仙子颔首道:“姜长老,起来吧!”姜十三豆起身之后,抱拳道:“宫主,为何要放走月无血?是否还要追杀风断?毕竟风断刀法了得,乃是月宫最危险的敌人……”明月仙子打断道:“此时以后再议。”姜十三豆道:“宫主,姜某听闻田十七带着一批血殿高手跑到东瀛去了,田仲却还在中原,是否派人找出田仲?”明月仙子点点头,道:“好,此事就交由长老去办,幽鬼无、青黄哭黑四老任你调遣。姜长老,一定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姜十三豆抱拳道:“是,姜某定不辱使命。不过……”姜十三豆稍稍一顿,又道:“宫主,血殿已毁,何时对花错门下手?”明月仙子神情微微一变,瞥了一眼姜十三豆,道:“姜长老很心急啊!”姜十三豆朗声道:“姜某只是想助宫主早日一统天下,绝无二心。宫主,如今血殿已被我月宫消灭,魔盟惨败而归,何不趁热打铁,拿下花错门?”明月仙子哀叹一声,幽幽道:“姜叔叔言重了!往来酒楼一战,我月宫损失惨重。何况血殿被毁之后花无悔早有防备,我等先机已失,此时想要消灭花错门,谈何容易?”姜十三豆点点头,明月仙子又道:“若无它事,退下吧!本宫累了,想休息了……”姜十三豆抱拳道了声“是”,转身离去。

终于,风铃已死的消息传回南天魔盟,八世天魔立即召见生魔天香帅。天香帅来到大厅,见就是九世死魔也在。躬身拜道:“属下参见魔君。”

九世死魔当先发难,喝道:“现在风铃已死,你该当何罪?”天香帅斜眸了九世死魔一眼,道:“死魔,这是何意?”九世死魔目光如鹰,厉声道:“生魔,你自称能测鬼神之事,想必早已知晓风铃已死。麒麟火鳖隐没之时你就知道风铃已死,可为何迟迟不向魔君汇报?难道你眼里还有魔君吗?”天魔没有阻止二人对峙,他正期望二人争执起来,能够从中发现什么。

天香帅立马伏跪在地,朗声道:“魔君,还请魔君查明事实,还属下一个公道。”天魔沉默片刻,冷声道:“可死魔说得着实有理。你既然能够预测鬼神之事,那麒麟火鳖发生异常之日,到现在一月有余,为何迟迟不来向本君说明啊?”天香帅沉声道:“属下岂敢向魔君隐瞒?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关系魔盟未来,所以属下在未确定之前,不敢前来向魔君汇报。”天魔哦了一声,冷冷地盯着天香帅。

九世死魔怒目一瞪,冷哼一声,指着天香帅喝道:“无耻小人,还敢狡辩?那次在阴阳窟,若不是你的女儿幽雪阻止我捉拿风铃,风铃岂会被明月仙子救走?风铃岂会死?想必你早就算到风铃会死,所以迟迟不报,你究竟是何居心?”随即转身,抱拳道:“魔君,别在听信这无耻之人的话……”天香帅忽道:“魔君,可否屏退左右?属下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向您汇报。”九世死魔一怔,厉声道:“生魔,你又在耍什么诡计?魔君……”天魔手一抬,冷冷道:“死魔,你先退去吧!生魔起来说话。”九世死魔还想说点什么,但见天魔表情严肃,瞪了天香帅一眼,一甩衣袖,转身出去。

天香帅见大厅内的人都退了出去,方才道:“魔君,其实风铃并未死……”听闻此言,天魔勃然大怒,一拍椅子,怒喝道:“天香帅,你究竟想戏弄本君到什么时候?难道魔盟的探子全都是饭桶,全是酒囊饭袋?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把本君放在眼里了。”生魔惊恐不安,赶紧伏跪在地,颤声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属下绝无欺骗魔君之心。风铃未死,这也是属下为何迟迟不前来向魔君说明麒麟火鳖之异常的原因。因为属下在等消息,等与风铃有关的消息。”天魔盯着天香帅,默然半饷,冷冷道:“然后呢?”天香帅道:“这段时间属下一直在推算,发现风铃其实并未死去。”天魔见天香帅神情不像在说假话,怒气稍减,道:“那为何中原都传风铃死了呢?”天香帅立刻道:“恕属下无能,属下只能测到风铃未死,无极刀叶还在,但这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属下不得而知。”

天魔冷哼了一声,沉声道:“无极刀叶还在?就凭你一句毫无根据的话,你叫本君如何相信你?如何说服其他下属啊?”天香帅沉吟半饷,斩金截铁地道:“风铃必定会在两年之后出现。”天魔未有反应,天香帅却站起神来,他抱拳道:“倘若魔君不相信属下,我知道魔君有一种盅,除了魔君之外无人能解。属下愿意服下此盅,再苟延残喘地活三年。若三年之内风铃不现身,属下甘愿自行了断。”

天魔盯着天香帅看了好一会儿,忽纵声大笑道:“生魔,你可知此盅的厉害?”天香帅点点头,颤声道:“知道,若无解药,任凭你武功盖世也会被活活折磨至死,比千刀万剐还痛苦……”天魔冷声道:“你还愿意一试?”天香帅跪下身来,动容道:“属下愿以此向魔君证明属下对魔盟、对魔君的忠心。”天魔哼哼几声冷笑,道:“难道你就不怕两年之后风铃出现,本君不给你解药吗?”天香帅点点头,唉声道:“怕!可属下相信魔君是一言九鼎的霸主。”天魔闻言,又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有些得意,有些满足。笑了一气,朗声道:“好,很好!这足见你对本君的忠心。”天香帅道:“多谢魔君!”天魔点点头,沉声道:“你下去吧!”天香帅又拜了一拜,方起身退出大厅。

九世死魔回到厅中,抱拳道:“魔君,你为何放了那个无耻之徒?他向魔君说了什么?”天魔似未在意九世死魔,他怔了半饷,喃喃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狗急了也会跳墙……”九世死魔一愣,立即道:“属下愚钝,还请魔君明示!”天魔盯着九世死魔,冷冷道:“没什么,我就想看看他还能折腾个什么样。”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道:“等会儿你把这个给生魔送去,看着他服下。”九世死魔一见盒子,脸色骤然大变,颤声道:“神仙盅?他……他……”天魔得意地道:“既然是他自愿,本君岂会不答应?”闻言,九世死魔瞠目结舌,失声道:“他自愿?服下此盅,若无魔君独门解药,神仙也难逃一死。天香帅他……”

天魔点头道:“他告诉本君,风铃并没有死,两年之后必会出现。他为了取得本君信任,自愿服下这盅。若三年之内风铃未出现,他自行了断。”九世死魔哼了一声,道:“好个天香帅!他居然……居然……风铃明明死了,他为何还要这么做?”天魔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因此,本君先留着他,看他怎么折腾。不过,只要他服下此盅,就凭他有通天神功也于事无补,到时候本君想杀他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九世死魔上前接过盒子,道:“魔君高明。属下现在明白魔君的那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了。属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天魔忧道:“你死魔一门损失惨重,其他的事情你先不着急办,把损失给我补起来。”天魔缓了缓,叹道:“哎,现在能够信任的人越来越少了……”九世死魔躬身道:“都怪属下办事不利,致死魔一门损失惨重,还请魔君责罚。”天魔幽幽地道:“责罚就算了,此事本君不会再追究了。今后你要密切监视生魔门人的一举一动,哼,本君倒要看看天香帅有多大的能耐……”

长安白日照春空,绿杨结烟垂袅风。这是个适合喝酒天气,官道旁的小酒馆里,没一张桌子是空着。店小二端着酒菜飞快地穿梭着,猜拳声、谈笑声、杯盏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好不热闹!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独占一张桌子,桌上已经摆了三个大酒坛,老头却毫无醉意,不停地把酒就往嘴边送。当他再次把酒送入口中之际,却猛然止住了。身旁一张桌子两个人在谈论风铃已死的事情。老头霍然站起身,走至两人面前,目露凶光,喝道:“你刚才说什么吗?”那两人身旁放着长剑,看来是会武功的。其中一身着黑衣之人怒道:“糟老头,滚远点,大爷们谈什么,关你屁事?”

这老头不怒反笑,笑了一阵,才道:“糟老头,糟老头?你可知道我是谁吗?”突然,他怒视二人,眼神似乎能将人杀死。老头喝道:“老子再问一次,你刚才说什么?”另一个白衣男子也不甘示弱,叱道:“老不死的,找死吗?”随即拔剑刺向老头,可剑尖刚至老头胸前一尺之处,却被老头伸指弹开。黑衣男子见状,也挺剑刺了过来。

“好,正好老子饿了……”话犹未了,老头身形暴起,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招爪式直入黑衣男子的胸膛,只听啊的一声惨嚎,黑衣男子便瘫软倒地。白衣男子见状,僵然变色。此时,糟老头手里拿着一颗血淋淋的心。他被骇住了,身子颤抖不已,连跑的勇气也没了。谁能有如此快的手法?谁能有如此残忍的手段?宾客见状纷纷逃走。

老头嘿嘿笑道:“说,刚才你们在谈论什么?不说,你的下场跟他一样。”白衣男子颤声道:“我……我们在……在谈论风铃……”老头笑道:“哦,是风铃那臭小子!他又怎么了?”白衣男子面如死灰,嘶声道:“他……他死了……”老头身体一震,手在颤抖,那颗血淋淋的人心也掉在地上。人影一闪,老头冲到白衣男子面前,一把将其提起来,怒喝道:“什么?你说风铃死了?”

白衣男子在老头面前早无还手之力,惶声道:“英……英雄,江……江湖上都……都传开了……”老头青筋暴凸,怒不可遏,吼道:“不可能,不可能……”突然,他双手一扯,白衣男子还没来得出声,就被撕成两半。老头随手一扔,怒吼道:“不可能,不可能,老子养了你十八年,你就这样死了?臭小子,老子一定把你找出,然后亲手宰了你不可。”喝声直上云霄,四下却寂无应声。

这老头居然是水血?

忽地,水血纵声狂笑,声音阴鸶惨厉,脸色惨白可怖,乱发狂抖。整个小酒馆都在摇晃,房上瓦片不断地跌落。笑了一气,水血神情漠然,失落地道:“死了,死了?我的无极刀叶呢?无极刀叶呢?”话音未落,他扫视一番,闪入酒馆内四处翻寻,一边找一边喃喃道:“我的无极刀叶呢?”

不一会儿,水血又狂笑起来,欢声道:“我要一统武林,就算没有你,没有无极刀叶,老子一样能做到,一样能……“随即失落地道:“当初老子就该一刀宰了你,宰了你……”突然,又展颜笑道:“死了?死得好,死得好,去陪你死去的娘,哈哈,哈哈……”说话间,水血发疯似的把酒馆内桌椅碗罐摔的稀巴烂。发泄一气之后,他又像一个孤单无助的小老头伤心地哭起来,哭得让人心酸不已。嘶声道:“你真的死了?你怎么丢下师父就不管了呢?”忽地,又狞声笑起来,高兴地道:“哈哈,我知道你这臭小子死不了的,老子一定要砍下你的手,让那些狗娘养的竹篮打水一场空,刀叶、火珠休想沾手。”说话间,水血冲出酒馆,向天边冲去。看来他疯了,没想他也会疯。也许,世事难料的才是人生!

朝霞谷的景色依旧红情绿意。可来的人却无心过问。风断、酒丐等人在月无血的带领下,来到悬崖上的石洞中。看着乱石堆砌的坟墓,众人痛之入骨。

勿戒把刻着“爱子风铃之墓”几个字的石碑立好之后,花伊伊瘫软在地,伏地痛哭,让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动容。田思思走过去扶起花伊伊,哽咽道:“伊妹妹,风大哥已经走了,你别难过了,他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难过吧!”

风断动容道:“吾儿有花小姐惦记,实乃三生有幸。风断在此替吾儿谢过了。也谢谢各位的关怀和帮助。唉,只是……“风断望着“爱子风铃之墓”六个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酒丐神情黯然地叹了一口气,道:“既然风小兄弟已经走了,我们就让他安心地走吧!风小兄弟,以后酒老二很难遇到像你这样的酒友喽,来,酒老儿敬你一杯。“说着,掏出酒葫芦猛灌了一口,将剩余的酒悉数倒在碑前。

勿戒啕嚎大哭道:“大哥啊,走好!来世,我还想做你的小弟。不知道阎王殿有没有你爱喝的刀子酒,来,我也敬你一坛酒。”说着,把酒倒在地上。

花铜叹道:“花铜也有一遗憾,就是没跟你喝个痛快,来,我也敬你一坛。”

田思思哽咽道:“臭蛤蟆,走好,我会想你的。”说着说着就倚在月无血肩上哭起来。”花无悔道:“好了,我们走吧!风小兄弟在天有灵,会知道我们的心意。”众人恋恋不舍地出了石洞。

酒丐道:“无极刀叶已逝,武林会平静几年了。”花无悔点头道:“各位不如再到花错门小住几日?”酒丐却摆摆手,笑道:“老叫花子怕弄脏了花门主的府邸。再者,老叫花子自由惯了,所以趁着武林安稳之际,到各处走走。”花无悔笑道:“酒兄,你这话花某不爱听了!”酒丐望着风断,又道:“风兄呢?”风断沉思片刻,道:“十八年前江湖上就没有风断这个人了,因此……”他环视四周,道:“你看这里山清水秀,我想留在这里,陪陪铃儿。”花伊伊望着花无悔,温声道:“爹,我也想留下来……”花无悔想了想,道:“好吧!你一人留在府中既不安全也孤单,那就留在这里吧。”

酒丐侧身望着勿戒,问道:“勿戒,你呢?”勿戒嘿嘿笑道:“我还是跟着你吧,有酒喝!”他转过身,对风断道:大哥他爹,大哥的忌日我一定会回来,到他坟前陪他喝喝酒,说说话。到时候,你可要把酒备足。”风断笑着点点头。勿戒又对着月无血道:“大哥的兄弟,记得照顾好爹。”勿戒抓了抓脑袋,似乎又想起什么,笑着道:“哦,对了,娶这小丫头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我一定回来喝你们得喜酒。”此话一出,月无血脸一红,忍不住去看田思思。田思思也娇羞地道:“我……哪有这么快的?”勿戒哈哈笑道:“你别听她,她的意思是愿意愿意,还巴不得呢。”惹得众人大笑起来。

酒丐笑道:“好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勿戒我们走吧!”花无悔抱拳道:“好,风大侠,月少侠,伊儿,思儿我们也该走了,后会有期。”花无悔转身之际,花伊伊道:“爹,三叔,你们保重,我会回来看你们的。”二人点点头。

风断也抱拳道:“花门主,若以后花错门有事需要风断出力的,花门主尽管开口,无须客气。”又对酒丐、勿戒道:“二位保重!”花无悔、酒丐、花铜、勿戒抱拳道:“好,告辞!”四人转身离去,勿戒三步一回头,甚是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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