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到站时,沈谦孜和乘客一起下了车。
早晨的太阳刚刚升起,暖暖的,远不及中午的骄阳似火。看着这全新的车站牌,沈谦孜的内心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沈谦孜用手机边走边查地图,刚到来的她人生地不熟,得从最基础的抓起。
走走停停过了几个小时,也只逛了这座城市的冰山一角。沈谦孜心里有点泛愁,捏了捏兜里为数不多的钱,她未来的几个月应该住哪儿?如果说开学就可以去学生宿舍,那这暑假的几个月,她必须在外面租一个房子,这么想她应该快点去找一份工作。
这大概是个郊区。沈谦孜看了看繁华度和刚刚差异较大的城区。走过一个小巷时,沈谦孜正拿着手机查周边的地图。突然听见有人说话。
“诶,那个小姑娘,小姑娘!”
沈谦孜察觉到声音的来源,转过头去,看见了一个大概年过六旬,头发花白的老人身旁还站了一位颤颤巍巍的老爷爷,似乎是病了。听见她在叫自己。看到沈谦孜的转过身,老人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朝沈谦孜招了招手。
沈谦孜走了过去,半蹲下身问:“老人家,你们有什么事吗?”
老人立刻神色暗了下来,说:“小姑娘啊,这是我老伴,喃们是从外地来的,对这里也不熟,来给我老伴治病,膝下也无子女。这不,钱也花光了。也好几天没吃饭了。姑娘,您行行好,带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去吃口饭吧。”说完,身旁一直不做声的老爷爷咳嗽起来,真像是病得不轻的样子。
沈谦孜不是很能听懂这拗口的方言,努力地理了一下老人说的大概,看两位老人无依无靠的样子。同情心作祟,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还帮着老人一起扶着老爷爷。
沈谦孜刚刚来,也不知道哪里有饭店。只好边走边观察四周。老人好像看透了沈谦孜的心事说:“小姑娘这边我熟,我知道哪里有吃饭的地方,跟我走吧。”听老人这么说,沈谦孜第一反应是高兴,自己尽一点绵薄之力能帮助人那当然是好的。但心生疑惑:“老奶奶不是说她自己对这边也不熟的吗?怎么……”沈谦孜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两位老人,看他们弱不禁风的样子,那一点点疑心都被尽数打消,沈谦孜还暗暗地懊恼自己的疑心重,连两个年过花甲的老人都要怀疑。于是就跟着老奶奶指的路走。
走了半天,身边的建筑越来越稀疏,也越来越荒凉。沈谦孜忍不住出声问:“奶奶,那里有多远啊,这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啊?”老人敷衍地笑道,:“咳咳咳,不远不远,就快到了。”到了这个时候,沈谦孜也不得不怀疑。她虽然这么多年自己没有遇到过类似的诈骗事件,但在学校看新闻的时候也见到过不少。这两位老人当真只是想找自己去跟他们吃饭而已吗?
“奶奶,你看这里越来越荒凉,要不我们还是回城里吃吧,我有钱,不用担心花很多钱的。”沈谦孜出声试探道。老人脸上扬起她那标准的假笑,阴阳怪气地说:“怎么,小姑娘不相信喃们呐?我说快到了就快到了!”沈谦孜心下越发怀疑,这路越走越偏,而自己初来乍到,适才观察到,沈谦孜扶着的这位老爷爷一直低着头,可自己刚刚分明看到他脸上那种奸计得逞的欣喜和老奶奶一直不正常的坚持。心下也意识到自己可能上当受骗了。
于是停下来说:“奶奶您看,这还没到,要不我们返回吧?”两位老人可能察觉到自己的说辞已经骗不过沈谦孜,于是反手一把抓住沈谦孜说:“哎呀小姑娘走吧走吧,就快到了!”沈谦孜想挣脱,可是还羸弱的两个老人突然力大无穷,完全没有刚刚已近黄昏的病态。沈谦孜挣脱不了,只能大喊:“放开我,放开我!”
到了这里沈谦孜心里也没什么把握,拼的只是运气。如果有人听到,那么就是她沈谦孜的幸运。如果没有人听到,那他们敢这样明目张胆地下手说明离他们计划的目的地也不远了。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干什么!”沈谦孜只能大声喊到。“小姑娘你别着急啊,马上就到了。这地方我熟,就算你喊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的,乖乖跟我们走吧!”褪去慈善的外衣,露出的是凶狠的本质。沈谦孜心里连叫不好。
当她觉得自己可能没救了的时候,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诶,你们两个,干嘛呢!”两位老人回头一个,是一个年轻小伙,看这情况,就算他们两个人,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情况不对,两个人放开沈谦孜就往前面的路跑了。
沈谦孜回过头去想看一下这位救自己于水火的英雄是谁。结果一回头就撞上刚跑过来的人,沈谦孜抬头看人:“谢谢你。”
那是沈谦孜第一次见林六安。少年的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白色的衬衫,也像夏天的微风。
沈谦孜手落入一双无比温暖的手里,在夏天这样的季节里也不显得燥热。
“先别说了,快走吧。”说着拉着沈谦孜就跑。这里这么偏,指不定那两个人还会不会再回来,甚至会不会喊很多的人来,到时候他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沈谦孜再也跑不动了,停下来,弯腰捂着肚子,对着他摆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行不行……我不行了,我……我跑不动了……”
林六安看着沈谦孜快要死了的样子,他们跑得够远了,大概不会追上来了吧,况且已经临近市区了。林六安拉她到旁边的公共椅子坐下。沈谦孜缓了一口气,向他道谢:“刚刚真的很谢谢你了。”
“小孩,你是刚刚来江苏的吧,江苏这边地貌复杂,街市骗子也多,以后机灵点,别什么人都相信。这年头,天真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林六安拍拍手,对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沈谦孜说。
“你叫我什么?小孩?”沈谦孜听到眼前的少年对自己的称呼,感到很迷。究竟是她看起来很小还是他看起来很年轻?
眼前的白衣少年挑挑眉,“怎么?你这样子大概也就十七八岁左右吧?我都二十八了,怎么的你都得叫我叔叔了吧?”
“你说你二十八?好吧……可你看起来很年轻啊,差不多跟我同岁,一点也不像大我十岁的老男人。”沈谦孜眨巴着大眼睛,打量着站在路灯下的林六安。
“诶,我说你这小孩怎么回事?说话怎么这么毒?什么叫老男人?会不会说话啊?真是的。”靠着路灯电杆的林六安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眼神里透露着对沈谦孜的鄙视。
“那个大叔,您别生气,我就随便说说。您长得还是很显年轻的。”沈谦孜缩了缩脖子,不看林六安,刚刚他还救了自己呢。
“行了,我不跟你说了,以后小心点啊,人在江湖,长点心。下次可没人来救你。走了啊小孩。”林六安朝沈谦孜挥挥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
沈谦孜愣了一会,看林六安越走越远,连忙从凳子上起身追了过去。林六安走在前面,发现沈谦孜跟了上来,也没管。
走了一段路之后,林六安突然转头。沈谦孜忙不及停步,一头撞了上去。
“我说你这小孩老跟着我干什么?我们可什么关系也没有啊。”
“我刚刚来这里,什么人也不认识,什么地也不知道,也没什么亲戚在这里,我只认识你,除了跟着你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沈谦孜一脸淡定地说,丝毫看不出窘迫。
“你就不怕我会拐卖你?”林六安勾勾嘴角,一步一步地向沈谦孜逼过去。
沈谦孜被逼得连连后退,站住脚说:“你是个好人!”
“为什么?就因为我刚刚顺手救了你吗?”林六安停住脚,提问到。
“因为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沈谦孜盯着林六安的眼睛,很认真的回答道。
那双眼睛,清澈,闪亮,就仿佛有很多星星在闪犹如一片星海。那是一双不一样的眼睛,尽管星辰会消散。
“你就是一个小屁孩,你懂什么,非要装什么大人,算了。跟我走吧。”林六安戳了戳沈谦孜的头,转头继续走。
沈谦孜听到这话,连忙跟上,走在林六安身边,这代表这她今晚就不用路宿街头了。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对这个人有莫名的信任,来自心底的信任。
林六安低头,看了看身边的小人,一身朴素的衣物。略大的衣服包裹着瘦骨如柴的她,一头长发,一脸素净。诠释了年轻和天真这两个词。
他也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他是个好人。
那么认真及肯定地对着他说:“你是个好人。”
“还真是一个天真的孩子啊。”林六安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