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能感觉到素意的身体越来越沉,后乘觉得眼睛越来越模糊,他想起萧纪,想起永熙,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无比的渺小与弱小,在天地间,他想要的其实只是那么一点,真的只是那么一点,可是……
他不顾一切的抱着素意想冲出房间,但是索依却一步跨了进来。
后乘睁大了眼睛,看着索依,索依不自然地避开了后乘的眼光,示意他把素意放到沙发上。
后乘站着一动不动,
“我先帮她看一下,”索依尽量镇定地说着,
后乘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在颤动着,但是他看了看怀里的素意,强忍着怒火,还是轻轻地把素意放在了沙发上。
整个房间悄无声息,索依给素意检查了之后,拿出药给素意喂了两粒。拿出针灸开始给素意扎针。
后乘坐在沙发上,看着客厅里的光照从西边慢慢地移到东边,由明亮变得昏暗。
晚上在石大家坐下吃着饭,后乘忽然抬头问索依,“她真的没事吗?”
索依平静得看着后乘,低下头,点点头。
饭桌上的人没有一个人说话。
忽然素意从屋里走了出来,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阿姐忙上前搀着她走到桌前,素意笑着让大家多穿点,然后自己拿起一碗满满地饭,大口大口地吃着,大家都盯着素意,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吃着。
后乘忽然夹了一块肉放在素意的碗里,“我看你这几天也瘦了,要多吃才行啊!”然后闷头吃起饭来。
大家也都默默地吃着饭。
素意忽然站起来,飞快地往洗手间跑去,大家在后面紧紧地跟着,但是素意“嘭”地一声把门紧紧地锁上,只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的呕吐声,一声接着一声,索依忽然用双臂抱紧自己,不让自己失控,后乘面无表情,仿佛整个世界都消声了,只剩下这一声声地呕吐声。
后乘忽然紧紧地抱住索依,不出声地、隐忍得哭着。
他原本以为生活苦多乐少,所以他只想快乐,他不想生活里有一点不快乐,觉得任何的不快乐都不值得他费心,都不值得经历,但是看着事情变成现在这样,他忽然意识到,这世界太强悍,命运太无常,想的永远做不到,人卑微的都有一点可笑。
后乘忽然望着索依的眼睛,“她真的没事儿吗?”
索依直直地看着后乘的眼睛,“恩,只是有点劳累,消化不好。”
素意出来之后,冲大家笑笑,然后往饭桌走去,拿起碗接着吃起来,后乘也赶紧拿起碗吃起来,但是素意没吃两口,又开始呕吐起来,然后再回到餐桌,后乘强忍住一阵心酸,笑着对素意说:“要不一会儿再吃吧,”
素意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看到乌发素颜下,一滴泪珠滚了下来。
窗外忽然起风了。
过来好久,素意抬起头笑了笑,“今天还真是没有胃口。恩,明天早上要给我做好吃的啊。”然后慢慢朝楼上走去,走了几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笑着和大家说了声早点休息。
索依将油门踩到底,在路上飞窜着,她想甩掉脑中的这团乱麻,飞速在眼前划过的灯火、身后不时传来的咒骂声,她撇嘴笑了。
素意当时的请求也许她就不该答应。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趟这个浑水,她早就该走了,妈的,我他妈的真是疯了!我他妈的真是贱!索依在心里不停地咒骂着,但是一想到素意,她还是将车速慢下来了。
最后她把车停在了路边,海风迎面出来,深秋的晚上,隐隐刺骨地痛。
素意当时握着她的手,那是素意第一次和她推心置腹地谈话,索依的性格是很排斥这种过于亲密地动作的,但是她拒接不了素意,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拒绝不了,即使在她知道素意的心意之后,她依然拒绝不了。
素意静静地给她讲着过去,过去的永熙,过去的素意,那个青葱岁月中的永熙。
索依地心更低了,那后乘算什么,心里不禁问着,那我又算什么?
但是当她抬头看见素意这张脸庞的时候,她的心鬼使神差地就站在了素意这一边。
她和素意忽然站在了一条战线上,忽然上了一条船,这条船的一开始就是朝着素意的终点加快航行着的,只是谁也没有说破,素意直说想圆个心愿,索依只是帮朋友一个忙。
只是谁能在某个时间点上确定自己命运中不能承受的一端旅程的开始与结束,谁能衡量自己的身体和心灵是否能承受这段旅程所带来的重量。
迎着海风索依还是哭了,她一边泪流一边对着大海喊着:“应后乘,你个白痴!哈哈,那我又有什么可惜,那我又有什么可失去的。”只是海风太大,这话语在被海风吹走的瞬间显得更凄凉。
海风越来越大,索依觉得脸上像是挨着一记记巴掌,心里响着这巴掌的回音,她忽然手抱住头,大声地朝大海大叫着,撕声裂肺地叫着,一声声,一直叫着。
索依最后喊累了,忽然身体朝后直挺挺地倒在沙滩上,在心底默念着:妈的,那就我们一起走下去好了。
晚上后乘没有回去,他和石伯说想留下来。
后乘坐在素意的床边,注视着着面色苍白的素意很久很久,忽然素意微微睁开了眼睛。
后乘忽然站起来,走到窗前。
窗外有一点淡淡的月光,洒在那一片桂花树上,有种不现实的美。
“素意,你这片桂花树长得真好!”
“恩。”
“这树应该是长了好多年了吧?”
“恩,从我妈妈嫁过来的时候,这些树就种上了,所以从我一出生,就和这桂花树见面了,妈妈那个时候”素意说着,轻轻地咳了两声。
后乘帮忙把水递过去。
“等桂花开的时候就会给我做桂花糕吃,后来永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