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地夹着,安静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永熙一边吃,一边瞧瞧地打量着素意,他想起问过郎石青,为什么素意已经醒了好几天,可脸色却越来越差,越来越惨白,郎石青却只是叹气……
永熙抬头看看默默吃着饭的素意,心里微微疼着,他自从遇到了她,才知道原来生活可以这样,可是她遇到他之后,却肯定想不到,她的生活会变成这样,在这两年里他读书、写字、游泳、画画,打网球、骑马,他学了好多,看到了以前不曾看到的世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遇到了她,但是他开心吗?他不知道,每当看到素意被推进手术室,每当看到手术室的灯亮起,每当看到素意被推出来,每当看到一群人匆忙地跑进素意的病房,永熙都在想,如果没有遇到你,如果你没有遇到我,你是否会开心点呢……
素意抬头与永熙视线相交,永熙却并没有躲闪,只是直直地看着素意,反倒是素意低下了头。
永熙心里微微一落,抬手轻轻地给素意夹了菜放到碗里。
“多吃一点!”目光还是落在素意脸上。
素意一顿,也只是低着点了点头。
“睡得好吗?”永熙看着素意说道。
素意低头吃着饭,点点头。
永熙的眼眶忽然有些湿润,“如果你怕,我可以过来陪你。”
素意忽然笑着摇摇头,永熙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能笑得如此绝望,这笑容又多美丽,就有多凄凉,像是一片冰霜扎进你的心里,美好而寒冷。
永熙端着食盘一步步地往楼下走着,目光清冷,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又什么都看到了,一步、一步、一步……永熙忽然停住脚步,眼睛看着偌大的一楼大厅,水晶吊灯倒映在大理石上,璀璨而绚烂,明亮和黑暗,哪个才是更真实的存在,痛苦和欢乐哪个才是人生更该有的体验,生和死哪个才更需要选择?
素意笑得这么开心,虽然脸色不好,但是这笑容却是那么温暖,那么美丽,好像一幅画永永久久的留在了永熙的心里,永熙每次想起来嘴角都会不由自主地微微翘起,那是素意第一次对自己笑啊。
素意想下床走动,郎石青却说不行,素意问那什么时候能行?
郎石青只是劝她不要着急,说刚醒来之后,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好将养,看看情况再说。
素意听了郎石青的话,默默地不再说话了。
早上永熙在课间抽空过来喂素意喝了一碗粥,看着比昨天肯吃饭的素意,永熙的眼里微微闪着笑意,嘴角也不禁微微扬着。
肯吃饭就好,永熙知道素意的身体伤得重。在这两年里,只要不上课了,他总是过来看她,一向以严谨著称的郎石青总是实事求是地说素意能不能醒他没有把握,但永熙却一直都没有动摇过,他觉得素意一定会醒过来的。
永熙轻轻地拿起餐巾拭了拭素意的嘴角,端过水,让素意清了下口,然后把饭桌收拾好,将床放平一点,将素意背后的枕头了轻拂两下,慢慢扶素意躺好,又轻轻地把被子盖好。
“我走了,中午再来看你。”永熙坐在床边,将素意床头的一瓶桂花稍微调了调之后,看着她说道。
素意勉强打起精神,淡淡地笑了一下,“这花是你插的?”
永熙点点头,“我听石婶说你喜欢桂花,正好这园子里有,乘着花开,我随便插了一瓶。”
素意看着桂花微微愣神。
永熙轻轻问道,“怎么了?”
素意回过神来,只是笑笑,“好好上课。”
康复室是早就建好了的,只是一直没有用上,当时也是为了讨个好彩头。
素意让石婶推自己去,石婶支支吾吾地不肯去,因为郎石青自从和素意谈完了之后,特意嘱咐大家不能让素意开始进行康复。
素意看着石婶不肯,一使劲儿,从床上就要翻下来,这一下不要紧,可把石婶吓坏了,石婶一边按着素意的身体,一边说道,“小姐,大夫说你现在身子还没养好呢,可不能急着动,这一动有可能会伤了身子的……”
素意只是浑身绷着劲儿,额头的青筋都本来出来,脸憋得通红,石婶见她这个样子,也不敢使劲的按着她。
两个人僵持了半天,素意的喘息声越来越大,脸色却变得越来越惨白了。
石婶看到素意这个样子,只好让步,“好、好,你等着,我去把车推过来。”
石婶一边推着素意,一边小声地说着:“小姐,我知道你着急,可是这确实不是着急的事儿,郎大夫的话我们还是要听的,既然你这么想练一练,那我去把郎大夫叫来,好吧?”
素意摇摇头。
其实在石婶推车的时候早就叫护士去告诉郎石青了。
石婶推着车子,看着素意的头顶,忽然想到了素意刚降生的时候,那个时候还是在熙园,晚上八点多一点,那天是月末,没有月亮,但桂花却开的旺盛,季秋幕抱着素意笑着说这孩子是伴着花香来的……
素意忽然抬起头,“过了。”
石婶才发现,已经走过了门口。
素意在康复室里,双手抓着双杠,慢慢地在中间走着。
永熙下了第一节课,想去楼上看看素意,发现没人,问了护士,急急得往康复室这边走来,远远地看到郎石青站在门口。
永熙和郎石青并排地站在玻璃墙外面。
“你为什么不阻止她?”永熙冷冷地问道。
“唉,她怎么就不听我的呢?我都跟她说了多少遍了,不能着急,不能着急。”
郎石青说着已经跑进了屋里。
永熙却一动不动地还是站在原地。
康复室里素意紧紧地咬着牙,想挪动身体,但是整个身体却都和自己较着劲,想迈一步,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仿佛又千斤的重量拖着,她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但是双腿却一动都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