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的手还是一下、一下慢慢地、温柔地轻轻地拍着，有一瞬间，素意真的觉得是妈妈回来了，但是在泪水迷蒙的视线之下，素意内心深深地明白，妈妈是不会回来的。新的生活依然艰难，但是永熙会救自己的不是吗？那自己也要努力走下去！
永熙目光焦急地看着素意，右手抱着桂花糕的盒子，左手轻轻地拍着素意的背。
过了许久，素意抬起头，冲他笑了笑：“真好吃。”
永熙目光深邃地笑笑，把素意扶到树下的椅子上坐下，
“这是谁做的？”
“我做的。”
“哪里来的桂花呢？”
“花开的时候，我挑了一些留下的。”
素意笑着点点头。拿起一块儿放在永熙张开的手心上，“你也吃。”
永熙没有料到素意会这样做，一时间愣住了，素意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永熙好像第一次见素意笑的那么开心，自己也不禁地笑了起来，在冬天的桂花树下，在一片灿烂的阳光下，永熙觉得第一次心里有了一点踏实。
“永熙，你喜欢桂花树吗？”
“嗯”
“为什么？”
永熙笑而不答，只是看着眼前的树。
素意默默地低下了头，静许了好久，忽然开口徐徐地说道：
“妈妈特别喜欢桂花，记得我四岁刚启蒙的时候，爸爸妈妈和我一起在后花园的桂树林子里亲手种了一棵桂花树，妈妈也喜欢桂花糕，说等桂花开了，亲手摘了树上的花给我做糕吃。之后年年我们都看着她开花，妈妈每年也都会亲手给我们做桂花糕。你知道吗？我有的时候忽然觉得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但其实最后一次也只是大前年，明明并不远，却又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永熙忽然伸手覆上了素意的手，素意一愣，抬眼看看永熙。
“以后每年桂花开的时候，我都给你做桂花糕吃，好吗？”
永熙定定地看着素意，温柔地说道。
素意心下一阵烦乱，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今天的阳光分外的灿烂，从桂树树冠的空隙里投射出来，抬眼望去点点的金色、银色，抖抖烁烁。
望着树上的叶子时间久了，忽然不知什么迷了素意的眼，涩涩地疼着，流出泪来。
永熙轻轻地帮素意吹了吹眼睛，
“好点了吗？”永熙担心地问着，
“恩。”素意转过头，抬头望着桂花树问永熙，
“你知道桂花树象征什么呢？”
永熙看着素意摇摇头。
素意却也没有说下去，永熙把水杯拧开，到了半杯热水，递到素意手里，
“你是什么时候的生日啊？”
永熙听了，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
“我是八月。”
“那我也是八月吧”永熙徐徐地说道。
多年以后，素意想要是当时能有人为他们拍一张照片该多好啊，因为素意想也许是从那一刻，自己和永熙又走进了一点，也许是从那一刻，两个孤单的人在对方的脸上仿佛都看到了自己微微笑着的脸，也许是从那一刻，自己决定将愧疚与压抑的过去放下，且只是过一种生活，虽然那时所想并未成真，但终究还是有一段时光是美好的。
若说情不知所起，往事也终究是模糊了，只是那淡淡的桂花香却一直都在。
自这次之后永熙看素意精神好点的时候，总是给素意讲讲那个，讲讲这个，想逗素意开心，素意也只是笑笑，听他一直说下去。
永熙陪着素意做康复，在素意做动作的时候，不停地在旁边搞怪，逗得石婶笑得前仰后合，素意嘴角也会微微上扬；
永熙陪着素意在园子里散步，一会儿窜到一棵树的后面，然后围着素意不停地在树后面窜着，素意看着永熙向猴子一样地动作和表情；
永熙和素意一起看书，有的时候素意累了，永熙就认真地给素意读着；
永熙和素意一起吃饭，永熙总是亲自帮素意把汤盛好，才开始坐下吃饭。素意喜欢吃蔬菜、水果和淀粉，永熙比较喜欢吃肉。所以永熙会不停地把菜里的蔬菜挑出来，送给素意，素意往往看着自己还未坐下，碗就已经快冒尖了；
永熙陪着素意剪发，一边看，一边不停地翻着杂志，告诉素意和发型师，应该这样，应该那样，最后发型师都快气炸了，说要不让永熙自己剪，永熙才住嘴，……
石婶站在永熙身旁，看着永熙按照步骤一步一步，细心、干练地给素意做着点心，忍不住地和永熙说道：“辛苦你了，素意她……”
永熙正在倒面粉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了一眼石婶，笑了笑。
在永熙印象里，这还是第一次石婶这么直接地和他说这个话题。
“我不辛苦。”
称好了糖，接着倒进面粉里，又开始量油。
“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吧……唉！其实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太冒险了，也许当时真不该这么做啊！万一当时差一点点，那你……”
永熙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只是转过头来笑着对石婶说，“没关系。”
石婶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温柔、礼貌的永熙心里是这样的决绝，有一刹那间，觉得眼前的这个永熙好像已经活了上千年，早已经看透了人世无常，人间冷暖。
“陪着她，怎样都好。”永熙睁着大大的眼睛，认真地看了石婶一眼，又低头活起面来。
石婶转身，擦了眼泪，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我们都要加油，石婶。”永熙的声音从背后暖暖地传过来。
石婶只顾上“嗯，嗯”的答应着，一边走一边想自己真是老了，越来越禁不住事儿了，还不如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
大家的心里也都怀着淡淡的喜悦，连平时见面、打招呼的脸上都带着久违了的舒心的笑容。因为大家都看出来素意的脸上渐渐得有了笑容，眉间忧郁也渐渐得淡了一些，虽然身体还是比不得常人，但是比起之前的苍白消瘦，现在却慢慢有了一丝生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