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还是在认真地上课,素意一边配合着医生的治疗,一边开始自己看一点书,写写字。偶尔也会让石婶把棋盘拿出来,自己随便摆摆。
素意像是土地皲裂的心里,好像下了一点点的雨,有一点点湿润,心里稍微松快了一点,喘气也越来越松快,周围的颜色忽然也渐渐变得明朗,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心跳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内心有了一丝平静,在这样的日子里,素意慢慢地感受到了岁月的力量,虽然心里的某个伤口在还在那里,但却没有那么疼了。
素意再也没有提过回国的事情,仿佛她从一出生就在这个园子住着,从没有离开过,以后也不会离开。
到了除夕这天,大家一早就开始准备过节的一切事项,虽然这是在异国他乡,虽然这个园子孤孤零零,但是大家过节的心气都很高,好像把积攒了一辈子的精力和点子都要在这一天使出来,一会儿说菜还是不够,一会儿说烟花好像太单调了,一会儿又说自己的新衣服不大满意,要不要去换一件,一会儿又说自己点心吃多了,怕是吃饭的时候吃不下了……
这天永熙还是没有停课,等永熙下了课,刚走出教室,石伯就走上前,说素意已经在车里等他了。
车子停到SAKS FIFTHAVENUE门前,素意比较喜欢低调的装饰,坐落在第五大道49街这家店,是以前几次来这,素意一家光顾的次数比较多的,没有霓虹灯,也没有多余的招牌,整栋楼在晚上看起来像没在营业一样,但是里面汇聚了很多名牌店,而且有一些款式独特的商品会仅在这限量出售。
这是素意醒了之后第一次出来,也是第一次带永熙出来购物,永熙也是第一次和素意出来购物,他有点不知所措。
素意直接到了六楼,在一对一的VIP服务下,不长时间,就已经买了四五十套衣服。
永熙郑重地和素意说,“衣服太多了,穿不过来,太浪费了。”
素意用手摸着店员介绍的一件衬衫,亚麻的料子摸起来非常舒服,扬了扬手,店员顺势把衣服包了起来。
永熙一下子拉住了要随着店员往另外一处走的素意,认真地看着她,摇摇头。
素意只是笑笑。
然后又买了鞋子,包还有一些配饰。
回去的路上,永熙看着素意想说点什么,但是还是忍住了。
素意看着车子外面的路灯一个一个急速地消失着,急速地出现着,无数个灯圈在车窗上一闪而过,忽然轻轻地说道:“就当是补了以前的。”
“你并没有什么需要补给我的。”永熙淡淡地说道。
素意微微一愣,“只是我想给你的。”
永熙看着回国头来微微冲他笑着的素意,无奈地摇摇头。
素意坐在桌子前,手里捏着一颗白色的棋子,正眉头微皱地思索着要下在何处。
永熙扫了一眼棋盘,捏起一颗黑白子落在了棋盘上。
素意这才发现永熙来了,抬抬下巴,永熙却没有在对面坐下来。
素意也不再搭话,随手捏起一颗黑子,盯着棋盘,端详起来。
“我并不需要这么多衣服。”永熙看着素意,缓慢但是坚定地说着。
“那下次不买这么多了,”素意说着,将黑子落在了棋盘上,把白子罐子往永熙的那边推了过去。
永熙看着素意,终究是轻叹了一声,捏起一子,和素意下起棋来。
永熙和素意下了十几手,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永熙知道素意之前棋艺精湛,只是下棋工于心计,又要筹谋,对现在的素意来说,半个小时已经是很吃力了,所以当素意还要再下的时候,永熙却收了棋子,不肯再下了。
素意知道他是怕自己耗费精力,想到这儿,脸上难免暗淡。
永熙却忽然将脸凑到素意的面前,讨好地说道,“衣服太多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搭配,要不你帮我看看?”
素意笑笑,只好同意了。
素意一件一件地把衣服搭配好,永熙按照顺序一件一件整理到柜子里,身上也换上了一件驼色的毛衣,素意帮永熙整理着衬衫的领子,永熙只得曲着腿,这样才能让素意够到衣领,整理完了,素意又前后左右帮忙把衣服拉扯舒坦,最后让永熙转了一圈,在镜子里看了看,觉得满意了才自己点点头。
石婶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这时永熙才张口问道,“石婶?”
石婶好像看得有点呆了,忙笑到:“饭好了。”
年夜饭大家吃的其乐融融,郭穆不停地给大家讲着笑话,虽然有的内容实在是差强人意,但是大家都很给面子,笑得一塌糊涂,就连平时斯斯文文的石伯也时不时地跟着阿姐一起取笑他两句,郭穆这个时候忽然有点人来疯,越讲越开心,越讲越带劲,饭桌上一片欢声笑语。
素意一边喝着果汁,一边看着大家微微笑着。
热腾腾的锅子端上来了,大家纷纷地开始涮菜,阿姐说想吃肉好久了,急急地把肉夹出来就往嘴里放,结果烫了嘴,啊、啊的叫着,郭穆赶紧拿来片生菜叶子往她嘴里塞,让她去去火,阿姐转手把菜叶子仍在了郭穆的脸上,结果菜叶子上还沾着酱,郭穆变成了个小花脸,郭穆非说吴叔、吴婶刚才取笑他,要罚他们俩喝一杯,吴叔、吴婶不肯,郭穆缠着他俩不放手,结果打翻了旁边的被子,果汁洒了吴婶一身,吴婶笑着使劲拍了郭穆后背两巴掌,嘴里说着造反了、造反了……
热腾腾的锅汽不断地在空中腾起、消散,仿佛屋子里面变得暖和了,一切也变得柔和了,素意忽然想此情此景,不知年年岁岁是否相同?
永熙则安静地吃着饭,只是不时地帮素意剥个虾,添点饮料,时时刻刻留意着。
这段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时间已经八点多了,素意站了起来,举起手里的杯子,大家看着素意,慢慢地静了下来,
“今天过年,也是我和大家一起在这过的第一个春节,在这里我谢谢大家,谢谢你们肯一直陪在我身边,我敬大家一杯!”素意把被子里的果汁一饮而尽,永熙想伸手拦住,却被素意反手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