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之时,竹林沉默无语。
马来岛上的这片竹林并不属于游览的景区,而且通常情况下是不会对游客开放的。
只不过景点方监管不力,只在它周围建了一圈防护栏,根本没能阻止罗晓任性的逃跑。
此时的竹林里已是漆黑一片,要是没有指引或导航而贸然进入此地的话,有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罗晓!你在哪儿?”泽城开着手电,一边高声呼唤着罗晓的名字,一边在竹林里摸索。
他从怀里摸出一把军刀,在来时路过的竹子上都刻下记号。
不时有几只鸟儿拍打翅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看来都是被泽城的呼喊吓跑的。
岛上的夜晚温度骤降,海风吹到岛里来,竹叶沙沙作响,令泽城流下几滴冷汗。
唤了几声,他也觉察已刻下十多处记号。渐渐地,他听到有女孩暗暗啜泣的声音,虽然声音很小,但确实就在附近。
泽城用手电在身旁照了几圈,终于在一棵粗壮的澜斑竹下发现了罗晓的背影。
此时的她独自坐在黑暗中,把头埋在抱着的双膝里,肩膀不停地颤抖。
见她安然无恙,泽城松了口气,将手电的光从她身上挪开,蹲在她的身边。
“怎么了罗晓?你不想回到你爸爸的身边去吗?”
罗晓并没有回答,而是轻微摇了摇脑袋。
“有难言之隐?”泽城的语气轻的像棉花:“可以告诉哥哥吗?”
不知为何,罗晓从泽城的身上感受到与子直截然不同的感觉。
如果说子直是一个只要站在那里,话都不说就能给人安全感的人,那泽城则更像是能够聆听女孩心事的邻家大哥哥。
可是出于对自己的保护,罗晓还是没有敞开心扉,她抬起头,从竹叶的缝隙里看着夜空。
泽城干脆也盘腿坐了下来,与她一起凝望星空。
“在我小的时候啊,也被坏人绑架过一次。”
发现罗晓眨了眨哭红的眼睛,似乎能听进去,泽城便继续讲述。
“那时我只有七岁,绑匪知道我家境优越,便在放学路上盯上了我。他们开车在路边停下,直接在我同学的眼皮底下把我掳走。”
“被抓上车后,他们带我开了很远,在一个仓库里,我被关在一个狭小黑暗的房间,双眼也被蒙着,只能听他们谈论那些十分恐怖的事,无能为力的我非常无助,也是那时起,我就有了怕黑的毛病。”
罗晓似乎是产生了共鸣,主动问道:“那后来呢?”
泽城呼了口气,缓缓道:“后来我父亲报了警,在绑匪拿赎金时成功逮捕了他们。而我在那个黑暗的房间里足足呆了三天,才见到光明。刚睁开眼,我看到的便是警员胸前的警徽,那真是我生命中最耀眼的曙光。”
说完,泽城摸了摸罗晓的头:“那三天里,我从来没有停止过想念我的家人,比任何时刻都希望见到他们,因为只有亲人,才是最关心自己的人啊。”
听了泽城的话,罗晓若有所思,沉吟了半晌才开口道:“我知道了。”
见罗晓的眉头舒展开,泽城知道已经攻破她的防线了,趁热打铁道:“你现在的年纪比我当时大很多了,也应该明白你爸爸的处境。他也不想让你变成黑暗势力左右他的棋子,我们是全心全力要帮助你爸爸的,所以他才委托我们保护你的安全。”
“可是…”罗晓委屈道:“就像那个桃大爷说的一样,我觉得在这个岛上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我知道爸爸很关心我,但是我要是回了泥池市,难免又会掀起一场风暴,上次保护我的那个保姆,被他们压在房子底下差点死掉,你们这次来,估计也不是很太平,我真的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保姆?”泽城回想了一下:“你说的是子直吧!他没事哦,现在估计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等我们接你回去,让他再来给你当保姆!”
罗晓还是摇了摇头:“可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你们为我受伤。”
“罗晓啊。”泽城突然站起来:“我们都是做好觉悟,才来到这里的。受伤固然难免,但是并不可怕。因为我们相信能够获得胜利,只有坚信这点,相信我们,相信你父亲的选择,才能不惧眼前的黑暗,回到安全的港湾啊。”
说完,泽城向罗晓伸出了手,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本意。
“唉。”罗晓叹了口气,还是握住了泽城的手。
泽城面带笑容,将她一把拉起:“走吧!我们这就回泥池市去,不会让那些坏蛋有可乘之机。”
罗晓也笑道:“那你们死了,可不要变鬼缠着我啊。”
“放心。”泽城拍拍她的后背,用手电照亮回去的路:“咱们走吧。”
可当手电的光照亮他刻下的记号时,泽城的心忽然凉了半截。
五六根竹子后,他清晰记得这里有留下记号的竹子,此刻竟然被拦腰斩断。
不仅如此,周围还有好几根竹子,都在无声无息间腰斩。看着竹子锋利的断面,泽城咽了口唾沫,这分明是用利器斩断的,而这岛上除了人头,第二个用刀的便是十三太保的另一位,猛塔。
泽城连忙把罗晓护在身后,往断竹那方退去。
罗晓见他如临大敌,问道:“怎么了?难道是?”
泽城将自己的手电递给罗晓,告诉她:“往后跑,应该还有我留下的记号。出了竹林,你就去找一个面容憨厚的小胖子,他是我们的人,应该在旅馆附近。”
“那,那你呢?”罗晓十分着急:“你不是很怕黑的吗?”
泽城转过身,按住罗晓的肩膀:“罗晓,你一定要记住我刚刚说的话。只要心中充满光明,就不惧黑暗。你的家人还在等你回去,走吧!”
说完,他用力推走了罗晓,独自留在这片黑暗的断竹区里。
罗晓被推得踉踉跄跄往前跑,没跑出几步,眼泪又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警察哥哥,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看见手电的光逐渐消失在远方,泽城慢慢闭上了眼睛,反正在他面前的都是一片黑暗。
“噌。”一道轻快的切割声从泽城头上传来,半截竹子也随之掉落。
泽城早有预感,耳廓一动便捕捉到了声音,侧身躲了开来。
“嘿嘿。听你刚才那么说,你很有勇气嘛。”猛塔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一根被踩弯的竹子上,脸上还带有几分红晕。
泽城睁开双眼,冷静地看着敌人:“凭你这样的家伙,是不足以让我感到畏惧的。”
“是吗?”猛塔从竹子上纵身一跃,重重地踏在地面上,将长刀搭在肩上:“看来我得让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