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芸想到明天要是真忍受不住,好歹解脱倒是容易,于是心下反而坦然。身体和精神都大受创伤,需要休息,这一晚睡得也还算安枕。
翌日,萧芸醒来时,杜岳已在旁边。喂她早餐,她依旧打量他,思索他是谁。仿佛便是那位在云里雾里抱住自己的英雄,但却没有了再多的信息。心想:管他呢,他若要害我,我昏迷期间便害了。既然不能动弹,就由他照顾便是,欠他一分人情来日再还吧。一想到自己的伤恐怕得劳他一年半载,不禁又多看了他几眼。他目光回视过来,她报之点头微笑。
餐毕,杜岳收拾完出去,萧芸知道他再进来时自己便得再受昨日那种苦刑了,心下思忖自己要不要咬破那追魂丹。
可她却不知道那样的剧毒疗伤对她是苦刑,对杜岳又何尝不是?剧毒一遇人体便即侵入,常常随真气而行,剧毒带着药力进去剑伤附近胸部各处经脉要穴,其中尤以膏肓之处非剧毒引药不可到达。在内力催动真气逼着药毒沿经脉前行之时,为防止毒素沿真气回流,常常需要比逼毒真气强大数倍的内力守住自身,否则自己也非中毒不可。
萧芸清醒之时,经脉畅通,以杜岳的内力逼送药毒还应付得来,可昨日刚运内力没多久她便昏迷过去,经脉便得用内力强行冲开,若是他内力稍弱,便无法支撑下去,一轮治疗下来,他头昏眼花,坐下喘息了好一阵,便是此生最艰难的一次比拼内力,也未如此。
当看他手上拿针灸包进来,萧芸已开始不寒而栗。杜岳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药丸,相必就是追魂丹了,伸手喂过去,她犹豫着,张嘴含住。
杜岳摇摇头:“你还真要啊!好吧,你先用舌头把药推到一边,咬住这毛巾。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咬碎药丸。”
萧芸一边把毛巾咬到嘴里,一边点头,心道:“既然没死成,我争取活着。可是……可是那太疼了。”
杜岳每扎一针,她便疼的全身一颤,待得开始沿针刺穴位运功,她早已全身是汗,颤抖个不停,显然已无法忍受。望了一眼窗外的春色和桌上的鲜花,最后一个感激的看着杜岳。终于“咔”的一声追魂丹破碎。水淋的眼睛中一袭温柔目光落在满头大汗,依旧没有停止运功的杜岳脸上,再不离去。只感眼皮渐重,于是慢慢合上。
便在她眼皮合上身体飘飘然之际,只听耳边杜岳的声音道:“你放心睡一觉,死不了的,这药让你昏迷虽拖延了伤情,但却能让你少受皮肉之苦,醒来时今天的治疗就结束了。”萧芸心中本已恍惚,听见杜岳的话心想:原来不是毒药,竟然骗我。我早不想死了,咬破药丸的那一瞬间是多么的无奈,这是让人昏迷的药却骗我认为这是自尽的!被捉弄得好惨!眼睛努力睁开想要瞪他,却见他满头是汗瞬间便恨不起来。意识渐渐模糊,便安心睡去。
杜岳运功完毕,看着依然昏迷的萧芸,怪她依然没有坚强的“活”下去,怪她咬碎药丸让原本几个月可以达到的治疗效果必须用一年才行。本来让她以为这药是致命的,盼她能挺过去不去咬的,但想到这种疗伤的疼痛,却又只盼能减轻她的苦楚。本想昨日便给她追魂丹的,但自己没有信心能逼运真气在昏迷的萧芸体内运行。经历昨日疗伤,知道自己内力勉强够用,今日便给了她。心中苦笑,自己尚且不能狠心任由她痛到昏迷,又如何去怪她咬破药丸呢。罢了,便多治几个月吧,这些时日自己每日运功逼此药毒,也无异于与绝顶高手比拼内力,就当是练功吧,待得她痊愈之时,自己的内功也定能再上一个台阶。
萧芸渐渐醒来,自然怪杜岳捉弄不再理他,但杜岳自有办法让她理,虽然只不过是眼神。有时杜岳让婆婆多带几位农村妇人来此为萧芸讲些山村趣事,都是最质朴的农家事,时常也博得萧芸一笑。杜岳明白,若要真救活她,需要让她知道这个世界的美好。于是萧芸的窗头会有更多活泼的小鸟过来探望,每日桌上也会有各类不知名的鲜花给这房间增香。山间野味香,泉溪清水洌。萧芸口不能言,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