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沄一路上飞速赶往青啸镇，还用上了轻功。
然而，秋沄的预感还是成真了——漫天的火焰灼伤了秋沄的眼睛，仿佛要烧到心底最深处。
“老头——”秋沄对着火海大喊。可是除了一片火红，什么也没有，写着“奇云居”三个字的破旧牌匾被烧掉一半，从门上掉下来。眼看火势越来越大，炙热的温度让人不敢靠近。秋沄立刻绕到后墙，果然后面的火势小些，秋沄一个翻身跃进去就往小黑木屋跑。
“老头，你在哪！听到没有？快滚出来！”秋沄的双眼在火光下显得赤红，急切的声音在暮晚的空中响彻。偏生嘴上还不饶人。
秋沄冲进去就被浓烟狠狠地呛了几口。头顶的横梁时不时掉落下来，秋沄双眼迅速在火中找着，穿到第二排书架后终于看见了那个人。依旧是一身破布衣，只是眼睛不在精光烁铄，斑驳的血迹与火光映成一片。
“老头，你怎么了？老头，你要死也别死我眼前，我是不会给你收尸的！你要是死了，我一定让你曝尸荒野！让野狗把你分食了！”秋沄声嘶力竭地吼道。
“咳咳——”老人在秋沄惊喜的目光中睁开了眼睛：“死丫头，你怎么这么毒。居然……居然要我曝尸荒野，还要把我喂狗，你这是……欺师灭祖。”
“你不是不承认是我师傅吗？我欺哪个师灭哪家祖！”秋沄红着眼说到。而火势还在蔓延，更遑论这里全是书架子。
“废话少说，我先带你出去。”秋沄说着挣扎着就要带着老头往外走。
“不用了……”
“什么不用，你想死吗！”
“臭丫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老头我……”
“闭嘴，省点力气吧！”秋沄撑起老头就往外走。
“咳咳咳！”老头整张小脸咳的皱在一起，一口血就吐了出来，溅到了秋沄手上。身子顺势就滑落在地。
“老头！”
“丫头，别白费力气了。你……听我说……”
“我不听！”秋沄急忙打断，再次伸手准备架起老头。
“丫头！”老人微闭的双眼猛然睁大，就着秋沄伸过来的手一把将她推出去。
“噗——”鲜血溅在眼前，秋沄回过神来，只见老头胸口以下都埋在书架之下。就在刚才，头顶的横木掉下来，将书架子砸倒，也迅速将老头身上的书架点燃。
“师父！”秋沄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闭嘴！老子不是你师父！”老头突然怒吼道。打从跟老头学武开始，他就强调过，不得对外透露两人关系，不得认他为师！此时再次警告，秋沄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还是心底泛酸。
“我……”
“站住！”老头竭力大喊，成功阻止了秋沄的脚步。
“咳咳——马上离开……三天后……第三个书架第……第四行下面有一个暗格，东西取走，永远……永远不要回来……也永远记得……在你……在你强大之前……不管不问！”老头断断续续地说着。
“老头！你在说什么？”秋沄强逼着自己不哭，眼泪却还是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掉落，在浓烟之下，只觉得有什么紧紧揪住了心口，要令人窒息。
秋沄手足无措地抓着老头的手，似想要把人拉出来，可老头下半身早被砸的残破不堪，就算就出来也无力回天。
“滚！”老人一把把秋沄推开，同时烧着书架的火在一本本书的助攻下烧的嚣张，立刻烧到老头身上。平日里总不正经的面庞正痛苦地扭曲着。
“走！”看着翻腾的火海，嗤嗤的火焰声仿佛要吞噬一切。
“老头！”秋沄看着火势蔓延，老头的身影也要消失在火海，拳头紧握，指尖陷入手心。
“师父。弟子不孝！”秋沄跪下来，咚的一声，脑袋砸在炙热的地板上，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走吧……”老头动了动唇，只有微弱的声音发出，眼里闪烁着点点光芒，似星光似泪光……
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恨过自己的无能！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和老头的过往历历在目：一个浑身破烂的糟老头上来就抢了自己东西……一转眼，却只剩身后一片烫人的温度，即将消失殆尽。除了一个姓氏，秋沄自始至终不知道老头叫什么名字。
秋沄一步一步地离开，不敢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就忍不住冲回去。
夜幕降下，那浑暗的小巷火光冲天，秋言看着火光的方向，心里一个咯噔——出事了！
秋言迅速往火光之处赶去，而片刻之后，一个浑身狼狈，失魂落魄的身影撞入眼帘——只见秋沄衣摆被烧得焦黑，鬓边发丝也被火焰燎了卷曲，脸上和手上都有黑灰，一双灵动的眼睛此刻猩红，表情愣怔。
从来没有见过秋沄这个样子，秋言心底生疼，立刻迎上去：“小沄。”
秋沄面无表情，仿若不觉。
秋言不得不紧握住秋沄肩膀道：“小沄，告诉姐姐，发生了什么？”
“姐姐——哇哇哇……”秋沄看到秋言立刻就扑在秋言怀里哇哇大哭起来，像一个无比委屈的孩子。
呜呜咽咽地道：“老头不在了……我再也看不到臭老头了，呜……他不认我……不认我这个徒弟……我还没有……没有好好喊他一声师父……他还不许……呜……不许我报仇……”
秋言抱着秋沄，眼底一片心疼：“小沄，咱先不哭，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陈老先生现在何处？”
秋沄抹抹眼泪，从秋言怀里出来勉强站定：“奇云居，葬身火海。是我，都是我的错，我该早点出来找他的……”
“小沄！你听我说，陈老先生鲜少与人来往，背后之人来历不明，且他们既然打算毁尸灭迹，手段必然不俗，你就是及时赶到也不一定就得了陈先生。当务之急是查清楚凶手。”
“可是，老头说了，不让我追究。”秋沄垂下眼帘道
“小沄，陈先生临走前说了什么？”
“他让我走。三天后回来取他留下的东西，在我强大之前不许追究。”秋沄说着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小沄，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先回去。”
“可是……”
“乖，听姐姐的。”秋言温柔的
地帮秋沄擦了擦眼泪道，“陈先生既然如此交待定有他的道理，况且你我此刻并不知道是誰做的，不可慌乱急切，需得查明真相，另做安排。”
“我知道了姐姐。”秋沄闷闷出声，跟着秋言回家。走之前似要回头，又生生忍住了。
回到青啸山小竹屋，已是星光满目，夏夜蝉鸣阵阵。
秋言打了水，给秋沄擦了擦脸和手，秋沄期间一言不发。
“小沄，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明天天一亮我就陪你找线索。现在乖乖睡觉，我今晚陪你一起。”
秋言收拾完就和秋沄躺在一起。
熄了灯，秋沄背对着秋言。
不多时就听到秋沄抽泣声，肩膀在夜色中一抽一抽地抖动着。秋言幽幽叹了口气，拍拍秋沄肩膀：“小沄，想哭就哭，不要忍着，万事还有姐姐。”
秋沄翻个身面对着秋言，直接把脸埋进了秋言胸口，也不说活，只是默默哭着，直到秋言胸前衣襟湿透了一大片才慢慢停止。
半晌没有动静，秋言就知道自家妹妹是睡着了。
一段记忆浮上秋言心头。小时候秋沄养的一只小猫乱跑，偏巧头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那只猫果然死在了外面。下午找到的时候，小猫浑身都硬透了，晚上睡觉时，秋沄亦是如此，把脑袋埋在自己怀里，大哭一场后才不知不觉间睡着。
秋沄睡了，秋言却睡不着了。一遍遍思索着和陈老先生相关的一切，实在是想不出有谁会对这样一个低调的老人下杀手，最后还放了火……等等！火！
秋言闭着假寐的眼睛倏地睁开。十年前，也是一场大火。再联想到前几天秋沄提到在奇云居看到的那本书，里面提到了封凌门！
无怪乎秋言如此敏感，实在是一切都太过于巧合了。
而秋言不会认为那是巧合。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十年前的事他必定清楚，不说内幕，但必然知道封凌门灭门之事。还留有那样的书，偏偏又是封凌门一事重新面世之时，让秋言不多想都不行。
秋言重新闭上眼睛，努力平静心绪。
发生了这样的事，秋沄果然睡不踏实，天不亮秋沄就醒了，看了一眼还在睡着的秋言，默默起身。
就在秋沄即将打开门时，秋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要去哪。”
“姐姐。”秋沄转过身讪讪一笑，双眼还有些浮肿，明显是没休息好。
“小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去做什么吗？我说过，万事有我。还有，想想陈老先生的交代！”秋言略感无奈地道，“先去洗漱，敷一下你的眼睛，你以为你现在的样子还适合出去吗？我去给你做早餐，吃过后我陪你一起。”
“谢谢姐姐。”秋沄展开一个不是特别好看的笑容，出去收拾自己去了。
等秋言将早餐端上桌时，秋沄换了一身男装，头发全部高高束起，看着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简单喝了些清粥后，秋沄就不吃了。秋言看在眼里只是暗自叹气，然后就收起来了。
两人向青啸镇出发，路上，秋言也询问了一些情况，问了一下出事前陈先生的状况。
可是都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只有一点，昨天从不出门的陈先生出门了，回来就出事了。在此期间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秋沄大抵是自责与愧疚的，如果自己昨天去找一下陈老头，兴许就不会出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