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年后。
张家村。
“这还有多久才生啊”一黝黑精壮的男子捏着拳头,伴随着屋子里不时传来一妇人撕心裂肺的喊叫,一脸焦急的不停在屋子踱步。
屋内妇人受痛哭喊,屋外突然天雷滚动,先前艳阳当空的苍穹竟一时间阴云密布,大雨如瓢泼一样倾倒在屋棚之上。
突然,苍穹深处传来一阵炸裂人心的天雷声,一道闪电直击张家村后山正在生产的小院之内。
枝桠繁茂的老枣树一时间火光四起,男子也被吓得惊坐在地上。
......
虚天之上
‘天雷引路,武曲入世’一白发白髯老人正端坐云台间喃喃自语,眉头微皱,随后飞速起身飞往云深处。
张家村西北的虚空突然出现一阵凡人难以辨识的异动,刚才离开的老人此刻正在此处。
手中指决伴随口中晦涩法令竟衍出一虚光涌向传来婴儿啼鸣的茅草屋。随后一丝白气随虚光涌出,随老人一并消失。
......
“呜哇~”伴随着一声孩童啼叫,被闪电惊得呆坐泥地的男子不由得心头一喜,赶忙起身直往屋里奔去。
孩童声渐密,瓢泼大雨退去,正午的天空再现烈阳。
若不是小院内还在冒着火焰的老枣树,恐怕无人会在意先前的天象。
“老五,恭喜,是个带把儿的”掀开门帘,稳婆见状欣喜的对着男子说道。
“阿婆,谢谢你,春妹怎么样了”男子没有过多的停留在稳婆抱着的孩子身上,而是快步向着床上有些虚弱的妇人走去。
跪坐在床头,男子紧握住妇人有些颤抖的手,一时间眼角泛起泪花。
“春妹,我们有儿子了”
稳婆适时的把孩子递过来,看着这家三口,老人家心头不由得想起当年的自己。
“恩,五哥,给他取个名字吧”妇人抱着孩子,刚才有些疲乏的身子也像是有劲儿了一样。
“这小子出生还带着闪电”张五在妇人身旁轻声捉摸着
“不过叫张闪电不好听,叫张雷吧?春妹你觉得怎么样?”
“叫什么张雷,多难听”妇人没好气的瞪了张五一眼,弄得张五有些不知所谓。不是你叫我取的吗,怎么还说起我来了?
“五哥,你看儿子的小眼珠子黝黑透亮的,像不像你?”
“还真是欸!不过眼睛又大又圆,倒是像春梅你多些”
张五被瞪了后也不管妇人说的究竟是什么了,反正媳妇儿高兴就成。
“不如这样吧,春妹,以后就叫小渊好了,但愿他如村东头常现的渊虹一般,能在天地间出彩”
妇人此番没有异议,点头小声的呼唤着正在发呆的孩童“小渊,以后你就叫小渊好不好”
幼童似是听懂了什么,手舞足蹈的哇哇大叫,逗得张五夫妇二人开心不已。
......
“小渊你别乱跑,”正在小溪边浆洗衣物的妇人看着五岁的儿子追着五彩的蝴蝶,心中好不欢喜。
“老五家的,洗衣服呢?”远处一中年妇人抱着装满衣服的木盆往河边走来,一旁打着招呼,一旁把手里的盆换到另一只手。
“是啊,三婶”妇人转头看了一眼来人,目光又转回正在奔跑的儿子身上。
三婶把盆放好,简单的舀水浸泡后拿起一旁的衣锤开始清洗
“哎,你说这都三年了,这群男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听三婶这么一说,妇人也停下手里正在挥动的衣锤,转头看向村口方向。
......
三年前,上元帝国诸侯内乱,五王联军势如破竹,上元皇室十三州连失六郡三十二城,皇室直属五十六万军队折损过半。
张家村作为皇室管辖范围内的村落,村里十六岁至五十岁的男子除武者可自行选择外,皆被迫应征入伍,小张渊父亲张五也在其中。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十年过去,小张渊十三岁。
一如既往,小张渊在每天傍晚都会陪着母亲去村口那棵老树下坐一坐,不为别的,就为了等毫无印象的父亲归来时能第一眼看到。
和无数个昨日一样,夕阳西沉,远方依旧没有一丝别样的身影。
“阿娘,我们回去吧”小张渊起身把母亲扶起来。
常年的农耕和生活重担让这个只有三十三岁的女人不堪重负,三年前的大寒天更是为了抢收作物被冻下病根,一双寒腿总会在月圆极寒之夜发作折磨。
“哎,走吧”春妹牵着儿子的手,缓缓起身向家里走去。
“驾——”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让正准备起步的两人都不禁转身。
几息之间,声音已到近前。
人马近前,勒住马缰,近声问道“敢问大姐,此处可是张家村”
光线昏暗,无法看清来人长相,只能从他身上的甲胄和配刀看得出这是一名军士。
“是的叔叔,这里就是张家村。你和我爹是一起的吗?”小张渊大着胆子抢先回道。
得到肯定的回到,军士翻身下马,没有回答张渊的问题,转而说道“那好,小伙子,快去通知你们村里的人,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和大家讲。”
小张渊看了一眼旁边的娘亲,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转身便往村子跑去,边跑边大声叫唤。
“军队来消息咯,大家快到村口”
“军队来消息咯,大家快到村口”
也就半柱香的时间,村里的老幼妇孺都聚集到了村口。
先前下马后就一直闭口不言的军士缓步走到一块巨石之上,对着嘈杂的人群挥了挥手“大家静一静,听我说”
众人见状也都把目光往军士身上聚集
“诸位乡亲,我乃帝国前线安乡官。此次前来,主要是替前线客死他乡的将士落叶归根”
此言一出,原本安静的人群顿时嘈杂了起来,掺杂着细微的哭泣和叹息。
安乡官见状也是心头一紧,虽然这样的场面已经经历了数十次,但每一次都让他感同身受。
“大家先不要慌,我这里只有战死的兄弟们遗骸,念到名字的亲属请上前。”
见过些场面的老人此时反而是最冷静的,听安乡官这么一说,也就互相示意四周悲痛的村民安静下来。
“张冲”
“张鱼”
“张三”
“张二狗”
“...”
小张渊陪着母亲在一旁安静的听安乡官念着,心底却在默默祈祷不要出现父亲的名字。
“张五”
短短两个字,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直击张母心间,一股血气不由得从足底涌到天庭,随后便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已是次日晌午,张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小张渊和送信的安乡官正在屋内交谈着什么。
“娘,你醒了”小张渊见母亲睁开双眼,不由得赶紧跑上前跪在床前,泪眼婆娑。
“渊儿不哭,娘没事”张母吃力的伸手抚摸着自己儿子的头。
“嫂子”一旁的安乡官面色凝重的叫道。
先前送完村里众人的骸骨就一直没有离去,还帮着小张渊把母亲送回家,之后就一直静静的坐着,直到张母醒来。
“小兄弟你还没走呢?”张母听到声音,赶忙问道。
“昨日不知嫂子身份,因而有事尚未相告”安乡官面色沉重,张母隐隐有感,不是什么好事。
“烦劳小兄弟,有事但请讲”张母的气息有些不稳,似是昨日的刺激影响颇重。
“兄弟先前乃是大哥部属,幸得大哥照顾,这才有小命于此。
大哥走前嘱托过我,若日后嫂子有意向之人,可尽管再嫁,不用多虑。”
安乡官说罢,又伸手进兜甲里拿出来一个颇重的小布包放在床前,还有一封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