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来杭,哪条小街闻名,当属河坊,这里仿古,时而能看到一些古代痕迹,雕刻古玩也应有。
江夏本以为人会带他去大酒店,没想到是下榻这种小吃街,当然,他没有腹诽的意思,反倒是对人李总一个身家如此高昂的有钱人能有此亲民作风,感到亲切不少。
毕竟不是哪个有钱人都不嫌街边小吃不脏的,山珍海味才是符合他们身份的象征。
可不,那李总直接往摊位上一坐,点了两碗凉面,一盘脆皮烤鸡肉,蘸了蘸酱料,吃得可香了。
若不是看到街头那辆劳斯莱斯幻影,还真无法将眼前这个女人和一个企业集团老总联系在一起,江夏有些凌乱。
“怎么?吃不惯啊?没事,等会儿带你去星级酒店,换换口味。”李倩就那么随口一说,眼神瞥了下没动筷子的这个小孩。
“李总说笑了,我非富也不贵,这伙食可比当初我在工地时候的盒饭,要丰盛上好多倍了,我怎么会嫌弃呢。”江夏是听得出人试探的意思,也没往深处想,真情流露了一把。
李倩又觉得有趣了,本以为这小孩能代表一个大公司出面,应该是富家子弟才对,既然不是,那只能说是靠这清秀俊朗的长相爬上了高位。
“你是不是被芸总包养了?”
“咳咳咳……”
江夏吃着面,莫不由来,呛得不轻,为忍着不失态喷出来,他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来,喝口清汤。”李倩语出惊人,言辞犀利。
江夏灌了一口,缓过劲来,摇了摇头,李倩‘喔’了一声,又问:“有对象没?”
人这是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江夏又老实地摇了摇头,他结婚了都,老婆都有了,还需要什么对象。
李倩将汤底喝完,双臂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后才说:“总感觉你和其他小孩不一样,长相不说国民第一吧,却也是帅得迷人了,究竟哪里不一样呢,我一时没看出来。”
江夏的眼睛被盯得发慌,这女老板在想些什么啊?他根本猜不透。
而李倩看了那双清澈的眼睛好些会儿后,两人也差不多七分饱了,就问:“陪我游西湖?”
“好!”
西湖,名胜古迹,确是伴赏游玩的好去处。
身处这等闲暇时光,烦恼抛云烟,江夏走到了桥上,望着灯影花来的这一方好水,免不了触景忆词:“记取西湖西畔,正暮山好处,空翠烟霏。”
一旁在侧的李倩不由来了兴致:“苏轼的句子,不过此时不应景喔,该是,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当汴州。”
她忽指远灯辐青山,又指往来人群喧闹,双臂一张,犹如忆起少女年华踏足此地,她比较喜好这林升的句子,有回忆的味道。
江夏一个大学都没读完的小混子,哪有底蕴跟人掰诗词这类玩意,眼下正是人老总心情大好的时候,不如趁火打劫?呸呸呸,是趁热打铁……
“小孩,你别坏了兴致啊。”李倩任由湖面微风徐来,闭眼享受着内心枯燥已久的荡漾波漪。
她甚至不需要看脸色,神来之笔就道破旁边小孩的心思。
江夏动了动嘴唇,还未说出口就被撞破,深深挫败:“那个,我二十二了,能别叫我小孩吗?叫我江夏就可以了。”
李倩睁开双眼,看着这个一本正经的‘小孩’,忍不住,扑哧一声,就给笑了出来:“走,江小孩,我带你找个落脚的地方。”
江夏:“……”
湖边,往深一里,新开了一家仿古酒楼。
李倩带江夏入住了天字一号,房间格局优雅,有古韵,虽说怕烛火烧了这木房,改是灯照,这楼里上上下下都是按古代来设计的,店小二服装这些细节都把控得好,深谙怀旧情怀理经,攒得不少客源,生意好得出奇。
李倩闲来无事,也爱来这里小住些天。
“那你好好睡一晚,我先走了。”
“你别走啊。”
刚落脚,人就要告辞,江夏哪肯放人走啊,就堵着门口。
“江公子,你莫不是要劫色?可叹我已年老色衰,无色可劫。”李倩幽怨又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这可把江夏整得一通无所适从,想旧事重提:“李总,不如趁这个时候我们来谈谈项目的事情吧。”
这小孩是真的白!难道看不出这件事已经拍死了吗?李倩也对他的执着赞赏,募忽,她心由来一动,幽幽地问:“这事也并非无转圜余地,只要你肯。”
“我肯,我一百个愿意,您说。”
还没听人说出条件呢,江夏就猛点头,李倩不知怎么的,特爱看这样的表情;在公司,她位高权重,属下都是对她敬怕有加,鲜少与人交心,再说,她已入中年,又独身一人,免不了夜深让那寂寞来袭,身边早已无真诚追求者,虽说也有年轻也有权势的,抵不过都是些欲利之辈。
只是短短的几个小时相处,李倩莫名让这个善良的小孩给吸引,不说一见钟情这种不着边际的话吧,显得她虚伪,但,确实有那么一些些眼缘,一丢丢爱慕之意,如此就问:“你知道我到现在为什么还没打发你走吗?”
江夏努力地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因为我代表安氏集团?”
“呵,就是安氏大老板亲来,我不想见的话,也会找个借口打发掉的,何况是这样陪你吃喝玩乐又安排住宿的。”
这样一说,江夏就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了。
“那是因为你长得像我前夫。”李倩说。
呃!突兀的话语,把江夏都惊呆了。
“哈哈,这话诳你的,没别的意思,就是相中你的颜,合眼缘,你要是个满脸麻子,早轰你走了。”
终究是个看脸的时代……这话一说出来,江夏提心吊胆的心才放了下来,可人女老板却是莫名伤感了起来,往窗口走了去。
面朝灯楼夜市,背倚青山,李倩俯瞰着西湖美景,勾起些许陈年往事,适时一阵冷风袭来,她望了望天边闪烁的星光,幽幽地道:“日落山河风满屋,夜火繁星泪垂帘。”
生长于古韵之地,骨子里素来都有悯诗悲情蕴含,江夏听得出一些感觉,这似乎是一句她作的诗,虽听不出意境,但有伤感流露,遂问:“好句,是不是还有半段?”
李倩收回视线:“就这么多,我也不知是上半,还是伴下,等待有缘人吧,不如,你给填上?”
江夏略加思索,再是眉头一皱,灵感抒发:“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鸟上青天。”
“怎么不是白鹭?”
“我这不是怕抄得太明显了嘛。”
“你呀你,小机灵鬼,当心作者从坟堆里跳出来找你索要版权费。”
这阵风,持续好久,气氛渐温,有些人熟识一辈子,也不过泛泛之交,可有些人只是认识几个小时,却觉得认识很久很久,此时此刻,两人都有这种错觉。
风散去,小楼平静,李倩如是开口说:“做我李倩的情人,许你半世荣华,答不答应?”
“嘶!”
语不休惊死人,江夏又是吃了一颗闷胸炸弹,面前这个女人,年长了他二十来岁了,理论上,当他妈妈的岁数都足够了,没听错,人这是打算包养自己吧?看那双眼神,认真期许,不像是在开玩笑,也没逼问,就一副等着答案的样子。
此时此刻,面对突然的条件,诱力十足,江夏没有急着表态,他沉默了,如果做了李倩的情人,那老乌龟就不用坐牢了,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可是他已经有老婆了,这分明是出轨,在世道俗理的鞭拷中,还容得下他吗?
天人交战,两难处境,他该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