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走进书房,来到书桌前,拿起书桌上的一摞字稿,看着上面蘸花小楷,会心一笑,道,“姑且不论成书如何,这字写的不错啊,比不少举人秀才的字好看多了。允炆来念与皇爷爷听。”
“是,皇爷爷。”站在朱元璋身后的朱允炆走出来拿起朱济熺最新的稿子念起来了。“下卷,十五咸,清对浊,苦对咸,一启对三缄。烟蓑对雨笠,月榜对风帆。莺睍睆,燕呢喃,柳杞对松杉。情深悲素扇,泪痛湿青衫。汉室既能分四姓,周朝何用叛三监。破的而探牛心,豪矜王济;竖竿以挂犊鼻,贫笑阮咸。”
朱允炆深吸了一口气,这作品如果传出去,只怕会造福万世。继续读道:“能对否,圣对贤,卫瓘对浑瑊。雀罗对鱼网,翠巘对苍岩。红罗帐,白布衫,笔格对书函。蕊香蜂竞采,泥软燕争衔。凶孽誓清闻祖逖,王家能义有巫咸。溪叟新居,渔舍清幽临水岸;山僧久隐,梵宫寂寞倚云岩。”
“冠对带,帽对衫,议鲠对言谗。行舟对御马,俗弊对民岩。鼠且硕,兔多毚,史册对书缄。塞城闻奏角,江浦认归帆。河水一源形弥弥,泰山万仞势岩岩。郑为武公,赋缁衣而美德;周因巷伯,歌贝锦以伤谗。”朱允炆读完后,把书稿递给朱元璋,道,“皇爷爷,读完了,这是下卷十五稿,应该还有不少卷。孙儿迫不及待想一览。济熺皇兄的才恐当世无人可及。”
“济熺,这些都是你所著是吧,那你和朕说说此联为何意吧。汉室既能分四姓,周朝何用叛三监。”朱元璋看着朱济熺道。
“是,皇爷爷。”朱济熺走上前道,“汉室既能分四姓,讲的是东汉末年,外戚樊氏、郭氏、阴氏、马氏四大家族势力非常大。称为“四姓小侯”。这四大家族实际掌控着汉朝的政权,就像刘姓的政权被分割成了四大姓氏。周朝何用叛三监,说的是周朝的事情,武王灭纣后,封纣王的长子武庚封为诸侯王,把商朝的旧都分封给了武庚。还分别分封他的三个弟弟为卫国、鄘国和邺国的国君。让他们三人负责监督商朝留下来的国民,防止他们造反。这三人就被称做“三监”。后来武王去世,成王年幼,三监趁机起兵造反,结果被辅政大臣周公所灭。”
“允炆,他说的有道理吗?”朱元璋问道。
“孙儿愚昧,不知晓这些。”朱允炆道。
“好好好,那就先不关心这些了,其余卷在哪?都拿出来吧。”朱元璋道。
“颖儿,去把我的旧稿都拿出来。”朱济熺对着颖儿说道。
不一会,颖儿端出来一摞书稿,朱济熺走上前,道,“皇爷爷,幸不辱命,此书共上下二卷,每卷分十五小卷,所有字稿皆在此处,请皇爷爷过目。”
“允炆,你给朕端着,这事关大明千秋万代的宝物,来人,摆驾回宫,召宋濂宋讷大学士还有国子监的老师入宫。济熺随朕入宫。”朱元璋不太懂这些典故,却是准备直接召集大臣共议此书。
大明朝乾清宫外面,老大学士宋讷和宋濂为首,其余大学士都在其后,在这大冬天刚下早朝还没坐热就被一纸圣意召回宫,东宫之主朱标对于诸位大臣去而复返也是摸不着头脑,在门口与众位大臣攀谈才知晓是朱元璋的旨意。
朱元璋入宫后,直接走入乾清宫,待众人进入大殿后,朱元璋道,“朕今日新得一书,还请诸位大臣考校,兹事体大,诸位不可马虎,太子也一起看看。允炆给每个大臣一人一小卷,阅后说说自己的看法。”说完,朱元璋自己也拿起一卷看了起来。
众大臣对此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书让当今圣上如此在意,众人也不敢马虎,拿起分卷认认真真的阅读起来。一时大殿静悄悄的。新晋大学士解缙原本对此并无兴趣,他拿到的是上卷十二文,阅后心里掀起波涛骇浪,他看了看众位同僚的表情,大家的表情都和自己一样。当然最夸张的是老臣宋讷,直接殿前失礼,嚎啕大哭。
“宋学士此为何故?”朱元璋问道。
“殿下此人大才啊,老臣恨不能与其把酒话诗文,不知此人是谁。”
“好了,既然诸位都已经阅过,接下来诸位和晋王世子交流一二吧,这是晋王世子新作,诸位可以随意提问,无需顾及朕的颜面。”朱元璋也想借诸位文臣之手来一试朱济熺之才。
此言一出,大殿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投向站在龙椅左侧的朱济熺,十五岁还未脱离稚气,众人都没回过神,大臣解缙直接走出列,道,“大学士解缙请世子殿下指教一二。”
听到这个名字,朱济熺提起了十二分精神,这是他最渴望得到的文臣了,帮永乐大帝著《永乐大典》的经世大才。朱济熺走出来躬身行了个礼,“大学士,指教谈不上,还望大学士提点一二。”
解缙此时还不是燕王的人,道:“世子所著此书,微臣只读了一小卷,若世子殿下每卷都有此卷水平,此书乃奇书,造福万世。还请世子先说一下全书的行文。”
“此书我称他为《声律启蒙》,顾名思义,这是训练儿童应对、掌握声韵格律的启蒙读物,分为上下卷。按韵分编,包罗天文、地理、花木、鸟兽、人物、器物等的虚实应对。从单字对到双字对,三字对、五字对、七字对到十一字对。”
“世子大才,世子此书琅琅上口,此后大明学子启蒙教育将会事半功倍,世子说说‘闻化蜀民皆草偃,争权晋土已瓜分。’这一联的意思吧。”
“此处用了两个典故,上联出自《汉书·循吏传》。汉景帝末年,文翁任蜀地太守,为改变蜀地少数民族鄙陋的民风,他挑选品质优秀的小吏到京城学习政务,并提倡文教,在当地开办学校,提高文士的地位,结果蜀地百姓都闻风而化,民风大变。班固称赞说:‘至今巳蜀好文雅,文翁之化也。’下联是说春秋末年,晋国六卿因为权利的分争,勾心斗角,最后留下韩、赵、魏三家,到晋定公年间,他们三家瓜分了晋国的土地。此事史称三家分晋,战国时期开始。”
“山中梁宰相,树下汉将军。施帐解围嘉道韫,当垆沽酒叹文君。这二联出自何处。”
“第一联上联,南朝梁陶弘景,隐居不仕,梁武帝萧衍经常向他请教朝政;第二联,东汉光武帝偏将军冯异,性好谦让,不夸耀功劳,诸将并坐论功,异常独屏树下,因此誉为‘树下将军’。冯异和陶弘景都是身怀真本事又处事低调的人物。施帐解围嘉道韫,说的是东晋王献之被宾客刁难,才女谢道韫在绫帐后听到后,为王献之出言支招,引经据典,说得客人无言以对。当垆沽酒叹文君,讲的是西汉才女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爱情故事,卓文君为穷小子司马相如卖酒。”
“世子大才,微臣不能及,好景有期,北岭几枝梅似雪;丰年先兆,西郊千顷稼如云。字字珠玑,引经据典,对仗工整,琅琅上口。他日必登门叨扰一番。”解缙拱手道。
“恭贺陛下,解缙恳请陛下刊印此书,传天下私塾共读,此乃万世之功。晋王世子,博览群书,微臣不可及也。”解缙拜倒在地。
“大学士平身吧,诸位爱卿还有谁来考校考校世子?”朱元璋望了一眼众人。
“老臣来请世子殿下指教一二。”这时大殿又走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