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过后的清晨，银装素裹之下，总会显得清新干净。
昨夜真是下的少有的大雪了，如果从宣江的上空俯瞰下去，会看到白色的境地起起伏伏几乎无尽，一直延伸至不知何处，仿佛一整块厚实而凉沁的白色锦布覆盖着整座城市。
但，同样也会看到，这白色的布上，在边缘的位置，破了一块极为恐怖狰狞的大洞。
那边是宣江市的郊区。
人群来来往往，重新栽种行道树与植被的，在一旁用搅拌机制备着水泥准备用于重新铺设道路的，勘测范围与现场的，许许多多工作人员忙成了一团。
周成夹着烟，没有点燃，在边上看着工作人员来来去去，旁边站的的是陈飞。
周成高声喊道：“大家尽量快一点，还是老样子，对外说昨晚这边有一辆油罐车爆炸了，工资也是老样子的三倍，辛苦大家了。”
人们传来应和声，继续工作。
旁边陈飞沉默着看着事故现场有些夸张的大坑，周成对着众人喊完话，撇了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后辈，旋即转回视线，点燃了夹在手里多时的眼，吸了一口，烟雾在清冷的空气弥漫：
“怎么，吓到了？”
陈飞从不知名的思绪中回过神，苦笑一下：“有点……倒是也在想，这得在这爆炸多少辆油罐车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年轻人吸了一口冬日特有的冰冷空气，泄气般的吐出白雾：
“你倒不如对他们说，这里昨晚进行了军事演练，被导弹轰了一顿，可信度反而高些……”
“哈哈哈，要演练也不会是在这边啊……呃……”周成开玩笑般的笑了起来，却发现后辈完全没有丝毫要笑的意思，表情尴尬起来，挠了挠头：“嗯……反正是封锁了的，普通人也不会看到现场的样子，我们一般都会用瓦斯爆炸啦，油罐车爆炸啦这种的，意外嘛，谁也说不准对不对……”
周成又吸了口烟，目光朝着更远方的战斗中心看去，那边土地道路与乱七八糟植被之类的东西仿佛被什么巨大的怪兽狠狠凌虐过，所有的事物支离破碎，而房屋汽车之类的自然也是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甚至破损的样子就仿佛是纸糊的一般，然后被一双手揉成一团就此丢下。这样的痕迹甚至蔓延到了一公里之外的地方。
陈飞低声说道：“理由什么的……不重要……但是，这真的只是两个人的战斗余波所造成的场景么？”
“差不多啊……早上那具尸体的回收我们不也是一起完成的么，那个尸体，‘死音’的资料你没看么？那可是死亡之吻的最高战力，虽然杀手评价上不是第一，但这上面的扣分也只是针对他的性格，单就实力上来看，这人可是不打折扣的准S的级别，放在国内也只有沈老大可以把他放倒……”
“那也就是说……”
“没错，昨夜和他战斗的那个人，就是那个宣江的神秘人，能够将准S级别的人击杀而自己没有死的人……”
周成顿了一下，凝重的目光看向陈飞：“……毫无疑问就是十三人的实力了……”
周成一下将手里的香烟吸尽，随手将烟头弹起分解：“原来大家都在猜，现在也不用猜了，这人就是十三人的实力，教廷那边估计现在也收到了情报，在修改‘十三人’的名单了，唔，他们家的圣女这两年刚进了一位啊，被挤下去的大概是魔法师协会的一个副会长吧……钱老大现在应该也在写报告向上面反应……”
周成叹了口气：“总而言之，我们这边出了这样一个大佬就好好供着吧，还好我们和大佬之间还算客气，这次旁边本来还有几户人的，也被送走了，这说到底也是对我们释放的善意啊……”
陈飞犹豫了一下，看着事故现场的方向，又转过来看了眼周成，旋即又转回目光，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
“不是……”陈飞摸了摸鼻子：“就是……之前的那个嘛，这个人是不是和夏堂秋有什么关联，啊，按规矩我是不是不该问的……”
“这个没事……反正我们能掌握的资料大家都掌握了，也只是猜测而已……”周成目光中透出思虑的味道：“嗯……这个人，宣江的死神也好，无名也好，我们姑且就叫他无名吧。这个人第一次出手，是在一个酒吧里，那个案子也算是你和刘含经手的，事实上，这也是在我们所有已知的档案里，无名第一次出手，毫无征兆，果断而干净，也是纵观这些年来唯二的对普通人的出手，事后由于当事人被修改了记忆，所以你们也没能得出什么有效结论，所以姑且冷处理了……”
“是。”
“包括第三次的辉盛帮覆灭事件，无名第一次对于普通人也毫不手下留情，包括帮主在内的七十四人全部死亡，没有活口。”周成平静的叙述着已知的情报：“看似没有联系的两次出手，但只要稍微调查过就可以知道，这两次出手都是有关联者在其中的……”
周成顿了一下，慢慢说道：“那就是名字为‘夏堂秋’的这个老人……”
“酒吧事件里，曾经有目击证人看到与夏堂秋平日里极为亲近的墨染被其父亲带到事发地点，而在之后，酒吧里也只发现了同样被修改了记忆的墨杰，至于墨染竟然完好无损的回了家……”
“之后的辉盛帮事件里，夏堂秋出了意外之后，无名竟然极为少见的对于普通人也狠下杀手，明显是被激怒了的样子，于是这之间有关联的事实已经十分明显了……”
陈飞不解问道：“那既然已经确定了答案的话，为什么不去询问清楚……”
周成叹口气：“你以为我们不想问清楚么？早在沈老大第一次来宣江的时候，就已经被我们委托，旁敲侧击的询问过夏堂秋了，但得到的结果是本人也不清楚，这个是真的不清楚还是有意隐瞒另说，但毕竟是沈老大旧识，沈老大对其为人人品十分信任，看到他精神状态没有被影响过的异常，便也没有过多的去问，而且一开始，大家本来都以为是个普通的高手来着……”
“等到后面无名影响力越来越大，甚至连做掉A级杀手也能悄无声息的时候，那时候夏堂秋已经得了病，更不可能问出什么，我们自己也很仔细的私下调查过，将夏堂秋的资料，甚至他身边人的资料都查的清清楚楚，但终于还是没什么结果……等到夏堂秋去世之后，钱老大有事没事就往夏之悠那边串门，一方面是照拂他们，另一方面也想看看无名的蛛丝马迹，他问过夏之悠这小子，但小孩子能知道什么呢……”
周成苦笑一声：“两边就像是躲猫猫一般，默认在游戏范围之内把对方找出来，我们当然不可能去用什么激进的手段去调查，无名这才对我们的探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这倒也可能是我们什么进展都没有所以不痛不痒所以不去在意罢了……”
“但是……”
周成有些无奈的盯着面前这一大片令人无法不去动容的战斗痕迹，他郁闷之下不由的从放好的烟盒里又抖出一支烟来。
点燃，深吸。
白色的烟雾在干燥的空气里朝着天空盘旋而上，夹杂着这个中年大叔含糊不清的抱怨声：
“你他么的，你他么的能打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谁特么的还敢接着查下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