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西郊,忠勇候墓前。
唐一诺站在墓前,手里拿着三炷香,说道:
“忠勇候夏将军,你好,我叫唐一诺。你不认识我,我也没见过你,但是我听说您是一大英雄,对于能成为您的义女这件事,我感到非常的荣幸和幸运。当然了,我也不喜欢自作多情,所以希望您在天之灵,同样对我这个义女也报以欢喜。”
宇文冽在一旁听着,看着。听她这话,不由得嘴角轻轻上扬,如此简单直白的强制要求别人也喜欢她的做法,还真是,有那么几分可爱。
只听她接着说道:“您是武将,我也不是一个拐弯抹角的人,所以咱们就开门见山。我今天来这里,一当然是为了拜祭您和义兄。”
说时朝旁边的骁勇将军墓拜了一拜,然后继续说道:“二呢,我是来向您表示感谢和道歉的。”
“说来惭愧,我初来乍到,可谓是身无分文,为了生计,我必须得有点资金周转,所以我恬不知耻的去户部领了一点您二位的抚恤金,合计三千七百五十二两六钱七厘。
您放心,这笔钱我记着呢,一定不忘您的大恩,等我以后有钱了,朝廷以二位的名义筹备的安柏军,我一定年年捐款,让安柏军得以长存,壮大。初一十五的纸钱香烛也包在我身上了,还有清明啊,中元啊什么的,我都一定不会忘了的。”
说完如释重负一般呼出一口气,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要说的,于是说道:“恩,差不多就这些了,反正来日方长,以后想起什么我再来找您吧。”
说完,上前将三炷香放在烛火上点燃,深深的拜了三拜,插在香炉里。然后又去旁边骁勇将军墓前重复了一遍。
彼时夕阳斜照,将她的面容衬托得温暖而迷人。宇文冽看着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在深山老林里见到她时候的样子,蓬头垢面,狼狈不堪,像是被人追杀。不由得问了一句:
“你一个小姑娘,深更半夜跑深山老林里做什么?”
唐一诺一听,心紧了一下,而后却故意装傻道:“啊,你说什么?”
拙劣的借口,她到底想掩饰什么?
宇文冽想。
山下是黄昏余晖笼罩中的城市,地上两道被拉长的身影显得格外和谐,今天的黄昏简直美的不像话。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陵安城里灯火辉煌。听经过的路人谈笑中提及今天长夜酒坊开酒会,赢了的不光能得到珍藏版90年纯酿两大坛,还能成为常柏年的乘龙快婿。
要知道,这常家可是京中有名的酿酒大户,多少达官贵人都对他家的佳酿赞不绝口,而那常青青小姐又是多少男子的梦中情人。
唐一诺一听,当下就来了兴致。
这可是她来这个世界这么多天,赶上的头一件民间趣事。于是四下望了一圈,一抬头便瞧见了一家成衣铺子,心中窃喜,拍了拍宇文冽的肩膀,丢下句“等我一下”,便走进了那家成衣店。
宇文冽正纳闷,却来了一位文质彬彬的小哥哥。他穿着月白掺蓝的衣衫,清眉俊目,白净面皮,气质温和谦逊,定是个温文尔雅的。
只见他来到宇文冽跟前,拱手朝他微微一拜,道了句:“王爷。”
宇文冽看了看他,未带随从,只身一人。
“梁公子也出来散步啊。”宇文冽说道。
梁衡轻叹一口气,神情隐隐透着些许哀伤,“是啊,家里待着太闷了。”
宇文冽看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
这时,梁衡才反应过来,见他站在这路边,像是在等什么人,于是问道:“王爷可是在等人?”
宇文冽点头,一想到唐一诺,他就不自觉的心情愉悦,连嘴角也忍不住勾起微笑来。
这倒叫梁衡好奇起来了,平日里鲜少与冀王交好,只听人说冀王是个我行我素,不把任何事物放在心上的人,却不知他竟也有这样温柔深情的一面。
正此时,唐一诺换了一身男装出来。一头乌发高高的束在头顶,手中折扇轻摇,眉目含笑,风流俊俏中带着一丝丝狡黠,好一个清新俊逸的小公子。
尚未注意到旁边的梁衡,唐一诺开心的蹦到宇文冽面前,打开折扇至于胸前,做了个撩头发的动作,得意道:“如何,俊不俊?”
宇文冽忍不住笑出声,“甚好,甚好。”
刚看见她的一瞬间,梁衡就觉得眼熟,但因为当时她站在灯光下,看不清脸,现下近了些,更是触动了记忆之弦。梁衡的表情瞬间变为震惊,震惊中还掺杂着激动,脱口道出两个字:“净瑶!”
唐一诺这下终于注意到了他,对于他喊出的“净瑶”二字,唐一诺颇为心慌,看向宇文冽问道:“这,这人谁啊?”
“礼部尚书之子,梁衡。”
梁衡?梁衡!
这名字好耳熟!握草,方净瑶的情哥哥!
唐一诺被吓得心脏都要漏跳了半拍。
“净瑶,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还活着!”梁衡激动的握住唐一诺的双臂。
而唐一诺努力想要挣脱开,奈何他的情绪过于激动,任是如何也扭拖不开,正焦灼之时,只见宇文冽上前一步,大掌扣住几近失控的梁衡,冷声道:“梁公子,请自重!”带着几分愠怒和威压。
梁衡这才稍稍恢复些理智,他松开手,情绪逐渐平复下来。他看着唐一诺,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却被唐一诺心虚似的抢先了。
“这位公子,我想你是认错人了,再见!哦不,希望不要再见了!”
说罢,便逃也似的,拉着宇文冽就急匆匆的走了。
经此一事,哪还有什么心思去酒会上凑热闹,当即就逃回了王府里,躲着。
“你怕什么?”见她神色慌张,宇文冽忍不住问道。
“怕?”唐一诺惊魂未定,一时脑子还没转过来,待反应过来后,顺势说道:“怕我当然怕,没事被一像神经病一样的人当街拉着,换谁谁不怕啊!”
“娘的,吓死我了,回去吃点东西压压惊。”说着就抚着心口自说自话的走了,其实是怕再待下去会因为紧张露出马脚。
看着长廊里,她愈行愈远的娇小身影,脚下的节奏愈来愈快,明显的心虚。宇文冽瞳孔变紧,眉头深蹙。他预感她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藏着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