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府。
南阳轩。
司绮收拾干净了之后,向屋内走去,见叶馥香正在品茗,当下上前,直接跪了下去:“小姐恕罪。”
“哦?何罪之有?”叶馥香淡淡开口。
“奴婢,奴婢,元王对奴婢有恩,奴婢今日才会伸手相救,给小姐惹麻烦了。”
司绮面色微白,眸中含了几分歉意,却并无悔意。
叶馥香见状,便道:“你救了元王,那可是好事,兴许,云王还会来道谢的?怎么就变成麻烦了?”
司绮身子轻颤了下,面色更为苍白:“那些护卫要杀了奴婢,想来是不想让人知道,元王已,已疯的事情。”
倒是还算聪慧……
叶馥香放下杯盏,看着司绮,含了几分好奇:“你说元王对你有恩,不知,是何事?”
司绮见瞒不过了,之前也没想过要瞒着,当下便叩首道:“小姐心细如发,明察秋毫,奴婢不敢有所隐瞒。奴婢其实是外县县丞之女,家父过世后,家道中落,奴婢被姨娘所排挤,本想离家去找元王,可是却被黑心的姨娘卖给了已是花甲的刘员外,奴婢誓死不从,逃了出来,后被府中王妈看中,推荐给长佑,这才被买进府来。感念小姐的再造之恩,奴婢一直没离开。
五岁那年,奴婢有幸见过元王一次,那时奴婢贪玩成性,跑到树上摘杏子,后不幸摔下,是元王接住了奴婢。后来家父将奴婢好一顿训斥,奴婢才知,救了奴婢的,竟是元王!那日,他是和德妃前去白马寺祈福罢了。可是奴婢一直没忘记元王,奴婢从未动过麻雀变凤凰的念想,不过是想着报恩罢了,还望小姐明察。”
话落,却又是重重叩首。
叶馥香扫了眼,长佑微红的眼眶,当下淡淡道:“起来吧,只是,元王现在微恙,已经记不起你了。”
“元王便是好的,怕是也记不得奴婢了。奴婢不求别的,今日再见元王,便已此生无憾了。”
“言不由衷啊……”叶馥香轻叹,但见司绮身子微颤,眸中几多不舍,只道:“你先下去吧。”
待司绮离开后,长佑方红着眼睛上前:“小姐,我去调查过了,她说的都是真的。”
“嗯,你且将卖身契还给她,让她离开吧。”
长佑微怔,但见叶馥香已离开,走向桌前,便没再多问。
不多时,长佑却是又折了回来。
“姑娘,她不肯离开,一直跪着呢。”
“哦?这是何故?离开了,更有机会接近元王不是?”
叶馥香头也不抬,只是把细碎的金子倒入砚台,后抹了一层松脂在金片上,继续搅拌涂抹着。
“她说对之前的家已不不再留恋,若是离开了这里,便再无容身之处了。”
叶馥香唇角含了几分笑意,一晃而过,半响后才抬眸道:“去将书柜里,第三排左边第二个里面的画轴拿出来给她。”
长佑上前,取出后,只扫了眼便道:“姑娘,这是璃王妃的画像。”
“嗯,送去吧。”
不多时,长佑再次折回,神情讶异万分:“姑娘,她竟然走了,画也不要,直接走了。”
“哦?”叶馥香放下手中的最是精细的羊毫笔,提了马灯照在那金箔上,半响后方道:“派人跟着她,若是遇到危险,只将她救回便是。”
长佑微怔,不明所以,但见叶馥香看着那金箔看的出神,也没再多问,当下走了出去。
冷将军府。
承恩院。
“老夫人,这是大夫人给您煲的鸽子汤。”
桂妈妈将汤碗放在了桌上。
老夫人微微抬眸,瞥了眼那醇白色的汤,香味四溢,汤汁香醇浓厚,淡淡道:“她亲自做的?”
“是了,听说还把手给烫伤了呢。”
“哼,伤了她,我可担当不起。”
桂妈妈神色微变,当下却是又笑道:“及时用冷水浸泡了,不碍事的。”
老夫人微眯着眼睛,终是敌不过那浓厚的香味,终是又微微抬眸道:“我的孙儿如何了?”
桂妈妈见状,当下笑道:“小少爷好着呢,老奴刚去看了,却是又圆了一圈了,和将军小时候可是一模一样呢。”
老夫人眸光微亮,却依旧只淡淡道:“可惜了,身子浅呢。”
桂妈妈假装不明其意,当下只笑道:“之前那高僧不是说,小少爷命比金硬吗?除了之前那次被一个婆子误伤了,却是再未生过病呢,日后必定是有大福的。”
老夫人唇角微张,含了分笑意:“我的孙儿,自然是大富大贵的!”
“那是自然,老夫人,这汤还真香,老奴闻着,都要流口水了。”
“你莫不是也被她给收买了?”老夫人笑骂,从桂妈妈手中接过玉碗,喝了一口之后,方微微颔首道:“尚可,却是比不过我的厨子了。”
“毕竟是第一次做,心意也十分难得了。”
老夫人神色微顿,后淡淡地搅动着汤匙,后似随口道:“芜香来了一次,她便变得这般贤惠了,罢了,有这份心意便成了。你且告诉她,别再拿这些东西来伤我的胃,没事好好教导好我孙儿就成,否则我可饶不了她。”
这般说着,却又喝了几口浓汤。
桂妈妈见状,便知云霓这次的努力没白费,当下含笑道:“老夫人,老奴卖个乖,这剩下的汤,便赐给老奴吧,闻着怪香的。”
“瞧你这馋猫样,越活越倒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平日亏待了你还是怎得?”老夫人笑骂。
“老夫人对老奴好着呢,这不是大夫人煲的汤吗?老奴也想讨下这个福气。”
“你这碎嘴的!行了,端去吧。”
“谢过老夫人。”
帝师府。
院中,叶馥香躺在躺椅上,只拿着那金箔,对着残阳的方向,左看又看,不知道研究些什么。
“姑娘,出事了,”长佑从天而降般,砸在了叶馥香面前,未等她开口询问,却是已道:“姑娘,您果然是料事如神,司绮真的遇害了?”
“哦?”叶馥香眸中闪过一抹震惊,起身道:“那她现在如何了?”
“已经被我救下了,只是,对手的武功似乎很高。你看,我的衣服都被划破了。”
长佑扯了下衣袖的方向,瘪了瘪嘴道,怎么看都不漂亮了。
次啦……
叶馥香却是直接将那口子撕扯的更大了:“撕裂风,挺好的,对手是要杀人灭口还是?”
“应该不是,他们只是迷晕了司绮,现在她还在马车里呢。”
“嗯,把她抬回房间吧,兴许,对手会很快就找上门来。”
说着,叶馥香便已向屋内走去。
果然,叶馥香正在用晚膳时,一个久违的身影走了进来。
“云王来的还真巧。”叶馥香淡笑道。
“若是不介意,我还没用膳。”
说着,却是已经坐在了叶馥香的对面。
叶馥香看了长佑一眼,后者立刻又添了一副碗筷。
云王自己动手,盛了一碗螃蟹粥,喝光了之后方道:“说来,我最是喜欢螃蟹了,虽然横行,但是直接的很。不像有些家禽,肠子那般多,即便洗干净了,还总让人觉得好像还潜藏着什么伤病般,难以下咽。”
叶馥香淡然轻笑,似是并未听懂他的潜台词般:“有一可不能再有二,你下次再来,可就要收费了,这螃蟹,是从汴州买了运来的,平均一只三两银子呢。”
“自然不会让你吃亏,”云王轻笑,眸中却多了几分怪异,随即轻拍双手,一个小厮便走上前来,手中有个红匣子。
打开,里面却是金光闪闪。
看着叶馥香狐疑的眸光,云王笑道:“这里是五百两黄金,按照牙婆那里的价格,便是宫中调教好的丫鬟,也能买五千个,但是,我只向你买一个丫鬟。”
“哦?是谁?”
“就是长佑之前救走的。”
长佑恍然,立刻道:“原来是你,是你要掳走司绮的。”
“司绮吗?好名字,就看芜香愿不愿意做这笔买卖了。”
说着,云王含笑看向叶馥香。
“五百两黄金,却是可以买上万具尸体了,云王,你似乎亏本了。”叶馥香深深地看了云王一眼,淡笑道。
“谁说,我要买的是尸体了?”
“哦?那我便不知,云王再买司绮的意思了。”叶馥香眸中多了几分疑惑。
云王微微凑上前去,眸中含了几分玩味:“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哈哈,”叶馥香骤然大笑,后看向长佑道:“去把司绮带来。”
不多时,司绮便已走上前来,看向云王的眸中多了几分犹豫,显然,长佑已经将这件事情告知了她。
“司绮,云王花五百两黄金要买下你,怎么说,我都赚了,是不是?”叶馥香淡淡看向司绮。
司绮看了云王一眼,眸中闪过几分犹豫,又探究似地看了叶馥香几眼,没得到什么暗示之后,终是咬牙道:“小姐,您确实赚了。”
只听这话,叶馥香便知道司绮的决定了,当下看向长佑道:“将她的卖身契拿来。”
长佑将卖身契递给云王,云王身后的小厮便上前,将金子放到了桌上。
叶馥香只拿出了一两黄金,后盖上盖子,将剩下的推到了司绮面前:“这一两,包括买下你以及你在府上所有吃穿用度的费用,剩下的,你自行决定。”
司绮眸光轻颤,面色微白,叶馥香此举,便是和她说明了,从此她是生是死,再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该告辞了。”云王说着,当下起身向外走去。
司绮抱着那盒子,最后看了叶馥香一眼后,跟了上去。
待他们离开之后,长佑方可惜道:“姑娘,那么多的金子呢。”
“是福是祸,谁知道呢。”叶馥香神色淡淡,月光下,似镀了层朦胧的清辉般,让人看不真切,她此时究竟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