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侍卫总管走上前来,小侍卫立刻噤声,后退了出去。
“公子,那老妇名钟月,户籍是银州西城。”
说着,将户籍证递给了叶馥香。
银州西城?
叶馥香眸光微顿,当下不动声色接过:“她是迁徙而来,祖籍哪里?”
“昆山侨城。”
“凶杀案呢?”叶馥香合上户籍证道。
“我们在她身上发现了鲜血,仵作判断确实为老妇所杀,发簪插入胸口,心脏大出血而死。”
发簪插入胸口?
看来是认识的人了,那么,她又为何杀他?
“芜香!”蓦地,一抹大红色闪入眼前。
叶馥香当下起身:“红将军,你怎么来了?”
“得知你出了事,所以来看看。”红绫走上前道。
定然是弘王派遣在暗中保护叶馥香的人告诉红绫的。
想着,叶馥香当下道:“我没事。”
说着,转头看着那侍卫总管:“查清楚之后,烦请去弘王山庄通禀我一声,多谢了。”
“好,我送送将军,公子。”
“不必了。”红绫淡淡开口,随即向外走去。
叶馥香随即也跟上前去。
“有劳你担忧了。”叶馥香上了马车。
“你没事就好,要不然我可不知道如何像帝师交代。”
叶馥香淡笑,看着红绫眸底更盛的淤青,当下似随意开口:“将军气色不太好,最近没休息好吗?”
“哦,可能是因为庙会的事情太过操劳,所以没睡好,无需担心。”
“我之前也有过失眠的状况,后来有位神医给我开了一些助睡眠的药丸。服用之后,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天亮。”
叶馥香淡笑道。
红绫眸底闪过一抹波痕,当下也只淡淡开口道:“那倒是极好的。”
“我来时又让神医给了开了一些,到了山庄之后给将军一些,将军不妨可以试试。”
红绫淡笑着颔首:“那好,多谢了。”
话虽如此,可是眸光却平静无痕,似是没太在意这件事情。
叶馥香轻轻笑笑,也不在意,一双眸子在花灯的映射下,似是更为明亮了。
红绫直接将叶馥香送至了清风苑。
叶馥香从梳妆盒摸出一个精致的浅蓝贝壳玉盒,从里面夹了一粒药丸,放入了一个同款,但,是大红色的玉盒中。
“睡觉前服用一次。”叶馥香提醒道。
红绫唇角勾笑:“谢了,有事去找我。”
话落,便带着一阵清风离开了。
长佑唇瓣微张,欲言又止,扫了眼安静的院落,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姑娘,那,那不是熏蚊香丸吗?”
叶馥香面露疑惑,眸中却含了捉弄的笑意:“是吗?”
“完了,完了,”长佑一副大敌临头的模样:“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下怕是帝师都保不住你了。姑娘,快收拾东西跑路吧!”
叶馥香猛地敲了下长佑的脑壳:“呆子!那香丸是用什么制成的?”
“艾草、黥棉……”
“是了,有艾草就行了。不管她会不会服下,只要放在屋内,就会有效果,等着吧。”
话落,神秘轻笑,眸光清亮若月华。
“姑娘,这是王爷遣人送来的锦被。”
院中,小婢女的晶亮偏稚嫩的声音响起。
锦被?叶馥香还真觉得晚间有些寒凉呢。
打开门,叶馥香向外走去。
冰蓝色的裙衫在月光下,散着点滴似星子的清辉,远远望去,走动之间,却似有银河围绕周身,流泻而下,冰莹清透,让人顿觉整个人都身处于星空之上般。
小婢女唇瓣微张,呆呆地看着叶馥香,手中的锦被向下滑落都不知晓。
长佑迅速上前,将那锦被从她手上取下。
“啊,对不起,对不起。”小婢女面色若红霞,迅速低了脑袋,似是不敢再看向叶馥香。
“你是新来的?”长佑语气不善。
“我,奴婢错了。”小婢女面色更红了,似能溢出红晕来,声音中都带了细微惊惶。
“你前来送锦被,又哪里错了?替我多谢王爷。”
叶馥香声音轻柔,带着清风浮动,似能安抚这世间所有的不安。
小婢女连连颔首,向外退去,行至院外才骤然想到了什么般,立刻转身,那抹身影却是已经消失在了昏暗中,心内骤然一片空落,似是,有什么被留下,而没有带走般。
“弘王倒是心细如发。”
长佑给叶馥香铺着锦被。
之前红绫还说,弘王现在正在陪着元王宴饮,现在又哪里会知道叶馥香已经回来了?
怕是红绫自己的心思,但是却全了弘王善待、款待叶馥香的名声。
这个红绫,倒是有趣!
也不枉,她为她暗暗操办的这么多。
夜已深了,饶是那提神香丸也不知点了几粒。
叶馥香坐在院中,手托腮,脑袋一点一点,小鸡吃米似的。
肩头的大氅再度滑落,她却浑然不知,眼神迷蒙地看着远处,却是又垂下了脑袋。
长佑轻叹一声,走上前去将她的大氅披好:“姑娘,进屋睡吧。”
“啊?我睡着了?”叶馥香轻揉双眼,神态娇憨:“今天怎么这么困?”
“你走了一天的路,身子能不疲乏吗?而且,现在已经丑时了。”
长佑看着桌子上的沙漏道。
“什么?”叶馥香当即起身,看着那沙漏,眸光凶狠微现:“身在外,就能这么晚回来吗?难道你家少爷不知道,我,你或许活找他有事吗?”
额,长佑抓了抓脑袋:“姑娘,这……”
“行了,去让人把院门关了。他不愿回来就别回来了!”
莫名的,心口一阵心烦意乱,叶馥香当即抓着那香炉就向屋内走去。
长佑暗暗咽了下口水,这是怎么回事?无端的小宇宙就爆发了?
而这个节骨眼上,他可是万万不敢去触她霉头的!
“谁这么心狠要关了院门,是想让我露宿街头吗?”
蓦地,一道晶润的声音响起。
叶馥香当下止住了脚步,看着那个踏着月辉而来的男子,咬了咬嘴唇,却是猛地向屋内走去,正欲“啪”的摔门之际。
那如声乐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带了你说的婆娑果,就是不知道可是你记忆中的味道。”
叶馥香当即停下了动作,看着桌子上,那深紫色,如同紫雾的果子,鼻尖微酸,当下有些失神地向外走去。
“婆娑果如同沙漠的白杨,坚韧而顽强,只要种下,它就会努力地吸收光和水。等到长出第一颗婆娑果的时候,爹就用红绳将里面的桃核穿起来,戴在你手腕上。这样,以后无论你在哪里,都等于,爹在身边陪着你了。”
悠远的声音丝丝划过心坎,叶馥香摸着那婆娑果,眸底闪过一抹深刻的迷恋。
半响之后,叶馥香却是放下了那婆娑果,只淡淡道:“我已经不喜欢吃了。”
话落,转身向屋内走去。
“姑娘今晚是有些情绪失常。”
长佑小声解释道。
景煜却只是淡淡轻笑,若是叶馥香回眸,定然能看到,他眸中溢满的柔情。
屋内,叶馥香从发髻上拔下一根竹簪,从中间折开,抽出里面的一张薄纸,看着上面的图案,良久之后方道:“爹,你的梦想,究竟是什么。”
一场秋雨之后,空气中似是已经裹着寒冬的身影了。
打开门,看着地面上的湿潮,叶馥香紧了紧衣衫,都说庙会是跨季的,果真如此,至少,今日她必须要披上轻薄大氅御寒了。
“今年,似乎是闰九月。”叶馥香淡淡道。
长佑微怔,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不停:“好像是的吧,怎么了?”
“没什么。”叶馥香舒展了下身子,看着东南的方向,眸底多了几分期待。
昆山。
一处雅致而偏静的山庄,卧灵山庄。
“太子,我们来这里已经半个月了,宫内一直没有任何消息。听说帝师也一直在京城。属下觉得,皇上对太子并未心生间隙。因而,祭祖之后依旧不回京,怕是会引起皇上猜忌。”
幕僚韩黎开口劝道。
“韩将军糊涂了吗?殊不知,太子离京之后,皇上立刻带人搜查太子府了吗?而且,太子被行刺,后又被安排来祭祖,总觉得,这些事情巧合的有些蹊跷。再者,太子德高望重,深受一些奸臣的嫉恨。现在,不若稍作停留,暂缓回京,以便观察事态的发展方向。”
元英起身道。
“呵呵,”一胡子花白的老者捋了捋胡须:“二位未免太过乐观了些。”
太子听此,当下便道:“不知长孙长老作何想法。”
“太子,皇上表面和善,似是什么都不放在心里。但是他心有乾坤,几乎事事心知肚明。所以,皇上此举,算是给了太子最好的退路了。”
“什么?”太子有些恍然,即便很不愿意承认,但是长孙长老的话却逼得他不得不承认,皇上已经放弃他了。
长孙长老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确了,如果他主动上书,放弃太子之位,独守这昆山,也许能安度此生。
自从他为了皇位,费尽心思拉拢群臣、杀害异党的时候开始,便已注定,他会让皇上为之失望,甚至放弃。
可是,如果他不这么做,朝中险恶,难保下一瞬间,他就会被其他觊觎皇位之人所扳倒,覆灭!
现在皇上许是顾及旧情,给了他这昆山。
可是,他堂堂太子,隐忍了二十余年,就这么放弃几乎近在眼前的皇位,让二十余年的心血付之东流,他不甘心,更对不起追随了他这么多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