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蕊儿坐下来与我聊了许久,直至太子爷回府,才颇为不舍地离去。
蕊儿走后,太子将我拥入怀中,谈及蕊儿时,言语中却尽是提防,甚至还教我离她远些,我虽是诧异,却也只得先应下了。
时隔多年,当蕊儿再次出现我面前时,我这心下却是有些不安的,即使面前的女子依旧那般笑魇如花,温声细语,却总是觉得有某个地方与以前不同了,一时之间却也想不出来。想这么多倒叫人心烦,索性便不想了,可是我与蕊儿的那段记忆却如浆糊般一股脑的涌到眼前。
我和蕊儿的故事大抵要从我十岁那年说起。
那年爹爹把我送进了我们家远方亲戚办的私塾,与我一同上学的还有几个和我一般大的官家子弟,其中便有身为行人大夫次女的蕊儿。行人大夫官职颇高,她更是楚楚动人,所以平日里,那些个同窗有大部分皆是仰慕蕊儿,巴结蕊儿。
对于我而言,我素日不喜与人相争,更无意于巴结旁人,我与蕊儿平日里自然也并无什么交流。
我虽愚笨,但平日里读书也担得起勤勉二字,加之琰郎在学业上的帮助,成绩也算得上是上佳。大考前一天,那位众星捧月的行人之女,竟遣了婢女将我留下,我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未敢抗拒。
蕊儿见了我,扬起了极美的笑容,她本就生的好看,性子更是活泼些,在书塾追求者众多,而我平日里虽不屑一顾,如今与她站在一起,心下到底还是有些不适。
“雅鱼姊姊!”
我随便应了声,便将话引子抛给她,自是不希望她拐弯抹角,“妹妹可是有事?”
“如今天色尚早,不知可否请姐姐过府一叙?”
过府一叙?爹爹与那行人大夫素日里原是没什么交情的,如今她家小姐邀我入府一叙,总觉得其中必有古怪。转念一想,明日便是大考,莫不是为着大考的事?
沉吟了片刻之后,我应了下来,索性大考也不是什么难事,还能去瞧瞧这行人大夫的府邸是否如传闻一般富丽堂皇。
时值今日,那日的过府一叙蕊儿与我究竟叙了些什么,我已记不大清了。只依稀记得,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逐渐变好了不少,不过这算是后话。
三年光景转瞬即逝,先生因病告老还乡,我们的书塾也就这样没有了,而那些存在于书塾中的记忆,也随着先生的离去,散落在时光的某些角落。有时我们会将记忆碎片拾起,可是无论捡的如何之多,这碎片也终究无法再拼合在一起,记忆也只是记忆了。
也就是从那以后我就再未见到过蕊儿,便只能从爹爹与娘亲谈及朝堂之事时的只言片语中,寻找关于蕊儿以及行人大夫的踪迹。
已记不得是哪日,爹爹从朝堂归来,娘亲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为爹爹褪去朝服。爹爹坐在主座上,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将朝上发生的些许事情说与娘亲听,我前脚刚踏过门槛,便听见爹爹提了句行人大夫全府上下男性均被判了死刑,家中女眷则被卖去风尘之地。
“行人大人向来为官清廉,也从不做出格之事。怎会突然遭此横祸?”娘亲问道。
“哎,这次他得罪的可是王上,如今可是神仙也是救不得他了。”
那蕊儿岂不是?我心下大惊,硬是将那踏进去的左脚收了回来,掩着面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