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悠悠,除夕便是明日。
自衡阳回来,花晚过得倒是十分的惬意,除了时不时去皇宫里参见太后娘娘,基本上就是每天宅在琰王府里欣赏琰王爷的盛世美颜。唯一让花晚担心的一点就是贵妃娘娘自她与溪风归来后,从未找过溪风与她的麻烦,倒是常常托词如今皈依佛教,是要以清净为重,不让其他后妃前来参拜也不愿踏出宫门半步,十分不符合她张扬的个性。
花晚在琰王府的进门处的大堂挖了个小池,撒了一捧莲子,说是要在琰王府里营造苏州的柔婉静谧的氛围,不仅能解了她自己的乡愁,还可以帮溪风养性。还开始学起了做饭,立志要成为贤妻良母。溪风只望她莫要受伤,至于豆豆和何秋就在盼望着王妃的这股热情趁早打消,否则命将亡已。
溪风在干什么?
在宠妻呀
“好吃吗?”
花晚一脸期待地望着溪风。何秋和豆豆想,好不好吃,你心里还没个数吗?
“听说你又把厨房烧啦?
花晚心里一虚,吞吞吐吐地开口:“也不算烧了“
“嗯?”
“就是墙的颜色略微变重了一点点”
李妈妈只好在后头干干地陪着笑,自己这么多年的厨房西施的美誉就砸在这位大小姐手上了。而花晚则两眼放空内心忍不住想要抱怨,为什么呢?究竟是为什么呢?怎么就难吃呢?
“这除夕夜呀,可是整一年最热闹的节日呢,你陪我去逛逛,好吗?”花晚撑着下巴,一脸爱意地望着溪风。古人有云:“观貌百日愈发粗鄙。”可,我家相公怎么就越看越好看呢····
溪风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终于是见了底,嘴角轻扬,“好,除夕,我们入宴拜过后,就借托我身子不适,出去逛一逛。”
“嗯嗯!这次我肯定要玩闹个够。”
花晚眉眼含笑,樱桃似的小嘴一张一合,头发丝张牙舞爪的全是孩子般的生气。一阵风吹开了半掩的窗户,吹灭了案台上的红烛,吹下了幕帘。溪风任手里的书滑落,摘下了头上的长簪,头发尽情飘下,而后轻轻地吻上花晚的唇,细细麻麻、千万风情。至于花晚则是双颊滚烫,但又情不自禁地迎合,挽住他的脖子。他似乎很是满意她的反应,愈发温情起来。
他醉了,在这光影下醉了,就让他醉着最后一回。
之后,他与她再无将来。
这马车摇摇荡荡地就进了这朱红色高墙,一如宫腔深似海。花晚撩开一点帘子,努力让自己透点气和躲避溪风的身影,让脸不要那么红。说句实话,昨天的温柔缱绻真的让她有点暗暗地责怪老叟道长为何不早日出发,这样·····
“琰王爷、琰王妃到”
花晚在豆豆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然后便站立一侧,等着何秋将王爷抱下,安放到轮椅上。她虽埋着头,却忍不住要瞥几眼,看着溪风一派柔弱不堪的模样,心中暗笑——王爷演技堪称天下第一,明明昨晚不知是如何的生龙活虎,今日便是回天乏力。
后来,她才知道她的王爷果真是当得起演技天下第一的称号,为了达到目的,演戏又算何难?连所有的情感都可以牺牲,演戏给旁人看简直再简单不过了。
这场宴会摆的很盛大,文武白官皆是如约而至,远超当年溪风与花晚的婚宴。何秋推着溪风,花晚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却也不卑不亢。那些在官场上打了几个滚的老油条虽然内心不屑,但还是装模作样地行礼。
“王爷好”
而溪风向来是不得罪人的,自然是认认真真地面带微笑地一个个还礼。而花晚也只好跟着溪风堆砌假笑一个又一个还礼。
总算是落座了。固然溪风一向不受宠,但像除夕夜这样重大的场合,还是给上席就坐的。胡相一家自然是坐在对面,顾将军一家则坐于胡相一家身旁。不知怎地,自打进了着宴席,眼皮跳得比心还快。还好,溪风轻柔地握住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顾山表示心好累,猝然念起今早在城里遇到的那个带着面帘的女子。虽未见她笑,魂还是被她的一个回眸勾走了。
“皇上、太皇太后、皇贵妃、煜王爷驾到!”
整个场面顿时肃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除了溪风。
皇上风华正茂,虽已过不惑,但眉宇间依旧俊朗。太皇太后则是慈眉善目、雍容华贵。皇贵妃精致的妆容,多年来保养得当,若说她已三十五,怕是没人愿信。而煜王爷一双丹凤眼再加一颗泪痣,尽是风情。
溪风冷冷地从低着的头颅将眼神向上望,他不是死了吗?也好,那就一并除去。
“众卿平身!”
南宫权落座,之后便是熟稔地举起杯
“这第一杯敬为中衡国战死的同胞们
酒洒
“这第二杯敬列祖列宗,护我中衡国五风十雨、海晏河清
酒洒
“这第三杯敬各位大臣,感谢诸位这一年的倾心辅佐。”
酒饮
座下的各位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再将酒杯摔碎。
宴会正式开始,清丽悦耳之音响起,曼妙舞姿跟随,觥筹交错。不一会儿,太皇太后便托词要休息,就离去了。
“听闻,琰王妃来自苏州,能歌善舞。今日既是家宴,那就表演一番吧。”不知为何,皇贵妃突然就提起这茬了。
而我们的皇帝陛下只是目光痴迷地望着他的儿媳,居然停顿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是呀,姑苏台上月,倒景浮生河。素问姑苏多佳人。琰王妃就表演一个,好了。”
全场寂静,要知道,在中衡国,跳舞之人多是地位卑微之人。而堂堂帝皇居然让自己的儿媳去跳舞,简直荒诞。在全场安静的时间里,南宫权望向花晚的眼神愈发痴迷。
“怎么琰王妃打算和琰王爷一起抗旨?今天可是除夕夜,莫不要扫了大家兴致。或许琰王妃不是苏州人?”皇贵妃这一句一句的,直戳花晚命脉。
花晚自是知道这里,躲是躲不过去了,还好苏老爷在自己临行前,特地请了老师教自己苏州歌舞。花晚扳下溪风的手,道,“既然皇上想看,妾身便跳给皇上看。只是妾身自幼多病,所学甚少,还望陛下不怪。”
“那就下去准备准备,朕与众卿就在这里等候琰王妃了。”
煜王的脸色愈发差了起来,但是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受辱。他忍不住看了看旁边的皇兄,却见溪风一派淡然,仿佛与他本人无丝毫相关。煜王的心纠着疼,却说不出话来。这群凡人,简直不可理喻!!!等他仙力恢复,即使违抗天命,也要把花晚带走。
没错,真正的煜王早就殒身,只是被皇贵妃借口只是昏迷冰冻了起来。前几日,胡家的暗影居然在大街上拾得因与守在蓬莱十三岛外的诸仙打了一架所以元气大伤接着那几张符纸而误降凡尘的羽楚,一看吓一跳,与他们的煜王爷居然一模一样。羽楚就被带回丞相府,好生将养着,前段时间,羽楚伤好后又被送进了宫。只是那场战役皮外伤尚无大碍,只是被震坏了经脉,不知得以天地灵气滋养多少天,才可恢复。
那群老家伙下手真狠!
花晚换好了衣服,水袖一抖一抖的,轻灵地旋转,再配上昆腔的调子,遇上正好的月光,她美得不可方物。
溪风凝视着花晚,眼里没有半丝波澜,但他自己知道自己手里那个杯子已经有了裂痕。
顾亭原本觉得有这样放荡的帝皇,怕不是这中衡国要亡,便一直低着头,偶然间抬起头,却发现她的眉目间像极了与自己离散多年的爱妻,心神荡漾了一下。好像回到了巫溪,若阿姚还在,他们的女儿怕是要长到琰王妃那么大。
晚风吹行舟,花路入溪口。阿亭,我们的孩子日后便叫花晚吧。
“花晚、花晚·····难道?”
伴着苏州特有的软语腔调,花晚的头开始昏昏欲坠,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但是手脚依旧停不下来,就像被谁控制住了。她的五脏六腑涌动着一股真气,不好,她中蛊了。接着花晚的意识全失。
再看,趁无人注意,花晚居然拔出顾山的佩剑,剑锋就直指皇帝去了。而剑直接刺中了同样晕沉沉的帝皇的心脏,花晚与皇帝同时倒下。
四下一片慌乱。还好胡相与顾老将军同时稳住了局面,将陛下送回寝殿,而花晚被拖去了大理寺。
“你····心还挺大。”
“你也是···”
没有人注意到这两句细语,就像没有人预料到这背后究竟有多大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