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好身手。”沐倾之坐在言朔对面微笑的看着他。
“县主很让我意外啊。”言朔显然没有理会沐倾之的话,直接切入主题,这让沐倾之有点慌了阵脚。
“县主也是重法的吗?”还未等沐倾之缓过神来言朔便继续看着她开口道。
他那天生修长的手轻点桌面,嘴角含笑,犹如深山古井一般幽深的眸子就那么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的灵魂吸进去一般,沐倾之在他的目光中倒是慢慢镇定了下来,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当然,无法则国不立。一个没有法的国家是一个注定灭亡的国家。”
言朔在桌面轻点的手顿了一瞬,而后又恢复如常,“县主观点好像与其父不同啊。”
“父亲是父亲,我是我,我们俩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父亲不能代表我,同样我也不能代表父亲。”
言朔收起来在桌面上轻点的手,整理了一下头顶的墨玉发冠,背脊挺的更直,他现在是真的想和面前的这个小姑娘聊聊了。
“聊聊可好。”
“愿意奉陪,可还请世子记住,我所说的话与父亲没有任何关系。”沐倾之其实还是信得过言朔的,那是一种没来由的信任,因为她总觉得这么风光霁月的少年不会做出那些腌臜事,但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头。
“好。在县主心中法意味着什么?”
言朔问出这个问题时目光有一瞬的闪烁,好似他很期待自己的答案,沐倾之沉思了一会,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开口说出了自己对法的看法。
“法可约束民众,警戒君王,也可定分止争,兴功惧暴。所以在我心中法便是为世人划了一条底线,犹如利剑悬颈使人时时存有敬畏之心。世子可有何高见?”
总不能她一个人在这不停的说,沐倾之拿起言朔早已给她倒好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看着言朔,等着他的答案。
言朔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与县主大致相同。家有常业,虽饥不饿;国有常法,虽危不乱。只是言朔拙见,这利剑悬颈固然好,可若是悬的太近,随意动动便可离于凡尘恐怕会民怨沸腾。”
“世子,看看这些荒谬的天神论,多少人的生命还没来得及绽放便凋谢,而且他们大多数人还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法永远排在天神之后,可若是真有天神为何他们在尘世中苦苦挣扎时没有神来帮他们呢?”
沐倾之听了他的言论有些生气,以为他觉得天神思想便是调整那把利剑高度的润滑剂。
言朔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气的把头转过去,双手抱胸,不想理他的样子,无奈的拿起茶壶为沐倾之添上茶水。
“县主莫急,言朔不是那个意思。改变利剑的方式并不是只有一种。”
而后顿了顿,“言朔想知道县主认为法应实行至怎样的程度?”
沐倾之看了他一眼,还是傲娇的把头偏了过去,不过回答了言朔的问题,“法不阿贵,绳不挠曲。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言朔像是第一次看见沐倾之一样,看了她许久,沐倾之想转过去看看他但又不想破坏她高冷的形象,便一直僵持着。
终于,还是她先坚持不住了,转过头去发现言朔的眼里带着一股莫名的意味,就像自己内心坚守了很久的东西终于有人认可的样子。
“言朔拜服。但县主要记住,这些话在别人面前要慎言。”
沐倾之乖巧的点了点头。
房间中又陷入了沉默,两人各自思索着自己的心事。
“倾之,我回来了。看我给你带的一大堆好吃的,好玩的。”赵嫣然兴冲冲的推开门一手拉着江信咏一手拿着糖葫芦,看她身后的江信咏两只手都拿着大大小小的包裹。
“好你个赵嫣然,这么久不回来原来是去逛街去了。”
“我的好倾之,吃糖葫芦。”赵嫣然把糖葫芦递给沐倾之,再从江信咏的手里包裹拿走,摆在桌子上,给沐倾之看。
两个小姑娘很快就一起沉醉于那些新奇的小玩意中。
江信咏含笑坐在言朔旁边,“实在不好意思,本来答应嫣然只逛一小段,可她非要拉着我逛完一整条街。”
言朔拍了拍他的肩,没说什么。两人默契的笑笑,而后举起酒杯对酌,或谈对今天所学的理解,或论古今名人伟事。
玩了许久后,四人便打算离开,赵嫣然非要拉着沐倾之要与她乘一辆马车,江信咏与言朔表示要安全护送她俩回家,便骑着马走在马车前。
沐倾之看着言朔在马上与江信咏谈笑风生的姿态想起了一首诗句,鲜衣怒马少年时。
赵嫣然拉着沐倾之上了马车,一坐稳就拉着沐倾之的胳膊,“怎么样?”
沐倾之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什么怎么样?”
赵嫣然正想敲敲沐倾之的脑袋,怎么不开窍呢?“世子啊,我专门拉着信哥哥去逛街就是为增加你们的独处时间啊。”
沐倾之鄙夷的看了赵嫣然一眼,“拜托,赵小姐,请不要把你抛开我逛街说的如此的清新脱俗。”
赵嫣然被噎了一下,沐倾之本以为这样她就不会说她和世子了,可是她实在小瞧了赵嫣然。
没过一会,赵嫣然就又来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你就给人家说说嘛。”
沐倾之看着赵嫣然可爱的大眼睛,认真想了想,发现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言朔,最后只说了一句,“世子挺不错的。”
赵嫣然一拍沐倾之的肩,把沐倾之吓了一跳,转头看着赵嫣然,赵嫣然对她挑了挑眉,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一定会让他成为你的男人。”
沐倾之把她上上下下看了几遍,“你…你靠谱吗?”
赵嫣然看见沐倾之这么不相信自己当即就不高兴了,搂着沐倾之的肩膀说,“你看看信哥哥对我多么温柔多么体贴,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沐倾之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等沐倾之回到家收拾好躺倒床上时,她才回想起来她在马车上到底跟赵嫣然说了些什么,她为什么不是反驳,而是变相的承认她看上言朔了。好羞人,沐倾之抱着枕头在懊悔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而此时,言朔站在窗前看着天上的半轮残月,回忆着今天与沐倾之在酒楼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