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状去追那的青衣大汉后,未及片刻便从远处骑马奔来,而那青衣大汉也是不知所踪。
他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撰着神龙帮的抓捕令,显然,他抢了那青衣大汉的马,也识破了神龙帮的诡计。
行到近处,李状见江尽欢正一脸茫然地看着悬赏令,哈哈大笑一声道:“江湖本就是恶相环生,打打杀杀,利字当头,江兄弟不必担心,只要逃出绍兴,过段时间人们淡忘此事,咱们也就没事了。”
江尽欢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李状道:“两匹马我已经借到,在此处久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江兄弟你与我骑一匹马,画姑娘骑一匹马,我们现下就出发去明月山庄。”
画晴对李状心存芥蒂,不放心江尽欢与其共乘一马,忙道:“我身受内伤,骑马不便,江兄弟还是与我一起罢。”
闻言,江尽欢暗暗欢喜,方才被冤枉的郁闷之情亦是消去大半。
李状瞧向画晴,眼光闪动,瞬间又恢复平静道:“如此也好,我们先到宝林山脚,那里有一家宝林客栈,我们在那里歇息片刻,备些干粮,就准备穿过宝林山。”
他从身后取下三只斗笠,递两只给江画二人又道:“你们带上斗笠,以免路上的人认出我们。”
江画二人点了点头,带上斗笠,翻身上马。画晴轻轻将玉手搭在江尽欢肩上,江尽欢闻到一阵香气袭来,背脊感到从画晴翩翩白衣之中散发出来的温度,心中砰砰剧烈跳动,平复几番方才平静下来。
李状道:“跟上我,直向西行,咱们就能到宝林山。”
闻言,江尽欢拉紧僵绳,双腿一蹬,老马嘶吼一声,旋即飞速向西驰去。
一路上画晴玉手不时触碰江尽欢双肩,有几次大的颠簸,画晴脸颊无意贴到背脊之上,惹得江尽欢心意荡漾,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途中多次遇到神龙帮巡兵,三人都远远绕道,避而远之,所幸也无事。行到日中,终于到了那宝林山。
宝林山数峰连绵,峰顶云雾缭绕,山麓却绿意连绵,偶有断断续续的鸟鸣兽啼声传来。
宝林客栈便是坐落在宝林山山脚之下,数座优雅堂皇的高大楼宇在自然景观的映衬下更具一番韵味,说是叫宝林客栈,其规模看起来更像是一座豪门大院。
宝林客栈是连通绍兴与杭州等城镇的交通要冲,过路的农人商旅络绎不绝。
行人顶着烈日走了许多长路,都想寻个地方歇歇脚,喝几口清茶解解暑,所以这宝林客栈常常车马盈门,各人常要了口清茶,与同桌的陌生行人说段荤笑话,便又匆匆赶路而去。
“终于到了。”连续奔走了这数个时辰,画晴面上显露疲惫之色,抒了一口长气道。
“这就到了?”江尽欢斜眼看了一下身后的画晴,丝毫没有因赶路而生疲态,还不住叹惜时间怎么过得如此之快,直恨不得这宝林客栈坐落在天涯海角。
李状望着那几座楼宇,道:“这便是宝林客栈,我们已经在宝林山脚下,山路难行,可能需要两日才能走出宝林山。现下人马疲惫,我们在这客栈中歇息片刻,换了马,备些干粮再出发。”
江画二人点了点头,三人便下马向客栈行去。店门还未走到,两个嬉皮笑脸的店小二已从店内迎了出来。
一个店小二躬身拱手道:“三位客官里边请,三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未及回答,另一个店小二已从江尽欢和阿状手中抢过两匹马的缰绳,二话不说将马牵向马厩,生怕三人反悔不进店中。
“打尖。”李状淡淡道。
“好嘞。”店小二脸上的笑容更加浓烈,将三人引到店中。
路过那客栈的大门时候,江尽欢三人的脸色都微微一变,那大门上贴着的,正是神龙帮的抓捕令。还好三人带着斗笠,抓捕令上的画像也画的并不十分相似,周围的人并没有认出他们。
三人小心翼翼地到客栈中一个角落的四方桌坐下,要了三碗茶水和五张油饼。
这客栈已有些年代,桌凳栏杆多已褪了色,店中人流鱼龙混杂,商人,武林中人,小贩,农夫等形形色色的人挤满了客栈。
客栈中各种议论声纷纷扰扰。处于这种交通要道上客栈,正是民间消息传播最迅捷的地方。各色各样的、南方北方的人聚在一起闲聊,没有什么是这里的人不知道的。
而今天客栈中最受关注的话题,自然是神龙帮的“抓捕令”。
“听说张家鱼庄勾结黑衣帮制造了江中鱼毒事件。”
“神龙帮已经把这些恶人全杀了,神龙帮真是我心目中的大侠帮。”
“张家鱼庄现下只剩下一半被大火烧后的废墟和一半空楼,里面的家丁眷属大多神龙帮清除了,有些好运的漏网之鱼趁乱偷偷逃走了。”
“听说就有三个张家鱼庄的重要人物逃跑了,现在正悬赏抓捕呢。若是有幸抓到他们,嘿嘿,三年的酒钱都不愁了。”
江尽欢三人坐在客栈的角落中,带着斗笠的头始终不敢抬起来,江画二人脸色已经气得发白。
画晴抬起眼角,四处打量客栈,警惕客栈中是否有人发现他们三人的行踪。忽然间,她与客栈中一人对上了眼。
那人坐在他们右首的两桌处,身着红色衣衫。同桌的另有两人,分穿青色与黄色衣衫。对上眼的那一刹那,那红衣大汉忙收回视线,画晴也缓缓移开目光。
画晴扫描的目光蓦地又锁定在那客栈的掌柜身上,只觉此人非常面熟。
那掌柜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弓着身坐在柜台前,一大口一大口抽着旱烟,两只长满皱褶的眼被烟熏得迷成了一条直线。他只盯着手中的烟斗,对于客栈内纷纷扰扰的人似乎都漠不关心。
画晴的胳膊肘忽然被身旁的李状撞了一下,她才赶忙收起打量那掌柜老头的眼光。
李状沉声道:“小心些,方才和你对视的那红衣大汉是神龙帮的堂主朱龙,另外两个青衣、黄衣大汉是神龙帮堂主青龙和黄龙。”
画晴惊道:“三个堂主?”
神龙帮在江南各处有七处分堂,每个分堂都有一个堂主掌管,能当上青龙帮的堂主,武功自然不弱。而在这客栈中,竟然聚集了三个神龙帮的堂主。
画晴又问道:“那掌柜老头你认识么?”
李状摇摇头道:“不认识,但看他的气势,定是是个高人。看来此地不能久留,我们现在就离开。”
“嗯。”画晴赞同道,从衣袖见取出几个碎银子放到桌上,正要离开。
“咚!”忽听一声清脆声响,正是那掌柜老头的烟斗敲击柜台发出的。
这声响并非有多大声音,但是客栈中的客人都忽然间安静下来,有些不明事理者,看到周围的人都陡然安静,也逐渐收敛起自己的嗓音。
片刻之间,整个原本吵吵嚷嚷的客栈骤然变得针落有声。
一个店小二呆呆站在那柜台前,显然是被掌柜老头的那声烟斗的敲击声惊得呆住。
这店小二自打来到这客栈中,虽知道掌柜的是这老头,但老头极少与他们店小二说话,似乎只对他手中那杆烟斗感兴趣,却不知老头此次用烟斗敲击柜台是所为何事。
只见那老头缓缓站起身来,从店小二手中端过一个乘有三碗清茶、五只油饼的木盘,在众人屏息凝注之下,向江尽欢三人方向行去。那店小二呆立原地,端着木盘的手仍悬在空中,依旧是动也不敢动。
老头缓缓走到江尽欢桌前,将木盘上的三碗清茶和五张油饼一一摆到桌面上。待得最后一碗茶端上,他整个人坐到桌上,用苍老的声音对着站起身来将欲离开的江尽欢三人道:“三位客人,既然已经来了,就喝过茶在走罢。”
老头烟斗向下一挥,一股劲风压到江尽欢与画晴肩上,两人被劲风压迫,竟不禁又坐到凳子之上,李状见状摇了摇头,也坐了下去。三人坐下后,那老头一言不发,又弓身去叼烟嘴,猛地抽了几口。
周围的人皆是目瞪口呆,望着带着斗笠的江尽欢三人,这三人是谁?竟然让老头亲自端茶!
画晴近距离细细端详这满脸皱纹的老头,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此人。目光被那只精致的烟管上吸引,只见那烟管斗口处又一只雕纹巨龙盘旋,龙嘴朝上张开,做为放烟草的斗口。
见到这龙纹图案,画晴似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深深吸了一口凉气。惊恐的看了这老头一眼,又看了李状一眼,一把抓住江尽欢的手臂,正要与他说什么。
忽然一团缭绕的烟雾自那老头口中吐出,扑到画晴面上。画晴惊恐的双眼登时间失去了生气,全身微微一晃,昏倒在了桌面上。
与此同时,客栈中一人的尖叫声打破了安静紧张的气氛:“这三人是抓捕令上的张家鱼庄的三个同党!”声音发出之人,正是神龙帮堂主朱龙。
众人闻言,先是一阵沉默,目光都投向江尽欢斗笠下的面庞,细细打量一番,不待片刻,整个客栈都沸腾起来。
“是那三个小子,哈哈,今天老子生擒他们,三年酒钱就到手了。”
“这三个张家鱼庄的败类,我要亲手为民除害。”
整个客栈身负武艺的练家子都纷纷拔出手中武器,有贪财好利者是为悬赏的白银,有嫉恶如仇者是为民除害,不管他们所为如何,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杀了江尽欢三人。
客栈中不会武艺的商人、农夫等人见此架势,都默默地溜到客栈之外,但是都并未走远。这伙人站在客栈门口处,伸长了脖颈拼命地往客栈中瞧去,这等剑拔弩张的热闹场景,只要是个人都不愿意错过。
江尽欢环顾四周,画晴被迷晕,他与李状被当成恶人被困在这么多凶神恶煞的江湖人士中,其中还有神龙帮的三个堂主和面前这个深不可测的老头子,心中不禁泛起恐惧之意,暗道:“看来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神龙帮堂主朱龙此刻站起身来,抽出腰间单刀喝道:
“诸位,我们是神龙帮堂主朱龙。只要谁能擒住或杀了这三人,赏银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