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晃,又是几日,直直的便到了这无垢出阁的前一日,吉日日近,长孙无垢倒是越加的不淡定了,待明日她往那喜轿中一坐,一路到了李府之后,她长孙无垢便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了,此时关头,她却是如何的淡定得下来,不晓得爸妈晓得她嫁了这千年之前的李世民又会作何想,心中倒是忐忑得厉害。
许是从前曾听人说过,女子无论你嫁的夫婿如何了得,都免不得出嫁前要哭闹一番,才显得矜持,亦才显得舍不得拜别父母,是为孝也;可是无垢此时却万万分不是如此情况,她只是真心的纠结,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纠结,她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回得了千年之后,若是成了亲又回得去,那可又是如何是好呢?可眼下里正欢喜个那李世民,若是真真的有机会选择,她又该作何选择?如此冥思苦想,倒是有些憔悴了。
而高士廉两位夫人林氏与张氏倒是为着无垢婚事也得殷勤,改过的嫁衣倒是送了过来又拿着让无垢试了一遍,此时其它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了,按理今晚老爷会来细细的和无垢交代一番,可是这大白日的,倒还是她们来做最后的准备了,二人见无垢面色不对,便觉着她是独独为了离府而神伤,于是都急急的上前劝解。
“垢儿,舅娘知你与舅父舅娘一家亲厚,不忍离开,可是成亲是为终身大事,那李家公子想必对你也是极好的,况且你与李家秀宁到也亲厚得很,想必到了他家亦是像在自家一样,女子成婚前多少有些惧怕,或者是不舍,你这心情我等明白,可是你也放宽心,念及我们时便可常常回来就是。”林氏说着,倒是把自己的那份不舍给抖落了出来,亦是扯了帕子抹了抹眼角,接着说道:“你看我这,大喜的日子,可千万别为这我这话给搅了。”
那厢张氏到也是附和了几句,无垢只是听着,也不做声,去岁她自个应的亲,如今又怎的还做她想,只是心中有些忐忑和不安,怕也是为着这成婚的纠结吧,待两人多说了些,便点头应了,抿了嘴角笑了笑,转头正好看见了昨日褚遂良派人送来的贺礼,哎,拿着这份礼她倒也是心中不安的很,怕是过了明日便彻底断了他的念想了吧,只是她不知,却是为着她,他竟是做了那样的决定。
正当她想起身去看一看那凤冠的时候,却听见门外彩燕来报,说是那冥罗山的蓝染姑娘回来了,这一声禀倒是让原本有些抑郁的长孙无垢着实的欢喜了,哥哥日日盼着的,她也念着怎的到了今日却是还没有来,想必是不会来了,却正好是这个时候,她来了,想必哥哥该是可以舒一舒那微皱的眉了吧。
林氏和张氏也相视笑了,无忌与那蓝染的事情,她们看在眼里欢欣得厉害,之前还想着倒是把两个外甥的终身大事办好了,也好给已逝的妹妹一个交代,可是后来那蓝染离了太原,回了冥罗山,看无忌与无垢的神色她们也是相当的着急,可是彩燕此时一声禀报,却是给这喜上加喜了,看来无忌的事情也快成了,如此,倒又是好事日近了。
“蓝染,你倒是让我好等。”当蓝染被领到无垢闺阁的时候,无垢一看那蓝染便迎了上去,嘴里的话也出了口。
“无垢明日才是婚期,现下前来倒也不晚,其实早该到了,只是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辰,还好,却是赶上了的,倒也不算晚。”朝两位高夫人行了礼,她笑意盈盈的说着,自那日无垢与她说了真心的要嫁与那李世民为妻之时,她便以为无垢心中该是满心欢喜的,可是今日这一见无垢的神色却不然,许是出阁日近,心中焦虑,就是二十一世纪所说的婚前恐惧症吧,她倒也不作她想了。
“还不晚?你该是早早过来才是,也好走做准备做一回我的伴娘不是。”她笑了笑,打趣的说道,林氏与张氏听了相互看一眼却是不知道所说的是什么,怕是这伴娘说的是那媒婆的意思吧,可是这上次提亲的时候已经有了媒婆,倒也不需要了,可是终究没有问出口了,估计一旦问出了,这二人还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现下,难道就不成了?”她反问倒,拿了个礼盒送与无垢,无垢倒是也笑着受了。
“咦,今日怕是哥哥不在府中,若是在的话,该早早的就过来了,何故都半响了还不见着人影。”她笑着说道,却是不忘看一看蓝染,哥哥如此念叨着的,况且下人也不会不去告诉他,为何到现在居然都不见现身,倒是怪异得很。
而长孙无垢的话一出,倒是让蓝染心中很是不知所措,那日与师傅的交谈她算是悟了,心中一直克服着,倒也十分想念长孙无忌,可是离得太原越加她倒是越加害怕了,那日离别时候的情形历历在目,在她走时他竟都没有说上一句话,她竟是不明白他是何种心,如此,又该让她如何是好,情何以堪呢?
这一日长孙无忌其实是在府中的,当有人来禀说是蓝染回了高府时候,他开心得愣是急急的站了起来就想去妹妹的房间与蓝染见上一见,可却是想起了那日送别时候的情形,迈出一半门槛的步子倒是让他给生生的收住了,事实上,是他没有那勇气,如此,这一日,又算是过去了。
次日天微亮,高府便上上下下的忙了起来,因本着是府里这一众小辈的头一遭亲事便更加的是马虎不得,而林氏与张氏亦是一早就进了无垢的闺房巴巴的给她上妆,因着今日便要上喜轿,前一夜倒是显得有些无眠的道理,倒是也算好,有蓝染在这陪着她,二人躺在床上,聊起二十一世纪的婚礼,倒也时间过得还有些快,只是无垢却是有些微微的失望,这辈子本想穿了那白色的婚纱的,可是现下只能是一身的红了,若真是一身白纱到眼前来说,少不得立马就被传了开去,那她一时间怕是名声大噪,成为坊间茶余饭后的闲谈了,被遗臭万年了倒也不一定,说着两人倒是不自觉的笑了。
而蓝染亦是告诉她,她的师父,冥罗山的奇人匿逻还没有想出回去的方法,此时无垢才算是认命了,心中倒也越加显得清明了,竟是淡定不少,倒像是一颗定心丸那般让人再也不作它想了。
算准了时辰,府门外炮竹的响声越来越近,高士廉来到闺房给无垢细细的交代了一番,大抵也就是在李府处事如何如何之类的话,又亲手给无垢盖上了鸳鸯戏水的红盖头,这才一大群人簇拥着无垢走出了房门,媒婆领了,朝那府门而去。
今日李世民一身红袍加身,倒是把原本英气的脸衬托得越加的俊俏了,而身边的白马亦是高大得很,看着媒婆和高士廉一行把长孙无垢领出了府门,李世民倒是立马的迎了上去,眼前与他一般红裳的女子,长孙无垢,她今日便就要成为他的妻了,他心中高兴得打紧,却是又生平第一次觉着如此紧张,拉了红绸的一端把无垢引至轿前,媒婆扶着无垢上轿,轿帘落,轿夫起,李世民向高士廉行礼告辞,尔后帅气的翻身上马,打一手势,又是一路的吹吹打打,炮竹响天,沿着来时的路,朝着李府而去了。
高柄与长孙无忌、蓝染倒是也跟着后边一路去了李府喝喜酒,一路上蓝染想要和长孙无忌走近些,却是被他有意的拉开距离,她自嘲了一下自己,倒也耸耸肩继续前行了,其实她倒是也想去看看那李府是个什么模样,而那唐高祖李渊又是个什么模样的。
李世民一路领着一大队身着吉服的人穿街走巷的,路上的人倒也都晓得是那李家二公子娶了从小定下姻亲的长孙晟的女儿长孙无垢,只是大家也都知道这长孙晟已经身亡了,而长孙无垢与无忌以及他们的母亲一同回了娘家,这种情况下,有权有势的李府还是没有放弃这段姻缘,也算是情义皆全了。
李世民见着路人都站着看热闹,虽说自己心情算是好的,可是这大街上要让他扮个什么高兴的脸饼,他倒还真真的扮不出来。
突然在街角处,骑在马上的他倒是发现了一个说不清表情的脸,那似乎是有点熟悉的,此时此刻他正好看着自己新婚妻子的坐轿,一晃神他倒是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张说不出表情的脸就是那日无垢生辰在他府门口离开的那个人,那一脸说不出的表情,他想这位就是那一直喜欢着无垢的褚姓公子,一直保护她的人吧,他晓得,他今日该是落寞的,否则,他怎的会选着这样的地方来送?
挑开盖头和轿帘一看,正好看见了褚遂良,无垢心中自然又是惊了一惊,立马放下了帘子,有些事,做与不做都是错。那褚遂良觉着这支队伍里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便也不多说什么,转了转身,准备离开了。
长孙无垢乘轿的次数倒是不少,可是这个模样的倒还是第一次,轿里的无垢心中忐忑不已,这一路的重终点,便就是那日后要生活的地方,也就是那李府,未来大唐皇帝的府门,而她,现下是府里的二少奶奶,之后是秦王妃,太子妃,再是皇后,这条路,到这时候,才刚刚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