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南予珽一怔。
皇帝起身走到南予珽身边,然后问道:“图善是怎么死的?”
南予珽脸色苍白起来,他不想也不敢回忆那个黑暗的夜晚,就在那个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失控了。
见南予珽不说话,皇帝又问道:“那个黄老仙,你找到了吗?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南予珽退后了几步,差点被立在地上的椅子绊倒。
“还是你为了掩盖什么事实才杀了图善!”
“皇兄……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南予珽转过头不去看皇帝的眼睛。
但是皇帝却掏出一块羊脂白玉做的玉佩在他眼前晃了晃:“看,这个就是在图善炼丹房里找到的。”
那个玉佩上雕刻着一个“珽”字。
“不可能!我去图善家中时并未携带玉佩!”南予珽下意识地否认道。
“所以你是承认你去过了?你去找图善干什么?你为什么杀了他?”
南予珽白着一张脸一言不发,过了许久才问道:“这件玉佩是谁给皇兄的?是不是二哥?”
“谁给朕的和这件事有关系吗?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是我杀了图善!他纵容属下,鱼肉百姓,怪力乱神,污蔑皇室!难道我还要留着他那条狗命吗?”
“国家有法度,有行律。若图善真的有错,大可把他押至大理寺,这不是你动用私刑的借口!你没有和我说实话,你到底为什么要杀图善!”
南予珽想要反击,但最终还是按耐了下来。他把双手往前一伸,然后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皇兄若是愿意,自可以把我拿链子锁了然后再次送到大理寺去。”
“你这是什么话!”皇帝一拍桌子,“你真是无法无天了!杀了人也这般有理?简直是可怕!”
南予珽冷笑一声:“皇兄,我自十几岁便上战场杀人,大大小小经历了上百场战斗,说一句杀人如麻也不为过。我一直是这么可怕,你现在才知道吗?”
皇帝被这话说得心里一动,便长叹了一口气。自己从小身子弱,老二又不善弓马。唯一能顶在前边为南平冲锋陷阵的便是老三。这么多年来他受了多少伤,吃了多少苦,南予珩并不是不清楚。
“你回去吧,图善的案子已经了结,朕也不想再旧事重提。”皇帝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至于李太妃,她前几日来舒敬轩大闹了一场。一位太妃,应该稳重沉静,而不是大吵大闹,坏了规矩。所以朕才让她闭门思过。”
“那……我想去看看她。”南予珽又说道,“我从大理寺回来还未拜见过母亲,让她担惊受怕已经是我的不孝了,现在若还不去看望她,我就是罪上加罪了。”
皇帝最终还是点了头,但今天李太妃精神不佳,让南予珽明日再去探望。
接着皇帝烦躁地挥着手让他赶紧出去。
南予珽看了看皇帝,但皇帝始终没有抬头再看他一眼,他也只好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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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予珽回到家中,发现凤濯缨正在抱着一个盆呕吐不止。
“这是怎么弄的?吃坏了东西了吗?”南予珽快步上前,把巧绣挤到一旁,自己蹲下捋着凤濯缨的背脊说道。
凤濯缨想说话,可是却因为呕吐说不出来。
南予珽转头质问站在一旁的巧绣:“这是怎么回事?你家主子也照看不好了吗?”
巧绣从没见过王爷对着下人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一时间竟吓得不敢说话。
凤濯缨抬起头,接过巧绣递过来的手帕擦了嘴,然后说道:“你瞎发什么脾气,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生病了?”南予珽把凤濯缨搀扶起来,“那日你去大理寺看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脸色不好。最近也越来越懒了,那九节鞭多久也没见你玩了。我去宫里请个太医帮你瞧瞧吧!”
“多大的事儿,还请太医。”凤濯缨说道,“我已经叫人请大夫瞧过了,根本没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你在这里吐半天?”南予珽不相信,“不行,我得进宫找个好大夫给你看。”
凤濯缨连忙使劲拖住往外走的南予珽说道:“傻子!我这不是病!”
“不是病,那是什么?”
凤濯缨的脸上升起两团淡淡的红晕:“我,我只是害喜了……”
“害喜?”南予珽先是一愣,然后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是说,你怀孕了?”南予珽小心翼翼地问道。
凤濯缨点点头,然后害羞地甩开南予珽,独自走到窗边。
突然之间,南予珽被巨大的喜悦和幸福击中,心里涨涨的满满的,好像一切坏事都不复存在了,全世界都被欢喜所包围。
“我要当爹爹了!我要当爹爹了!”南予珽一蹦三尺高,漂亮的脸蛋上尽是傻乎乎的笑容。
一旁的巧绣都忍不住笑起来,那个一向嚣张霸气的王爷如今比三岁孩子还要幼稚。
凤濯缨瞪了他一眼:“傻子,还有别人看着呢,干什么啊!”
巧绣一听自家小姐点了自己的名,连忙说道:“恭喜王爷,恭喜王妃,巧绣忽然想到还有事要忙,先行告退了!”
说着便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把这个地方留给了刚刚做爹娘的两个小傻子。
“啊!”南予珽一拍脑门,“有喜了就不要站着了,会累到的。也不要站在窗边,会被风吹到。你想吃点什么?酸的还是辣的?我让厨房去准备!”
看着南予珽没头没尾地瞎忙活,凤濯缨只觉得很好笑。她拉过南予珽,然后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颈,把头放在他的肩窝。
“你什么也不用干,我只要你一直陪着我就好。”
南予珽伸手回抱住了他的娘子,在他的怀抱里有了一个小小的家。
“我当然会一直陪着你,永远都陪着你,只要你不赶我走。不,你就是赶我走了,我也要陪着你。”
“这是霸道!”凤濯缨笑了起来,“那我们去淮阳好不好?”
南予珽身上一僵。
凤濯缨抬起头,一双杏眼波光流转,满是爱意。
“三阶,我真的别无所求,只想离开京城。这里太危险了,我怕万一走错一步就万劫不复。”
“可是,可是我还没有弄清楚事实,我还没有抓住南望宗。”
“事实有那么重要吗?幸福的生活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吗?你若担心婆婆,那我们带着她一起,咱们一家人就在淮阳悠哉悠哉地过日子。不问世事,只求平安。”
“你真的不想在这里了?”南予珽问道,“不想再为未来最后一搏?你不想当未来的皇后吗?”
凤濯缨摇摇头:“不,如果搏的是你的命,那我宁可只当一个平头百姓,普普通通但是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南予珽思考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好,只要是你希望的,那我都会尽力去做。”
凤濯缨讲南予珽的头拉低,然后轻轻地在他的唇上印了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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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南予珽便入宫去看李太妃。
自从上次被禁足,静安宫内又没落冷清了不少。皇帝撤掉了李太妃的两个侍女,以示惩戒。
南予珽进来的时候,李太妃正准备自己往炉子里填些炭,好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可是她从小金枝玉叶,娇生惯养,从来不做这些粗事。拿着煤钳刚夹了没几块煤,便弄得满身满手都是。
而炉子里的火非但没有烧起来,还被炭给压灭了。
南予珽进来的时候,恰好看见自己母亲脏着手对着炉子发呆。
“母亲,您这是干什么呢?”南予珽走上前问道。
李太妃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如此落魄又尴尬的样子,想赶紧找一条巾子擦一擦手,可是却左右找也找不到。
南予珽拉过有些不知措施的母亲,然后打了水帮她洗了手。又自己去端了炭盆把火烧旺,这时屋里才稍微暖和了一些。
“母亲,你身边的那两个丫头呢?”南予珽问道。
“被皇上调走了。”
“那院子里面的人呢?也调走了?”
“我现在是禁足,我出不去,院子里的人也不许进来。”李太妃回答道。
“这怎么能行!现在天气冷得要命,前几日都下了雪。你这宫里跟个冰窖一样,比那冷宫还不如。”南予珽着急起来,“我去找皇兄!”
李太妃拉住南予珽:“你找他做什么?你刚刚从大理寺出来,就不要再去和他过不去了。他是你哥哥,但他更是皇上。”
“这屋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怎么行?”看着自己母亲如此艰难,南予珽心里更加愧疚和难受。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母亲才……”
李太妃摇摇头:“不要自责我的儿,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也不好。白秉德那个老家伙看你出了事,好像泥鳅一样的滑到你二哥那边去了。现在群臣多半也不站在你这边,你这兵权又被收了,更是雪上加霜。为今之计只有去求求你岳父,虽然他从一开始和你不是一条心的,但是他毕竟是凤濯缨的亲爹,他不会看着自己女儿受苦的。只要有了这个靠山,你就不怕不能东山再起。”
李太妃虽然生活窘迫,但是心思却还在那争权夺位之上。说起此事脸上眉飞色舞,一双凤目闪闪发光。
南予珽此刻心里却是如百石锤心一般难受,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母亲:“母亲……若是,您随我们一起去淮阳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