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采菱镇的路上满目的金黄的稻梗,路边的稻花散发着清新的稻香,即使是收割后的田地,初雪的味道也被那稻香芬芳浓郁的味道掩盖。虽是官道,路却有些颠簸,好在景色不错。
“一手,你有没有想过你未来夫郎的样子,比如性格,样貌,出生之类的?”
徐倾棠突发奇想问了杜晟绝这个问题,但问完后又后悔了,想起以前也问过类似的,杜晟绝说她是不婚主义。
“我未来的夫郎?嗯……其实我不想要夫郎,有了夫郎就会有人管着我,我就不能出去花天酒地了,那样就会失去可贵的自由。”杜晟绝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你是太师,难道没有很多追求者吗?”
徐倾棠凑到杜晟绝身旁,一脸看戏的表情看着她,杜晟绝大声地笑了:“我是太师没错,但是我的名声特别臭,满朝文武百官都不愿意把她们的儿子嫁给我。”
“那怎么当上太师的?”
“那就是我会投胎了,我是世袭我母亲的爵位,八岁就当太师了。”
徐倾棠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心想:“以后我当了女帝一定要废除世袭,这世袭也太腐朽了,太落后了吧。”
“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洪嬅和娉娜举办婚礼啊?”
徐倾棠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马车,透过风吹起的车帘,徐倾棠似乎看到娉娜无力地靠在洪嬅的怀里,洪嬅满眼担忧眼中饱含深情地看着娉娜的情景,心中不禁为自己犯下的错又悔恨了许多。
“那日那个男子呢?”
徐倾棠似想到了些什么,剥了一个橘子。
“杀了。”
“杀了?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诶!”
“留不住女人的男人活着有什么意思?我南风馆从不需要这种废物,当然是杀了啊。”
杜晟绝从徐倾棠手里抢过剥好的橘子,云淡风轻地丢了一瓣到嘴里。
“那不违法吗?”
“我是谁?我是太师诶!全朝廷一半以上都是我的盟友,谁敢弹劾我?”
徐倾棠撇了撇嘴,觉得有些无聊,拿起了茶几上放的曲谱,按着自以为对的指法吹起了陶笛,杜晟绝实在听不下去了,刺耳的声音如同用锯子砍树一般,生硬刺耳又干涩,只能勉为其难地教徐倾棠。
另一辆马车内,本来四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听到徐倾棠的笛声都顿时来了精神,想要抽徐倾棠的精神。
“倾棠是中邪了吗?最近老是没日没夜地吹。”
尚灵替靠在一角的许攸盖了一个毯子,许攸有些迷糊,美梦被惊醒总是不开心的。
“我有些后悔了,前几日倾棠和我上街采买干粮,路过书摊,听那书贩吹了会嘘,说可以以音御兽,徐倾棠一口气买了三本不同的谱子。”
“到了客栈乘夜必须把谱子偷过来烧掉,她吹的真的太难听了。”
尚灵恨铁不成钢地咬了一口玫瑰酥,许攸揉了揉眼睛,慵懒地问:“到哪了?”
“天黑前可以到采菱镇了。”
洪嬅小心地掀开了窗帘的一角,即使是这样娉娜还是不适地皱着眉咳了起来。洪嬅赶忙放下车帘,心疼地替娉娜捂紧了薄被。
尚灵鄙视地啧啧了两声,许攸无语地移开了头。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尚灵跳下马车,站在车边大声喊:“怎么了?”
“一个男的,伤得很重。”
徐倾棠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地上银发男子翻过身,以便看清他的脸。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此人竟然是韩凌轩,是自己的追求者(哈哈哈,只是女主自己认为的,其实是女主喜欢他)。此刻韩凌轩脸色苍白,干裂的嘴角血迹凝固成红褐色,一拂就能掉下一大片。
那银色的瀑布有些地方也被血染成了氤氲的红色,似雾笼罩在发丝上一般。紧闭的双眼,微蹙的眉头,血迹斑斑的脸,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只知道现代的韩凌轩黑发很有书生气,没想到银发的他更加娇弱,多了一丝孤清,让人不敢靠近。
尚灵和杜晟绝都站在一旁,凝视着地上的男子。
杜晟绝心想:这男子还挺有几分姿色,不如带他回去给我带小妾好了,我院子里还没有银发男子呢。
尚灵蹲下身戳了戳地上奄奄一息的韩凌轩,担忧地问徐倾棠:“要不我们把他带着吧,他好像快不行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了解他的底细吗?如果他是细作怎么办?”
许攸披着披风,有些忧心忡忡地问,杜晟绝见尚灵有带着男子一起上路的想法,立刻推波助澜了一把:“我们先带着他,治好他的病,然后我派人送他回王府,我们就只管找药治娉娜就好了,好让洪嬅早日抱得美人归。”
“放王府也好,等我们忙完洪嬅的事再好好问问他。”
徐倾棠内心早已激情澎湃了,能再遇到韩凌轩就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反正这里又不是现实生活,喜欢就追咯,嘿嘿嘿。
徐倾棠稍施法力,韩凌轩就飘了起来,稳稳当当地飘入了第一辆马车。
尚灵兴奋地跑回了后面那辆马车,眉飞色舞,又添油加醋地说了刚才发生的事,说得许攸都快忘记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马车咕噜噜地又走了一个时辰多,终于在天完全黑之前到达了采菱镇。
“我先去云光客栈找杏施安排一下,你们随后就来。”
徐倾棠说完带上帷帽翻身而去,杜晟绝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韩凌轩的脸:“呵,这小脸可真是吹弹可破啊,为了接近我们的皇女,这细作找的还真不赖。”杜晟绝哪知道他是不是细作,不过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把他困在身边罢了。事实是这韩凌轩来头不小,说他是细作,也不完全是,邻国本源国太子赵长宁派韩凌轩来监视徐倾棠,而韩凌轩则是要借着赵长宁的势力杀了女帝,只是他不知道这次监视的对象就是未来女帝,造化弄人啊。这亡国恨怎能不一刀了断?想他父王可是万人之上的竺樂帝,掌握他人生死的人中之龙,他也是父王的唯一孩儿,这偌大的天下还不都是他的?岂料一夜之间,国破家亡,父王死于战场,母妃为救自己也死于逆贼手中,自己更是沦落成了阶下囚,不敢出现在众人眼中,怕被认出砍头于大庭广众之下。这天下明明是男人的天下,却被一群无知的女人掌握在手中,腐朽的政权早晚会毁在自以为是的管理下,而他韩凌轩才是这天下唯一的主人。于是一路辗转来到了本源国,天无绝人之路,碰到了狩猎的太子赵长宁,略施小计让太子与自己联手共同铲除女帝,这赵长宁还自以为是地以为可以完全控制他,这韩凌轩又岂是不谙世事的小皇子?这借风使力的事在皇宫可没少干,她赵长宁不过是自己的一枚棋子罢了,迟早有一天本源国也会易主,不光是本源,还有杏冥,驰莱,落巴,就连最北方的浦柠也会成为他韩凌轩的疆域,他要接受所有人的跪拜,他的丰功伟绩会被载入史册,万世景仰。
云光客栈
“老板,神医陈杏施还在吗?”
“神医刚回来,就在三楼的……”
徐倾棠一个蹬地飞到了三楼,急切地在三楼寻找了起来。
“你在找我吗?”
徐倾棠被吓了一跳,背后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人能不吓人才怪。
“请你帮忙救个人。”
“你心上人?”
“啥?我没听清。”
徐倾棠慌乱的撇开眼睛,眼神躲闪地乱瞟,杏施不禁莞尔一笑:“那我先去布置一下,待会直接来三楼云来轩找我。”
徐倾棠目送杏施转身离去,心中不禁感慨:“这于飞找的另一半真是完美,于飞好福气啊。”
徐倾棠立马就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随后贼嘻嘻地从三楼的窗口跳了下去,向杜晟绝的马车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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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杏施满手是血,与火红的袍子融为一体。
“好了,你们都放心去睡吧。”
“那需不需要留个人照顾啊?”
许攸从一旁递了杏施一块毛巾,杏施在盆中洗干净手后接过擦了擦。
“晚上我留下来照顾,他需要常换药,你们都是女子,不方便。”
尚灵和许攸觉得有理,放心地回房了,杜晟绝意兴阑珊地也回房了。
“杏施,问你个事哈,于飞呢?”
“他有事回赤璃城老家了,明日就要回来了。”
“你知道有没有什么可以治寒气入体的药方吗?”
“你是说洪嬅身边病恹恹的男子吧,只要吃了沙丽的稀世药材沙桂就能好了,只可惜……”
“沙丽灭亡了?还是那个沙桂灭种了?”
“整个沙丽只有五颗沙桂,女帝的珍奇阁有一颗,但是珍奇阁只有女帝知道在哪,世人从未见过。”
“那我等到于飞回来再学习一段时间的法力就去皇宫探探。”
徐倾棠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杏施掩嘴笑了:“玉泣,我已经帮你说服倾棠去皇宫了,剩下的就要靠你了。”杏施的脸上只是挂着浅浅的笑,徐倾棠安心地去洪嬅房间,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半夜,杜晟绝脑海中全是韩凌轩与自己共赴巫山的场景,只觉心烦意乱,没了睡觉的心思。披着夹袄出门了,在走廊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竟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云来轩,门半掩着。杜晟绝蹑手蹑脚地透过缝隙看见外室没有人,正准备走看见杏施端着一盆血水从内室出来正往她这走,杜晟绝赶忙躲到一旁的柱子后,屏气凝神,待听到杏施远去的脚步声才偷偷摸摸地溜到云来轩的内室。
只见韩凌轩疼得倒吸凉气,支支吾吾地嚷着,手被紧紧捆在床上的床柱上,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关节都变成了惨白。后背裸露着,触目惊心的红色刀伤如张开血盆大口的蛇,一条条,长短不一。好多地方已经上了药,白色的粉末撒了一背。只有那精瘦的腰完好无损,在昏暗的房间如同有月光一般,闪着白瓷的光,却是有温度的,又如牛奶一般顺滑,更像丝绸一般。没有肥肉,盈盈一握,纤细的腰肢如果揽在怀中定然舒服至极。
杜晟绝听到脚步越来越近,一个回神从窗户跳了出去,沿着连接二楼与三楼的柱子滑到了二楼。
杏施重新坐下,轻轻地替韩凌轩擦药,韩凌轩吚吚哑哑地叫着,听得楼下的杜晟绝心里痒痒的,恨不能立刻要了韩凌轩。
杜晟绝憋着一口气,在深秋的街头游荡,浑身瘙痒难耐,心里就像有一只猫爪子在挠她,使她无法安心。
第二天
徐倾棠早早起床,早到店小二都还没起来徐倾棠已经坐在大堂中等着吃早膳了。
坐了些许,实在是无聊至极,徐倾棠蹦蹦跳跳地上了三楼,在杜晟绝的门口学猫叫。
旁边尚灵的门开了,尚灵有些幽怨地盯着徐倾棠:“你不困吗?”
“要不要一起捉弄捉弄杜太师?”
徐倾棠不待尚灵说话,兴致勃勃地拉着尚灵蹲在杜晟绝门口,一会猫叫,一会狗叫,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客栈里进了许多流浪狗呢。
尚灵迷迷糊糊地蹲着睡着了,一个重心不稳,“晃荡”摔倒在地,把门撞开了。
尚灵一个机灵,赶忙爬起来拍拍灰就跑了:“这是你干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徐倾棠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呵了一句:“胆小鬼。”自己蹲着缓缓溜进了杜晟绝的房间。房间里的味道很浓,有一点点兰草熏香的味道,还有些胭脂水粉的味,更多的是一股腥味,刺鼻得令人昏厥,直冲脑门。
徐倾棠施了法,鼻子一下舒服,猫着腰缓缓靠近重重珠帘后内室。
只见宽敞的房内一片狼藉,杯盘碎了一地,有些还沾着血。房中的茶几上躺着一个男子,衣服撕裂得看不出是衣服,只有些布条耷拉着,地上还有好些乳白色的液体,粘稠如浆糊。
徐倾棠忍着恶心从一旁绕了过去,来到床边只见杜晟绝正抱着一个男子在睡觉,绸缎的被子掉在了地上,两人只裹着一件大麾。男子裸露的肌肤上全是青色的瘀痕,大大小小,惨不忍睹。
徐倾棠心有余悸地往门外走,一不小心撞落了门口衣帽架上本就有些摇摇欲坠的灰绿色罗衫,里面掉出来一根细细长长的绳,像极了现在女孩子跳皮筋用的绳。徐倾棠落荒而逃,虽不知道这究竟是干什么的,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纯情少女,还是多少猜出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狠狠咽了口口水,小心关上门,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恍惚地回了房,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别乱想,我们不能干预别人的私生活,不能,不能……
“倾棠,去吃桂花小圆子吗?”
许攸站在门口,徐倾棠赶忙回神,猛地坐起,显些摔倒,呵呵地干笑了两声就拉着尚灵的手跟在许攸身后出客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