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嬅紧张地拉着张伊一的手,一会不到就问徐倾棠什么时辰了,吉时到了没,张伊一好不容易画好的妆都快被洪嬅满头的汗水给弄花了。
“吉时到了吗?”洪嬅现在也不知道是紧张呢还是激动呢,徐倾棠感觉她浑身都在抖,说话时连牙齿都在打架。
“还没有,现在距离吉时还有大把时间。”徐倾棠坐在铺着大红桌布的桌子旁定定心心地剥着花生,吃得是津津有味。
张伊一连忙跑过去稍稍用了些力气拍了徐倾棠的手,恨铁不成钢地说:“这早生贵子的生啊,你吃那么多!想让伶仙生死啊!”
徐倾棠蒙圈地抬头看着张伊一,眨巴着两只眼睛,听说“早生贵子”后恍然大悟:“这个不是贡品里面的,这是多出来的,我饿了嘛。”
张伊一戳了戳徐倾棠的脑袋,又从梳妆台那拿了几块千层酥给徐倾棠,徐倾棠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一把深深抱住张伊一。张伊一毫不留情地一个毛栗子打在了徐倾棠的后脑门上:“快点安慰安慰洪嬅,她都紧张得要哭了。”
徐倾棠趴在张伊一肩上看着梳妆镜前满脸愁容的洪嬅,无奈地说:“我以后结婚也会这么紧张吗?”
张伊一推开徐倾棠,坚定地拍了拍徐倾棠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你和伶仙的婚礼一定是十里红妆,江山为聘!”
“拉到吧,伶仙愿不愿意嫁都是一回事。”洪嬅小声滴滴,徐倾棠和张伊一都笑了。
“我以后有了孩子,你们要当干妈。”徐倾棠拉着张伊一的手跑到洪嬅身边,蹲下来一只手搂着洪嬅的脖子,一只手拉着张伊一,三人都沉浸在美好未来的设想中,可迷人的总是危险,殊不知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颠沛流离。
“将军,宫里的人来送礼了。”一个小厮敲了敲门,说完就走了。张伊一听后紧接着出去了。
在宴客大堂旁边的游廊上
“不知总管亲临,有失远迎。”
“孤渃(张伊一的字),这只是陛下私底下的意思。”
张伊一这才发现慕容总管穿的是红色的私服,方才又喊自己的字,看来女帝很低调啊。
“这些是女帝的心意,陛下要我带句话,陈杏施已经和玉泣一起关在水牢了。”顿了顿,又说:“说句私房话,这男人相爱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九殿下何故为了他二人伤了与陛下的和气呢?孤渃,你要明白你是和谁一个阵营的。”
“是是是,孤渃知道。还有劳尚无姐姐费心了。(慕容总管的全名叫慕容晚歌,至于她的字,就是尚无)”张伊一从香囊里掏出一锭银子给慕容总管,慕容晚歌没接,笑着走掉了。
暗处的徐倾棠捏紧了拳头,手指的每一个关节都泛白了,咬牙切齿地跑开了,脑海里却是主意已定——加入是炘,得到权势,泼天的权势!原来徐倾棠跟着跑了出来,张伊一和慕容晚歌的所有举动都看得一清二楚,一想到张伊一是女帝派来监视自己的,心里就恨得牙痒痒,恨不能提着张伊一的衣领好好揍她一顿,可是现在还不能,必须通过张伊一像女帝表达自己无心朝野,只愿四处云游,当个闲云野鹤的浪子皇孙,然后私底下帮助是炘搞垮是婉,得到无穷的权力,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
回去的路上徐倾棠满脑子都很乱,心也很乱,走路低着头一头撞到了人。
“对不起对不起……”徐倾棠回神连忙道歉。
“考虑得怎么样了?两人都关在牢里了,下一个就是靖祈了。”是炘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徐倾棠惊恐地抬头看见是婉势在必得的笑容。
“你真的可以救于飞他们吗?”徐倾棠不太确定是炘是否真的可以从女帝手底下抢人。
“呵,若是没有信任,那还是算了。”说完是炘踏脚准备走。
“我和姐姐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徐倾棠说完匆匆走掉了,是炘淡淡一笑,徐倾棠这句话的意思这是意料之中。
推开门,徐倾棠激动地眉飞色舞:“洪教头,洪教头,还有一个时辰你就成功娶到娉娜了!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了!”那个劲啊,上窜下跳跟个猴子一样。
“真的吗?我好想现在就见到娉娜,立刻,马上!”洪嬅使劲绞着喜服,既急切又焦虑。
“他好好的在驿馆等你,你别把自己急坏了。”张伊一笑着推门进来,徐倾棠看到她来笑容逐渐僵硬,还刻意回避张伊一的目光。张伊一只是自然地拿起梳子一遍一遍地给洪嬅梳头。
“这头发越顺,你们以后的生活才能越顺。以后可别天天在我的府上腻歪,我可受不了你们。”
“那我天天去你房门口腻歪,腻死你!”洪嬅苍白的脸上这才露出一点笑容。
“我去招待来宾。”徐倾棠疾步离开了房间,心细如针的张伊一当然察觉到了徐倾棠的躲避,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处境,她表面上还是女帝一边的,可心里早已把自己划定为徐倾棠这一边的了。真像会大白的,真情是再多的俸禄和多大的头衔都换不了的,张伊一相信徐倾棠会发现自己的苦心的。
大堂里已经来了不少客人,大家欢聚一堂,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喜庆的大堂,喜庆的来客,大家共同见证洪嬅喜庆的日子。
“小郎君,你家娘子呢?怎么就你一个啊?”
“小郎君,到姐姐怀里来。”
“哎哟,好生俊俏的小郎君啊!”
徐倾棠看见三个女人在角落里似乎是在欺负男人,动手动脚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看着角落里的男子,还有一个女人对着男子动手动脚的。
徐倾棠快步走去,从背后拉开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惊呼,刚想骂人看见是九凰女,只能兴致缺缺地走了。“真是晦气!”一个女子鄙夷地看着徐倾棠,似乎并不把徐倾棠放在眼里,徐倾棠冷笑,女子打了个寒战啐了一口走掉了。
“谢谢你。”楚临连忙拉好自己刚才被拔下来的罗衫,脸色通红地低着头,羞怯地说。
“你怎么来了?自那日木笔县一别,我还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呢!”徐倾棠喜出望外极了。
“我……我是……是是……送戒指的。”楚临的脸更红了,在银发的衬托下更显得娇俏可人,招人怜惜。
“你是说紫云玉湖?哈哈,你大老远就送戒指?你真的好可爱啊!”徐倾棠或许是得意忘形了,伸手掐了掐楚临的脸,楚临惊愕地看着徐倾棠,徐倾棠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太亲昵了,有些尴尬地干笑了几声。
“给你。”楚临从腰带里拿出那枚紫云玉湖戒指,小心翼翼地送到徐倾棠眼前。
“这个没有坏,你可以检查的!”楚临见徐倾棠没有收,有些着急,一把拉过徐倾棠的手,让她仔细看看。可在外人看来却是楚临拉起徐倾棠的手要给她戴戒指。
“你谁啊!我们倾棠是那种随便的人吗!”张伊一站在五米远处,凶神恶煞地看着楚临。其实她早就认出那个男人就是韩凌轩,让徐倾棠伤得那么重,现在又回来干什么!“既然你想要失忆再续前缘,那就别怪我狠心了!”
所有客人都停下了,大多数以看热闹的心情擦亮了眼睛,少部分则好奇那个银发男子是谁,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靠近了九凰女,看来下半辈子是绫罗绸缎,吃香喝辣了。
张伊一飞了过去,夺过楚临手里的戒指,怒视徐倾棠:“你把洪嬅求婚用的戒指就这么送给了一个男人?你是缺爱还是什么!”
“不是!是我……”徐倾棠话未说完,张伊一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楚临脸上,楚临直接被掀翻在地,嘴角都流血了。
楚临捂着脸,氤氲的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这是倾棠上次落下的,我只是还回来而已……呜呜呜……”
“张伊一,你干嘛!你怎么还打男人啊!”徐倾棠连忙蹲下身子,扶着楚临,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徐倾棠,你让伶仙怎么办!”张伊一就像着魔了一样,狠狠从徐倾棠怀里拖出楚临,把楚临丢出了大门,提着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你最好别让我看见,我的繁荧剑不长眼!”
徐倾棠一听到“伶仙”两个字就石化了,是啊,自己差不多已经是有夫之妇了,怎么还能让别的男人靠在自己的怀里呢?那不应该是夫郎独数一份的特权吗?
张伊一拉着徐倾棠往后院走,这下所有的宾客都热闹了起来,无疑这件事又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最多的谈资了。
“快快快,娘子。现在咱就去迎亲!”媒婆扭着腰在门外催促,洪嬅忙应:“马上马上!”
“倾棠,走吧,不是说要全程参与的吗?”洪嬅起身走到徐倾棠身旁,拉着徐倾棠的手摇晃着。
“嗯,我们走。”徐倾棠擦了擦眼泪,重新换上笑容,拉着洪嬅出门了。
待人走后,张伊一突然就爆发了,她无力地跌坐在床边的地上,靠在床,把脑袋深深埋在两膝之间,任凭泪水胡乱地流,心里乱的跟一团麻一样。快刀斩乱麻,无非就是把一团麻斩成两团,根本无济于事。“我做错了什么!我不就是想要徐倾棠好吗!她已经受过伤了,我就是想要保护她啊!怎么就不懂呢!”
不被理解,不被承认,明明只是十六十七的年龄却被无数压力压垮,内心的孤独无人知晓,心里的苦无人知,就像世人皆赞叹梅花的高洁品格,谁又知道她在冷风中,冰雪中的寂寞?美丽的外表下,只有坚强的心才能变得更加强大。
唢呐响起,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洪嬅坐在开头第一匹马上,神采奕奕,全然没有在房里的紧张,就像演练过千遍万遍一样,得心应手,小菜一碟。
徐倾棠骑着马跟在洪嬅身后,春风满面,显然忘记了所有的不愉快,今天,洪嬅的大喜之日,一定要从头笑到尾,决不能表现出半点愤恨,哪怕星点大的生气。
此处省略三百万字……(徐倾棠已经和晚来的杜晟绝碰过头了)
晚上,红光缱绻的洞房内一片祥和,洪嬅激动地手都在颤抖,她轻轻用喜秤掀开了娉娜的红盖头,娉娜眉眼低垂,羞涩地别开头。凤冠霞帔装饰的娉娜更显一种别样的风情,此刻他一双含情目楚楚动人,扑闪的睫毛就像会跳舞的精灵,轻抿的嘴唇引得洪嬅好想亲一口尝尝什么味道。脸很红,却是羞涩了,白里透红的脸蛋就像一件浑然天成的艺术品,深深吸引着人,却是害怕不留神打碎了。娉娜双手叠放在腿上,洪嬅轻轻挨着娉娜坐下,一个用力伸出手把娉娜按倒在床上。娉娜惊呼,洪嬅翻身骑在了娉娜身上,跟猛虎下山一样扑在娉娜身上,对着他的就是一顿猛亲。
娉娜双手绵软无力地锤着洪嬅的背,那感觉就像在给洪嬅敲背。“还没喝合卺酒呢!”
洪嬅呆滞了一两秒,发出憨憨的笑声:“太兴奋了,其实我想亲你很久了……”洪嬅边不好意思地说边翻身下床去取合卺酒。
“那你之前……”娉娜脱掉凤冠,含情脉脉地看着洪嬅,似乎还责怪洪嬅之前没亲他。
“我不是怕你……不同意么?”洪嬅声音越来越小,娉娜噗呲笑了。
“砰”门一下开了,门口冲进来三个女人,为首的是徐倾棠,她手里拿着用丝线串着的糖,大喊:“亲一个!亲一个!”
张伊一和杜晟绝紧随其后地鼓掌呐喊:“亲一个!亲一个!”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洪嬅显然是惊了一下,徐倾棠明明说不闹洞房的,徐倾棠的嘴就是骗人的鬼!
“我看见你扑倒娉娜了哟……”杜晟绝嘿嘿一笑,对着洪嬅挑了挑眉。娉娜羞红了连,一头倒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啊啊啊,没脸见人了~”
“快来玩游戏啊。”张伊一推着徐倾棠往里走,贼兮兮地奸笑着。
“娉娜,娉娜~快来玩嘛~”徐倾棠跑到床边使劲摇着蒙头的娉娜,洪嬅显然是见色忘友的家伙,根本不搭理徐倾棠,反而把娉娜整个都裹了起来。
“那我去南风馆找个男人过来和洪嬅玩,今天一定要玩这个游戏!”杜晟绝故意大声说给娉娜听,娉娜一听可就急了,连忙掀开被子,嚷嚷着:“我玩,我玩!”对上洪嬅爱意绵绵的双眼,娉娜后悔怎么就答应玩这么没羞没臊的游戏了呢。
两人坐好,徐倾棠攥着绳子的一端:“先说好规则啊,待会张伊一和杜晟绝会轮流问你们问题,你们一起回答,你们两个人的答案不一样要喝酒,但是吃到糖的可以不用喝酒哟~”徐倾棠狡黠地看了一眼杜晟绝和张伊一,两人都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娉娜娇嗔地锤了一记洪嬅的胸膛,洪嬅轻轻拉起娉娜的手安慰地摸了摸。
“以后要生几个小孩?”杜晟绝趁其不备先发制人。
“一个。”/“五个!”洪嬅狮子大开口啊,吓得娉娜对洪嬅拳打脚踢。“抢!”徐倾棠高喊,洪嬅飞快地含住了糖,徐倾棠抽都没来得及抽,杜晟绝赶忙倒了一杯酒给娉娜,娉娜愤愤地瞪了一眼洪嬅,洪嬅一副“我是无辜”的表情,娉娜一饮而尽。
徐倾棠重新换好糖,全身紧绷在一起,眼睛片刻不离糖,这次非要洪嬅和娉娜亲一块!
“生男生女?”张伊一直击要害,这一次洪嬅和娉娜又没有答对。“抢!”徐倾棠喊完手慢了一拍,但还是及时抽掉了,洪嬅和娉娜稳稳地亲在了一起。娉娜一把娇羞地推开洪嬅,洪嬅一把搂住娉娜又亲了亲他的额头。
“玩不下去了!太欺负人了!”徐倾棠佯装生气地丢掉了糖。
“就是嘛,欺负我们孤家寡人!”张伊一附和着,双手叉腰,表情奶凶奶凶了。
“那你把伶仙喊来啊!”杜晟绝对着徐倾棠吐了吐舌头,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我锤你!”徐倾棠对着杜晟绝举起拳头却头也不转地锤在了洪嬅身上。
洪嬅也举起拳头锤了徐倾棠一下,徐倾棠不服气又锤了洪嬅。
“走吧。”张伊一无奈地拖着徐倾棠往门口走,徐倾棠临行前还不忘举着拳头吓洪嬅,洪嬅及其配合地做出一副好害怕的表情。
打开门,一阵强烈的风扑面而来,扬起的尘沙迷乱双眼,徐倾棠紧闭双眼,慌乱中伸手去抓杜晟绝的手,却是频频扑空。待风沙消停,徐倾棠惊慌地转身,身边所有人都在唯独少了杜晟绝。
张伊一摘下门框上的飞镖,底下扎着一张纸:想要活人,子时三刻地宫单独前来。
“有病吧!抓我不会吗!抓啥也不会的杜晟绝干嘛!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进水了!”徐倾棠这暴脾气哟,对着门外荒芜人迹的四周破口大骂。
洪嬅接过纸条,愤恨地把纸撕成了碎片丢在地上,恶狠狠地啐了一口:“这个张璐是不是不搞点事情不开心啊?”
“我和倾棠一起去地宫,洪嬅你刚成婚,你就给伶仙写信。倾棠,我们即刻出发。”
徐倾棠金色的双眸此刻像发金光的夜明珠一样,冷峻,压抑,疯狂,这让张伊一的心“咯噔”顿了一下,莫名的凶多吉少的感觉迅速蔓延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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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宫门前
漆黑的夜里地宫门前的枯树上栖息的乌鸦见来人了,扯开嗓子嘎嘎嘎地叫着,头顶还有许多盘旋着的乌鸦。树洞里亮着幽蓝色的火苗,忽隐忽现,就像一只监视着一切的眼睛一样。四周长满了枯死的参天大树,斜伸的枝丫在黑暗中就像无数的魑魅魍魉在作祟。十几米处涓涓细流的小溪发出就像深闺怨妇一样的哭啼声,听得让人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掉一地。如果说流水声已经很肉麻了,那像鬼叫一样风轻抚脸庞,就像一只鼓手嶙峋的阴冷的手在摩挲你,那种感觉真是酥麻地站不住脚,胃液都在沸腾。
“就是这里了。”张伊一走在前面,弯身进入乌黑的山洞,徐倾棠一个健步点了张伊一的睡穴,张伊一眼睛一黑,立刻失去了知觉,徐倾棠稳稳接住,然后把张伊一靠在洞边,做了一个两个时辰的结界,温柔地摸了摸张伊一的头:“我怎么会让两个朋友同时至于危险中呢?别担心,我有凤鸾佩的。”
徐倾棠起身拨开门口的枯枝,发出的吱呀吱呀声就像无病呻吟的人在装模作样,一条条的树枝黑影在春风夜里荡荡悠悠地来回摆动,徐倾棠有些害怕,哆嗦着扶墙慢慢进入,手刚刚触及到墙就被冰凉的触感吓得缩回了手,一时间无数绿茵茵的幽光亮起,就像无数的眼睛在盯着你,就连身后的藤蔓也亮起了绿光。
徐倾棠吓得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这时她又在地上看见一个正在逐渐膨大的影子,发出“嘶嘶”鬼魅的声音,徐倾棠霍然回头,那个影子立刻飞向徐倾棠,徐倾棠连滚带爬地往山洞里跑,黑漆漆的洞穴伸手不见五指,徐倾棠只顾往前跑,洞穴中除了沙沙的急切脚步声还有微不可闻的飘荡声音,就像是成千上万的落叶纷纷扬扬落下来了,但徐倾棠知道,那是黑影的脚步声,或者说是飘飞时衣裙飞舞的声音。
徐倾棠向后丢了一个灵力凝聚成的灵力球,下一秒徐倾棠明显感受到有一股浓稠腥臭的液体飞溅到了她的后背,徐倾棠腿一软摔了个狗啃泥,那味道很恶心,就像夏天屯了五天的剩饭剩菜。
徐倾棠没忍住干呕了起来,这时一旁飞出一个人影,他焦急地催促徐倾棠快把衣服脱掉,边说边动手帮徐倾棠脱掉外面被喷了浓稠液体的外套:“快啊,快快快!”
“楚临?”徐倾棠愣了一下,还没回神又被眼前的人着急地拉了起来,两人在漆黑的过道上飞快地奔跑着,后面的影子越追越紧,就在影子马上能碰到徐倾棠时,徐倾棠突然掉入一个巨坑。
坑很深,徐倾棠在黑暗中寻找楚临,他落得很快,衣服飒飒的传来的回声,徐倾棠用灵力加快下落速度,一把搂住楚临的腰一个漂亮的转身华丽落地。楚临像没了力气一样从徐倾棠的怀里滑坐在地上,心有余悸地拍着自己的心口。
“你怎么在这?”徐倾棠蹲下稍稍整理了一下楚临凌乱的衣服,看见楚临还红肿的脸心中的愧疚更加深痛。
“有一个黑衣人告诉我你会有危险,我担心你……”楚临的脸慢慢变红了,徐倾棠不知道为什么很开心,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甜的,一种不一样的情愫慢慢延伸开来,多年后徐倾棠才知道,这个情愫叫“爱情”。
随着一阵无数钻心挠肺的怪叫声,殿堂突然亮了,蓝绿色幽光的灯一个接一个的亮起,“蹭蹭蹭”就像烟火升天时的声音。
楚临惊呼一声,害怕得抓紧徐倾棠的衣角,躲在她的身后瑟瑟发抖。徐倾棠寻声望去,只见半空中吊着一个女人,像死了一样低垂着脑袋,凌乱得如同鸡窝一样的头发披散着,看不清真容。手腕被粗大的铁链紧紧锁着,那铁链有人的小腿一般粗。因为吊在空中看不清具体情况,但是越靠近一股血腥味越重,人身上缠着一根细细长长的黑红色的蛇,“嘶嘶”地吐着蛇信子,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徐倾棠。
“你的朋友就在那,就要看阿怨同不同意了。”张璐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正座上,一副懒洋洋的表情。
蛇呲溜一下飞扑到了徐倾棠的身上,顺着徐倾棠的胳膊,慢悠悠地贴着徐倾棠的脖子找了个最佳的位置卧好。
楚临看见徐倾棠身上蛇爬过的地方裂开许多细细密密的小口子,楚临焦虑地看着徐倾棠,想要伸手去抓又很害怕,哆嗦着伸出手几次又惶恐地放下了。
“别担心,我自己来。”徐倾棠胳膊上火辣辣的疼,那些小口子就像是用刀片划开一样,每一寸皮肤都疼得让人意识更加清醒,更加清醒就更加痛。徐倾棠咬咬牙,一鼓作气伸出手去抓蛇,谁知张璐吹了一声口哨,蛇毫不留情地在徐倾棠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你大爷!”徐倾棠狠狠抓住蛇尾用力丢向张璐,半空中蛇突然爆炸了,血肉横飞,张璐幻化结界,蛇血意料之外地穿透了结界,悉数飞溅到张璐脸上。
“啊——”
“啊!”楚临惊叫一声昏倒了,徐倾棠连忙接住他,抬头望去正座上的张璐跪倒在地上,她痛苦地双手掩面的哀嚎着,头发就像蒲公英一样,随着她痛苦呻吟慢慢掉落,更可怕的是张璐的脸扭曲地皱缩,又狰狞地放大,脸上掉下许多皮肤,整张脸血肉模糊,比爆炸的蛇还要恐怖。血顺着张璐的手臂慢慢滑落,热腾腾地还冒着热气。张璐恶狠狠地盯着徐倾棠,尽力稳住浑身发抖的身子,阴森森地说:“我张璐的今日,就是你徐倾棠的明日,不人不鬼,生生世世不老不死!”张璐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临行前意味深长地看着徐倾棠的脖子冷笑了两声,跌跌撞撞地捂着脸像没头苍蝇一样往花园方向跑去。
徐倾棠摸了摸脖子,黑红色的血已经凝结成血珠,周围轻轻按压有丝丝痛感,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看见徐倾棠的脖子一定会惊呼的,因为被蛇咬的地方发出幽幽红光,一圈一圈黑色悄无声息地蔓延着,像一圈圈的年轮。
徐倾棠放平楚临,用灵力飞到了空中的人面前,脖子上的黑圈圈迅速扩大,盘根错节的经脉迅速变成黑色,然而这一切徐倾棠却一无所知。徐倾棠用手拨开女子的头发,果真是杜晟绝,她眉头紧皱,身上有许多新的旧的交织在一起的伤口,有些已经发炎了,徐倾棠当然知道这是那条蛇干的,检查再三确定没有被咬,提到喉咙口的心才缓缓放下,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虽然被蛇咬不会怎么样。徐倾棠不知道的是,如果她没有凤鸾佩的护体,蛇咬下去的一瞬间她就一命呜呼了。
徐倾棠放下杜晟绝,昏迷的杜晟绝感受到了徐倾棠的温度,口齿不清地指着花园的方向:“那里面……有……龙…………”说完垂下手,又昏迷了。徐倾棠眼睛暗了暗,竟然有龙?古书里记载哪怕是蛟龙也是上古凶兽。
“蛟龙……?”不知为何徐倾棠好像对蛟龙很熟悉,情不自禁地多念了两遍,许多记忆的碎片又一次袭来,与之前相比却是温和多了,却总有一种浓烈的愧疚感,好像欠了什么人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一样,想立刻见到她,真诚地说:对不起。
“或许,她可以唤起我的记忆?”徐倾棠二话不说起身飞去了花园,这一去,陆陆续续记忆的碎片拼凑齐了一个悲剧,一个从一开始就悲剧到结束的故事,失去朋友,与朋友反目成仇,面对她的失控,徐倾棠只觉得的亏欠更多。
蛟龙,玄蛟鞭,九离山,许攸,一个爱笑体贴胆怯喜欢刺绣的小姑娘,再见面,却是物是人非。
青山烟雨客,似是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