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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不夜天

“不夜天”给人一种繁荣昌盛,没有夜晚的天空,那应该是到了晚上也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与赤璃城乃至整个晴泊大陆相比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不说摩肩接踵那也要车水马龙,不说遍地黄金那也要欣欣向荣。

可是真正的不夜天却是截然相反的,满目苍痍,一派荒凉之景——连年征战,狼烟遍地,尸横遍野,有些发臭的尸体引来无数苍蝇“嗡嗡”围着飞。哪有安居乐业,百姓苦不堪言,简直就是民不聊生。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与老人们骨瘦嶙峋,有气无力地坐在尸横遍野的路边,互相依靠,衣衫褴褛的样子连赤璃城的乞丐都不如。

城墙也只剩断垣残壁了,还有伶仃几个士兵在扭打着,她们在争城墙应该插上哪家的旗。

所过之处,皆是触目惊心,徐倾棠突然想起之前张璐说七尾忙前忙后地处理魔族大大小小的事情,看来,七尾要忙的远非是家常便饭的小事。这魔族破裂就如同一盘散沙,形散神更散,既不能一起辅佐魔君,更不能抵御外地,除了欺负弱小,一无是处。

“是夫人吧,涂骓涂长老有请。”突然一个穿着灰蓝色齐腰襦裙的女子出现在徐倾棠面前,她说话很轻柔,就像三月春风拂面,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就是一种值得信任此人的感觉油然而生。徐倾棠微微笑了笑:“麻烦带路。”心里却是疑惑不已,这初来不夜天竟不是第一个见七尾,而是这什么长老,或许,这个长老不是个可以拿捏的软柿子,必然是铁手腕了。

“夫人是第一次来吧。”女子笑着开口了,似乎与徐倾棠很熟识一般。

“啊?是,是的,我来找七尾有点事情。”徐倾棠走神被打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女子丝毫不介意,轻车熟路地岔开了话题,看来此人也是有些能耐了。

“涂长老是魔君的亲叔叔,您是魔君夫人,自然来了不夜天是要见长辈的。”女子走着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急着去投胎一样。

徐倾棠没办法只能加快脚步,来不及细细品女子的意思就来到了一座雅致的屋舍门前——门口种了两棵桂树,大门敞开着,并没有什么门童之类的下人守在门边,也没有披铠戴甲的卫兵。走进去才发觉什么叫诗情画意,满园的梨花开得很烂漫,朵朵傲然挺立于枝头,四周的房檐上还挂着许多通红的灯笼,与雪白的梨花交相辉映,分外和谐。能在纷乱的战火中还有这么一处僻静优雅的院落实属不易,想来主人也是一个懂生活,追求高雅的风雅之人。

“长老,夫人带来了。”女子引着徐倾棠进入内室,一个慈眉善目的半白华发老者正在和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女子在下棋,两人打得不可开交,谁也不让谁,大有鱼死网破的架势。

“不玩了,不玩了,我的客人到了。”老者甩赖似的伸手推乱了焦灼不下的棋局,女子云淡风轻地喝了一口茶,显然见怪不怪,看来老者甩赖的事情没少干啊。

“侄媳妇坐,烟柳,给客人上茶!”老者热情地招待着徐倾棠,徐倾棠翻到感到举足无措了起来。

“哼,魔君夫人一来不夜天你这个老头立刻接来,是想扣下?”女子斜睨了一眼老者,低头收拾残局,尽是冷嘲热讽。

“辛枫长老严重了,侄子嫁人,我这个叔叔不要上点心吗?也好替哥哥嫂嫂好好看看呐。”涂骓长老乐呵呵地笑着,一点也不恼。

徐倾棠可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人才不是父女,顶多算平级共事的朋友,还是损友。

“是我不懂礼数,这来不夜天定然是要先见家长的,还是叔叔懂得多,谢谢叔叔赐教了。”徐倾棠起身作揖,恭敬得很。

“哎哟!我说今天不夜城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魔君夫人来啦~我可要一睹为快,看看魔君夫人长什么样子~”一个尖锐的声音自庭院遥遥响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应是豪爽的性格可听那声音却是尖酸刻薄到极点了,徐倾棠不禁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先进来的是一个穿海蓝色圆领繁复收腰大伞裙的女子,大致三十来岁,头上戴满了金银玉钗,走起路来也叮当作响,一副家里穷得只剩钱的即视感,搭配她尖尖的嗓门,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不是个好人。

“姐姐你也真是的,这魔君夫人来了也不差人告知我一声,这匆忙赶来也没带什么见面礼。”辛濛责怪地看了一眼辛枫,然后热情地拉起徐倾棠的双手,徐倾棠顺势站了起来,女子拉着徐倾棠转了两圈,一脸羡慕:“这魔君真是会找女人,你们看看,这次带回来的女人比那些好看多了!瞧瞧这精致的脸蛋,吹弹可破的皮肤,哎呀呀,羡慕死我了~”

“之前七尾带过女人回来?”徐倾棠有些惊讶,虽说自己不喜欢七尾,可毕竟也是差点成为夫妻的人,听女子的意思是七尾带回来的女人不止一个啊,心里还有一丝丝的失望。

“夫人莫听辛二长老胡说,魔君几百年守身如玉,正是在等夫人您呐。”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站在门口,巧笑嫣然地看着徐倾棠,见徐倾棠在看她,又羞怯地撇开了头。如果徐倾棠没失忆一定会认出这个小姑娘,正是同学庄灿玟。

“庄长老是说我记忆力不好,还是脑子不清醒啊?”辛濛冷言冷语地瞥了一眼庄灿玟,吓得庄灿玟连忙低头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各大长老都是来看魔君夫人的,别动怒,这都是一家人。”涂骓笑意盈盈地递了一杯茶给庄灿玟,庄灿玟抬头看了看涂骓,涂骓只是轻点着头,并不似辛濛那般趾高气昂,庄灿玟抿了抿嘴接过了茶,出于礼貌抿了一口,浅笑说:“谢谢涂长老的茶,唇齿流香,香醇又别致。”

“魔君夫人可要来一杯?”涂骓一说完,屋内所有的人刷刷看向徐倾棠,几乎就是同一时刻,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一群狼看中的食物,被看得令人心里发慌。

“各位长老还是有事说事吧,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七尾。”徐倾棠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一屋子的人都奇奇怪怪的,慎得慌。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们希望九凰女可以当好自己的凰女,不要来干涉我魔界内部的事情。”辛枫俯身闻了闻屋内花瓶里刚折的梨花,不疾不徐地说着,悠哉悠哉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谁可以打断她的节奏。

“九殿下,您应该知道人妖殊途的道理,更何况是魔和神呢。”辛濛拍了拍徐倾棠的肩膀,一脸惋惜的样子。

“我知道,我来就是和七尾解除婚约的。”徐倾棠恍然大悟,原来这群人不希望自己娶她们的魔君,特意搞了这么个特别的“招待会”,不过这正和徐倾棠的意。

“不行!魔君等了几百年才等到您的转世,好不容易就要修成正果了,您不能悔婚!”庄灿玟激动地摔碎了被杯子,她紧紧拉着徐倾棠的手臂,生怕徐倾棠一眨眼就跑没了。

“几百年?什么意思?”徐倾棠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感觉到她和七尾还有千丝万缕的恩怨情仇,可能不是她想要解除婚约就能解开的了,这中间的弯弯绕绕也不是她一句话就能变直的事情了。

“侄媳妇,我知道作为长辈和你讲这个挺不好的,但是神和魔是没有结果的,真心相爱也是会遭天谴的……你说你来是解除婚姻的,叔叔希望你可以尽快处理好然后早日离开不夜天。”涂骓上前企图拉开徐倾棠和庄灿玟,但是庄灿玟抱得更紧了。

“我的婚事轮不到几位长老在这里瞎操心,但是戴煦还是感谢各位的好意了。”七尾略有醉意的乘风而来,双颊透着喝醉的浅红色,他双眼朦胧地扫视了一圈屋内的人,看见徐倾棠亲昵地搂住徐倾棠的脖子,头一歪就靠在了徐倾棠的肩膀上。

“煦儿,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喝酒伤身啊!”涂骓去扶七尾,七尾借着酒疯稍稍使劲把涂骓推倒在了地上。

“我戴煦是不会看错人的——”说完用手指挠了挠徐倾棠的脖子,徐倾棠觉得痒想躲掉,庄灿玟识趣地松开抱着徐倾棠隔壁的手,还拉过七尾的手把他的手搭在了徐倾棠的腰上。徐倾棠瞪了一眼庄灿玟,庄灿玟嘿嘿一笑,脚底跟抹了油一样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魔君,您对我们几个长老再有意见也不需要拿自家叔叔出气吧,他一把骨头万一有个闪……”辛枫急忙借题发挥,谁知七尾更狠:“万一有了闪失就只能嫁给你了,你照顾他一辈子了啊。”

“魔君,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姐姐和涂长老只是知己好友罢了,您何必扭曲事实?”辛濛挡在姐姐面前,不让她去扶涂骓,辛枫一把推开辛濛,并不在意七尾的恶意揣测。

“辛濛,你真是个傻姑娘,你姐姐和涂长老都已经一起攻下了荼拉平原了,那个风水宝地你应该知道吧,距离你的中心指挥地只有一县而已。”七尾真是要么不出手,一出生就伤一窝。这一句话显然是说辛枫和涂骓联手要搞掉辛濛啊。辛濛一听怒从中来,自家姐妹联合外人来搞自己,任谁也受不了吧。

“姐姐,您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妹妹的地您直说好了啊,我打又打不过您,您说要多少我不就只能给多少?”辛濛怒极反笑,转身用手指戳着辛枫的心口,辛枫一把拍掉辛濛的手:“再怎么样我都是你姐姐,你不要没大没小的。”

“你们还是先理清倒地谁和谁是一党再来管我戴煦的家事吧,我先行一步,各位留步。”七尾恶作剧一样掐了一把徐倾棠的腰,徐倾棠敏感地浑身一僵,她惊得屏住呼吸,满脸的惊恐。七尾得意地搂着徐倾棠飞走了。

耳畔呼呼的风声都夹杂着浓烈的燃烧木材的味道,低头不夜天的萧瑟尽收眼底,这千疮百孔的大地,这流离失所的难民,与刚才涂骓长老的精致雅苑,风花雪月的院落形成鲜明的对比。长老们安心享乐,有闲情逸致赏花吟诗,随手在地图上画一个圈,第二天便铁骑踏过,战火四起,又有无数可怜人要受苦。几个长老政见不合就是刀兵相见,并不在意那些百姓的死活,何其残忍,可是孱弱的七尾有心挽回江河日下的魔界却也是无能为力,除了庄灿玟支持自己,所有的长老都在你争我斗,或者袖手旁观地直接出去云游四海了。身为魔君实则一点实权也没有,庄灿玟这个长老之首也是处处受挤压,回天乏力的无奈感深深席卷而来,七尾飞着飞着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紧接着极速下落,他闭上眼睛似乎想要一刀了断,张开双臂感受着下落的快感,嘴角挂着苦涩的笑。

徐倾棠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不轻,她张开翅膀俯冲下去,急急接住七尾,七尾却哭了,他一头扎在徐倾棠的怀里,双臂紧紧圈着徐倾棠,哭得很委屈,徐倾棠觉得这是一次喧嚣,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家园如此四分五裂,一日日凋敝,那种痛心疾首是很难排解的,明面上要稳定各个长老,私底下又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所有的心事堆在心里面不得排解,他承受了不该这个年纪承担的重任,那种忧愁是多么劳身伤神啊。

徐倾棠不知道七尾住在哪里,落地后正想找人打听消息,一个衣不蔽体的七八岁小男孩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他脸上黑不溜秋的,可是眼睛却是澄澈的,活泼灵动的,他轻轻牵起七尾的手,一脸天真地仰头看着徐倾棠:“姐姐是哥哥的妻主吗?姐姐真漂亮!哇!姐姐有翅膀诶!阿妈,您快来看呐!”小男孩欢天喜地地叫着,这时一个苍老的女人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她拄着拐杖哆哆嗦嗦的,风一吹就能倒。

“阿煦怎么了?阿布,快帮姐姐一把。”女子一脸担忧,许是情绪激动,徐倾棠感觉她走路的时候更抖了。

“不用不用,请问婆婆七尾住哪儿?他劳累过度,哭了一会睡着了。”徐倾棠收掉翅膀,公主抱地抱起了七尾。

“姐姐跟我来。”小男孩拉着徐倾棠的衣袖往一排残破不已的矮房子走去,矮房子的外观全被烟熏黑了,有些没有屋顶,有些墙上破的打洞可以完全穿过一个人,来到一座还算能遮风避雨的小房前男孩定住了脚。

“姐姐,里面还有阿公,是哥哥的阿爹。”男孩推门进去,传来一阵咳得厉害的咳嗽声,徐倾棠想起之前她也是这么咳的,咳得昏天黑地,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公,哥哥的朋友来了。”男孩连忙轻轻拍打着老人的背,为他顺气。

“阿煦的朋友来啦……咳咳……还是个女咳……咳咳……”老人骨瘦如柴,与其说是坐在椅子上,倒不如说是长在椅子上,枯槁地如同坐的那把四条腿都不平的椅子。他眼窝深深陷了下去,眼睛很混浊,一点光彩也没有,和你讲话的时候明明脸是对着你的,但总让人觉得他并没有在看你。头发花白,脏兮兮地耷拉在额前,头发又少又短,真是应了杜甫那句“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阿公,七尾他累得睡着了,我送他回来。”徐倾棠轻轻放下七尾,那张床立刻传来“吱嘎吱嘎”的声响,摇摇晃晃地下一秒就会塌掉一样。床上的被子单薄地很,好多棉絮都漏了出来,硬得像一块铁板一样。徐倾棠心酸不已,堂堂魔君谁在贫民窟里,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处理魔界大大小小的事务,反观那涂骓长老的住所,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人家在乱世还有闲情逸致打理花草,七尾在乱世只有苦果……徐倾棠施法让被子变得软和些,可这又能有什么用呢?既无法改变魔界的局势,也不能让七尾可以过得好一些。

“乖乖,姐姐和阿公还有话说,乖乖可不可以出去一会?”徐倾棠蹲在男孩面前,温柔地理了理他凌乱的头发,男孩开心地点头一蹦一跳地走了。

“姑娘……可是姓徐?咳……”老人从身后乱糟糟的书桌上拿起一副小心卷起来的画卷伸出手哆嗦着给徐倾棠,自始至终不曾离开座位半步。

“是……是的……”徐倾棠有些疑惑地接过老者手里的画卷,打开竟然是自己的画像,画工如此精湛,犹如真人就在眼前一般,每一根发丝都是及其地用心在画。

“真人果咳咳咳……果真比画像上好看咳……咳……多了。”老人笑得很开心,徐倾棠却有一种无限感伤弥漫上来。

“阿公,我可以为阿煦做些什么吗?”徐倾棠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了,眼角不争气地氤氲开来,心里五味杂陈地交错在一起,她刚刚想起楚临的一些事,自然不能辜负了他,可是七尾怎么办?绝情地告诉他真相只会让他更撑不下去,这偌大的魔界怎么能少了他,这无数双贼亮的眼睛都齐刷刷地盯着他呢,他一倒正是合了那些群狼的野心。徐倾棠初次见那几个长老,除了庄灿玟和气之外,其他几个都不是好惹的样子,尤其是那个叔叔,一副笑面虎的感觉,一定是几个长老里面最难缠的,表面上笑呵呵的人最可怕。

“阿煦已经累垮了啊……”老人闭上眼睛微微抬头靠在背椅上,一行清泪悄无声息地顺着千沟万壑的脸颊跌落。

“我和馥星,也就是阿煦的母亲成婚多年,一直为了魔界能够统一而日夜操劳,只有阿煦这么一个孩子……可魔界还是分崩离析了,就像一个等了好久的火山终于爆发了一般,这些长老筹备多年,馥星根本敌不过,就这么壮烈地死在了战火里。原本女帝陛下已经答应和魔界互通商,可是长老们认为侵害了她们的利益,割据愈演愈烈……”老人说得很慢,他不愿意再去回想那些痛苦的回忆,可是又痛得忘不了,刻骨铭心。一脸愁容,他担心的不仅是家国,更是身心俱疲的戴煦。

“阿公,我想帮帮七尾,我想帮他……”

“孩子,你如果不爱阿煦,还是趁着涂骓没有翻脸赶紧走吧……”老人声音轻飘飘的,有气无力,或者说想使劲也使不上了。

“啊——”床上的七尾突然弹坐起来,一脸惊恐地直视着前方:“我还要和女帝互市来着!”急忙下床,摇得床“嘎吱”声更响。

“七尾……”徐倾棠担心地喊了一句,七尾一脸疑惑,半晌回过神:“我们的事情我晚上回来再说吧,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临行前倒了一杯水放在父亲手边的矮几上,行色匆匆地离开了。七尾一出门顾不得江阿妈担心地询问就乘风飞掉了。

酉时

“阿公,姐姐,吃饭啦!今天阿妈特意做了粥。”男孩笑着拉着徐倾棠的袖子往外走,江阿妈拍了拍小男孩,男孩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跑到屋内:“阿公,今天出来吃还是端进来?”

“今天难得来客人,我……我……咳咳咳……外面……”说着撑起两根筷子一样的手臂就要起来,江阿妈和男孩立刻跑去帮忙。

这饭桌是用三张残破不堪的凳子拼在一起的,还有些摇摇晃晃。

“来啦,粥还是热乎的呢。”老人喜笑颜开地紧紧盯着江阿妈手里冒着热气的碗。

刚放到桌上,徐倾棠看见哪是什么粥啊,简直就是米汤,混浊的米汤上面还飘着许多油腻子,一眼望去里面还有些许小石子沉在底下,泛黄的汤找不到十粒米。男孩又端来两个装在碟子里的菜,一盘稀稀拉拉几根野菜叶子都快黄得看不见绿色了,根上还带着泥巴。另一盘更是无法呼吸,几段两段微微翘起的树皮,本就暗深的树皮被烤了之后更加黑,树皮上深深浅浅的图案更是显得千沟万壑一般,树皮发出阵阵树独有的香气,可再香它也是树皮啊!

“姐姐,你快尝尝!”男孩用手给徐倾棠拎了一根菜叶子,一脸期待地看着徐倾棠。

徐倾棠看见粥的时候已经有些反胃了,现在男孩满心期待地看着她,若是不吃怕伤了他的心,徐倾棠哆嗦地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捏着菜叶子,放在眼前久久没有任何动作。

老人颤抖着用手指做筷“夹”了一块树皮,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端起粥,一口树皮一口粥,他咬树皮的时候特别响,似乎在享受什么珍馐一般。

“咳……真是好吃……”

江阿妈连忙给徐倾棠盛了一碗粥,略有些不好意思:“今天魔君夫人来也没什么好的吃食,夫人先吃吧。”

“姐姐,这个是烧烤涂骓,你碗里的是清汤辛枫,还有这个,这可不是普通的野菜,是濛螺草,充饥很管用的,这道菜叫油炒辛濛!”男孩手舞足蹈地给徐倾棠介绍着,徐倾棠一听菜名笑了,这是得多恨那几个长老啊。

徐倾棠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下还是不敢吃,野菜靠近鼻尖就能闻到一股很油腻的味道,有点像你的油又炸春卷,炸完又炸年糕,然后炒菜再放那个油,循环一直使用。最后心一狠,屏住呼吸把菜丢进嘴里,口腔内弥漫着一股恶臭味,恶心地不得了。味道冲得直往上蹿,大脑都缺氧了。徐倾棠连忙喝了一口粥,本想把味道冲淡一些,谁知吃了一嘴的沙,刚喝一口还没咽下去徐倾棠就胃液倒腾,一股脑地连着还卡在喉咙口的野菜一起吐了出来,恨不能把年前的年夜饭也一并吐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江阿妈焦急地给徐倾棠顺着背,一脸的自责与愧疚。

“呕……有劳阿爹……尽快筹办我和七尾呕……呕……和七尾的婚礼,呕……”徐倾棠根本受不了这样的饭菜,可是江阿妈和七尾的阿爹却觉得这样的饭菜已经是人间美味了,这样的习惯就好让人不敢想象,难以下咽的饭菜如何让吃过珍馐佳肴的人称赞,想必七尾该是有多么大的决心,这样的日子他到底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徐倾棠吃下那一口野菜的时候就决定不能这么听之任之,谁说这落寞的王族就不能东山再起了?既然涂骓他们不想让自己插手魔界,那她徐倾棠偏要好好管管,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邪不胜正!

下午七尾的阿爹已经说了,魔君和魔君夫人圆房,夫人就能得到魔戒,魔戒一出,涂骓就算再厉害也要忌惮三分。魔戒不仅是身份的象征,它里面更是蕴藏了无限力量,一旦炼化成为自己的灵力,十个幻世也不是对手,想要铲除涂骓易如反掌。虽然徐倾棠极有可能会变成魔,可拥有神族血脉这魔界依然不完整,女帝的承诺谁又能保证可以生生世世不反悔?想要正真地变强大,靠别人是永无出头之日的,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神。

“哈哈,哥哥马上要成婚啦!”男孩开心地一把抱住江阿妈,那笑得就像是他要成婚了一般。

“你不必为了阿煦,这么……”老人担心地看着徐倾棠,她第一眼看徐倾棠就知道,她的眼里、心里并没有阿煦,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她看阿煦的眼神里只有朋友的担心与牵挂,并没有一丝一缕的爱慕与情意。

“我相信善良的人不会一直这么辛苦,光明永远不会偏袒那些杀人如麻的伪君子。阿爹你放心,我一定会让魔界重新焕发生机!”徐倾棠擦了擦嘴,起身离开了。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如果眼睛可以杀人,那么坐在家中眯着老酒,哼着小调的涂骓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生在这个乱世,我们别无选择,这人间地狱要我走向湮灭,那我偏要逆风飞翔,不惜一切代价地活下去!这千疮百孔的魔界比起那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暗涌的人间朝廷已然算是好上太多,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徐倾棠看得透这伤痕累累的魔界,摸得到这背后的原因,而这,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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